嘴边还在止不住地念叨:“这是什么东西?味道真不错,感觉和我爹下酒吃的花生米差不多。”
反应过来的宋皓赶紧把爆米花往自己的方向拉,他今天就只是想让人看看而已,要想抢东西吃,那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当江遇再一次下手的时候,手指只触碰到坚硬的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定睛一看,就发现把东西藏在手里的宋皓,开玩笑道:
“什么好东西也值得我们宋大少爷这样做?要不然我把带来的桂花糕也给你尝尝。”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从家里厨房偷偷拿来的,要不是担心被人看到,和父亲告密,他一向都是藏在自己袖口,等到无人之处再填饱肚子。
宋皓可是他第一个愿意分享的人,说着飞速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纸包,甜腻的桂花香渐渐向宋皓的位置蔓延。
对于甜食,宋皓素来不喜,恰好宋婉制作的糕点、零食甜味都很淡,在他看来这就是亲姐姐的关爱。
因此江遇递来的桂花糕,他是一眼都看不上。
眉头紧蹙,嘴角抿直,眼神透露出一股傲意,语气自豪地说:
“谁要你这个桂花糕,我有自己的爆米花就成,你既然有吃的,还抢我的干什么?”
江遇面上也有些羞色,支支吾吾地说:“那不是你的东西好吃嘛。你说这个东西叫做爆米花,米能变成这么大吗?这个爆是爆炸的爆吗?不过这个开花的形容倒是很贴切……”
语气到了最后,好奇的口吻止都止不住,什么隐隐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可把宋皓给问倒了,他今晨也就是对着听砚问了一句而已,现下对于江遇的问题是刮肠搜肚都无法回答。
最后只得干巴巴地一句:“这是我阿姊做的,就叫做这个名字。”
理不直气也不壮,可此时的江遇丝毫没有关注自己提问的名字由来,而是说起其他的内容。
“爆米花又是你阿姊做的新吃食,看来你平日在家肯定吃了不少新鲜的好东西,你也不带我这个好友一起享用,真是枉我往日对你的照顾。”
说起来两人交好还有一桩秘事。
从小体弱的宋皓,来到国子监求学,身形自然不能其他公子相比,加之来到新环境比较胆怯,一下子就被其他人定为欺负对象。
有次恰好被江遇碰上,本就武将出身,自认应当惩凶除恶,一下子就把欺负的人全部打跑。
此后有了江遇的保护,宋皓在国子监也能好好求学,两人也算是交好甚久。
因此上次江遇抢夺宋皓唯一的一块流心绿豆糕,才会如此轻轻揭过。
谈到宋皓不邀请自己回家吃饭,江遇猛地想起一件事,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奸诈起来,看得宋皓一脸黑线。
“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我自己也可以吃上,你不邀请我去你府上也没事。”
“此话何意?”
宋皓听到这些话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话中深意。
江遇脸上的笑意更浓,向着反正这件事今天就可以定下来,告诉宋皓也无妨,不管怎么样宋皓今日归家总会知晓,早一点也无碍。
于是,带着炫耀地语气说:“今日我三哥会去你们府上,与你阿姊提亲,从今以后我们俩就是亲如一家的兄弟。”
突然听到这样的内容,宋皓的脑子一瞬间还有些转不过弯,整个人眼神呆滞,嘴巴惊讶地张大。
下一秒,整个人上半身直起,向着江遇的位置靠近,眼神里都是质问。
江遇见状更是得意,自己比对方更早知道这件事,也慢慢直起身,装作安慰地拍拍宋皓的肩膀。
“你放心,我会把三嫂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一样看待,绝对不让人欺负她,毕竟三嫂也是我的好兄弟——你的亲姐姐。”
宋皓近些日子收到零食积累的欢乐,几乎就快要在短短一瞬崩溃,他差点忘了阿姊也快到成婚的年龄,那他以后在永昌伯爵府可就真的是孤身一人。
只是这么一想,他周围就散发一种孤寂的气氛。
江遇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以后吃不到姐姐的美食,立马保证道:
“你放心,以后三嫂做了什么好吃的,我肯定给你带一份。”
这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宋皓难得一见地拍开江遇靠近的手,独自一人在位置上生闷气,他的亲姐哪用得着江遇代赠。
此时,永昌伯爵府则是一片欢腾。
巳正东平候府的人就带着两只活雁上门拜访,身后还带着十几个箱子的礼物,弄出的动静可把周围人家都吸引过来。
众人一看,才知晓东平候府和永昌伯府在说亲,现在已然在走六礼中的纳采环节 。
也不知永昌伯府中哪个姑娘这么好运气,可以嫁给一表人才的江淮之,这下子汴京城中的姑娘们可要伤心了。
早就收到消息的安老夫人,带着三个儿媳在府中等候。
喜乐的声音传到徐琼芷的院落,她疑惑地问:
“府中今日有何喜事?外面为何如此喧哗?”
身旁的丫鬟也知小姐不喜表姑娘,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开口,生怕触霉头,齐刷刷低头。
本就觉得奇怪的徐琼芷,心情更加不悦,一个眼神看向倒茶的大丫鬟月兰。
月兰停下手里的动作,将茶水放到徐琼芷身旁的桌上,解释道:
“奴婢今日还未出院子,也就是听了洒扫的婆子说了一嘴,说是今日东平候府上门提亲,提了两只活雁,其他的奴婢未曾仔细打听。”
说完就低头站在一侧,徐琼芷一看到就想到自己前世为何会不喜月兰,可一想到自己最后也就她忠心耿耿,胸中怒火顿时被压下。
她没想到两家的亲事居然会这么快订下,说不准那日两人中药,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说不准只要拖延一二,宋婉那个贱人的真面目就会暴露出来。
一想到这,她整个人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睛死死盯着一处,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徐琼芷还真猜对了一点,江淮之的确是希望这桩婚事可以尽早完成,这样所有无法示人的真相,就全都可以掩盖。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害自己的居然是永昌伯爵府的二小姐——宋婉的亲表妹。
并且根据查到的线索,宋婉那日靠近自己的房间也不是偶然,只是其中辛秘至今一无所获。
原本的愧疚之情立马消失,转而化为一种厌恶,那种世人都有的令人厌恶的贪念。
只是定亲一事已无法转圜,这颗苦果江淮之是无论如何都要咽下去。
今日配着母亲东平侯夫人一起来到府上,面色依旧如常,丝毫不见喜色。
或许是因为江淮之人前一贯如此,在场之人没有一人觉得不对劲,兴致勃勃谈起两人的婚事,其中最兴奋的当属东平侯夫人胡氏。
江淮之的婚事本就是她心里一桩难事,谁让他们一家子都是武将,却出了江淮之这么一个从小有主见的读书人。
胡氏一贯交好的都是武官家眷,看来看去都没找到与江淮之相配的。
前些日子忽然听到儿子心悦永昌伯爵府的表姑娘,心中的喜悦恨不得立刻与人分享,家里这个三儿子总算是开窍了。
宋婉的名号她也听过,才女肯定与儿子有共同语言,以后相处必定琴瑟和鸣。
因此,在与安老夫人会面当中,她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失的时候,嘴里也不停地夸赞宋婉。
见过宋婉的定国公夫人,也是在不停说着地撮合两人的话。
可以说,整个厅堂,除了感觉遭受蒙骗的江淮之,和察觉宋婉真面目的伯夫人许氏心里烦闷,其他人都是一脸喜色。
等到胡氏和老夫人差不多把亲事订下的时候,也该到了宋婉出来的时候。
定国公夫人作为媒人,装作不经意地说:“既如此,何不邀宋姑娘出来一见?”
本应该是伯夫人许氏出声回应,可面对宋婉的好事,她实在是难以维持该有的虚假,不发一言。
还是二夫人贺氏担心场面冷下去,赶紧笑道:“这是自然,我们这就派人去把婉儿带来。”
说着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丫鬟去通知。
在座的人都看出伯夫人许氏的不正常,安老夫人眉头有一瞬间向眉心靠拢,但很快恢复正常,可是心中对许氏的不满并没有消失,只待时机就会宣泄而出。
东平侯夫人在安老夫人的招呼下,很快压制住脸上的不解,又沉浸到马上看到未来儿媳妇的期待当中。
宋婉的院子距离本就与松鹤院不远,加上今天日子的重要性,之前就已经有人来提醒。
现下整个人端坐在铜镜前,等待绵心的再一次检查。
她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说:“我的好绵心,妆容衣着真的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你可以安心了吗?”
绵心手里拿着几根玉钗在宋婉的发髻上比来比去,思考到底哪一根更适合今天的妆扮,听到宋婉的话也不胆怯,继续手里的动作。
直至把一个玉兰花样式玉钗插入宋婉的发髻上,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今日如此重要的场合,自然是不能有任何一点纰漏,小姐您还是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