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兄弟情深

此刻殿内侍奉的就只有王满全,怀康帝话一出口,他听得心头打鼓,两股战战,恨不得将自己贴进墙内。

这些年怀康帝的心思越发的难以捉摸了,但王满全跟着怀康帝近三十年,清楚的知道怀康帝的猜忌之心和权欲有多重。

这些年死在怀康帝忌讳上的人可不在少数。

王满全悄悄为周国公捏了一把汗,经年不见,不知如今国公爷的性子...

却见周重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兄!”

周重邛仰着头看着怀康帝的眼睛:“臣弟幼年失祜,承蒙皇叔不弃,将我接进宫中,教我诗书授我武艺,皇兄亦将我视作手足对我多有照拂。”

“如今三尺之身能为皇兄所用,能为大晋、为皇兄驻守边关,纵使不幸马革裹尸,重邛也死的其所。”

“可皇兄数十年殚精竭虑在朝中为我斡旋周全,又对臣弟信任有加,如今不仅让臣弟位极人臣,得享荣华富贵,还将淮儿接进京中悉心教导。”

便是刀斧加于身都能极力忍耐的周重邛此时热泪盈眶,:“如此种种重邛都厚颜愧受。”

“重邛就是个武夫,这辈子,都是皇兄手中的利刃,皇兄剑锋所指,就是臣弟所向,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周重邛话音落地,殿内一片寂静。

怀康帝看起来醉的有些狠了,他的身子晃了晃,扶着周重邛默了片刻,随后摇头自嘲着笑了笑,:“是我失言了。”

“皇兄”,周重邛见不得怀康帝如此失意的模样,“都是臣弟...”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吗,从小就循规蹈矩的,连老夫子的意思都半点不肯违拗。”

说着,怀康帝又笑了,:“倒是后来跟着我在这宫里没少‘胡作非为’惹得父皇吹胡子瞪眼,父皇动怒要打板子,你又次次挡在我的面前。”

说到这,他拍了拍周重邛,:“起来吧,今夜你我兄弟二人难得一聚,不过一张椅子罢了,你既为难,不坐也罢。”

待周重邛起身,怀康帝冲着王满全吩咐道,:“去,没眼色的东西,还不给你们国公爷搬张椅子来。”

待两人重新落座,周重邛先给怀康帝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端起杯子,:“臣弟敬皇兄一杯。”

说完,他仰头就喝了干净,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臣弟再敬皇兄。”

怀康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周重邛二话不说已连喝两杯,他忙伸手按住了周重邛,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这憨子,原以为你如今在外历练的口舌伶俐了些,却不想除了刚刚那番话,现下舌头又丢了。”

周重邛眨了眨眼,捏着酒杯,哼哧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了一句,:“皇兄明鉴。”

“哈哈哈,”闻言,怀康帝大笑了起来,:“你呀你,从前就是这样少言,口舌笨了些就只能学着冷着脸吓唬人。”

“渐渐地,冷脸成了习惯,就少见你笑了...”

“也是,不这般,你哪里守得住边关呢。”

怀康帝给周重邛倒了一杯酒,:“皇兄敬你一杯。”

碰杯后周重邛干脆的一饮而尽。

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吃酒,怀康帝时不时地说着话,周重邛多是点头或应几句。

不知喝了多少,怀康帝已经醉的倚在了桌上,而周重邛脸色通红,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桌上的某一点,显然也是醉的不轻。

“朕如今宫中佳丽众多...咳。”

怀康帝笑的风流,他眯着眼看着周重邛,语气也带了几分不正经,:“你身边却连个暖房的都没有,从前在军营委屈你也是无法,眼下你既然都回京了。”

怀康帝拍着胸膛保证道,:“京中贵女无数,颇有美名的也不在少数,若瞧上哪家的你尽管开口,不拘为妻为妾,朕都一定把人送到你房里。”

周重邛醉的厉害,说话也不似那般规矩,闻言,他的脸红彤彤的慢慢摇了摇头,:“我年纪都这么大了,哪里还能耽误其他的姑娘,更何况,淮儿都大了。”

“如今我只惦记着他的婚事...前几日跟在我身边的老公公还说呢,趁着这次回京,将淮儿的亲事定了。”

提起周记淮,怀康帝话难免也多了起来,:“淮儿是个好孩子,说起来京城里的贵女里面,朕记得苏家的那个嫡出的姑娘很有几分气质,兰妃的那个侄女也不错,人也生的落落大方...”

周重邛也不多言语,就是点头。

说着,怀康帝摇了摇头,:“再好好看看,不能委屈了他。”

“皇兄英明。”

......

李湛德等在宫门口,就见几个太监抬着轿子过来了,再一细看,轿旁跟着的竟是王大总管。

不多会儿,轿子就落在了面前,只见王满全笑着亲自掀起了轿帘,:“国公爷,到了。”

李湛德忙上前跟着把手,显见的周国公醉的不轻,几个人扶着都差点没扶住,李公公的腰都压的弯了。

“去,还不快将马车驱过来。”王公公被压的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好不容易将周国公送上了车,大冬天的,在场几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听着王满全的嘱咐,李湛德连连点头,待弯着腰笑着送走了王大太监,李公公直起身抹了一把汗,转身往马车上去。

“我的爷唉,怎么就喝了这么多。”

李公公小心的取了马车柜内的暖壶和锦帕,小心的给周国公擦了擦。

见周国公脸色通红一动不动,他想了想,对着马车外的护卫首领说道,:“孙首领,如今国公爷醉的厉害也不好在这吹风,我先送国公爷回府,府里的车一会儿就来,劳烦你在此候着公子,等公子出来就说国公爷先行回府了。”

“是,孙青明白,国公爷的身子要紧,公公先送国公爷回去吧。”

孙青是跟着周重邛从边关回来的,万事都以周国公为先,此刻自是满口答应。

李湛德点点头,放下了车帘关上窗,马车稳稳地往国公府驶去。

待宴散了,宫门外车来车往的送着贵人,待打更过街上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天色渐渐亮了。

睡梦中陆燕芝只觉得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她的口鼻,还有人掐着她的脖颈。

陆燕芝痛苦的挣扎了起来,却觉得脖颈间被掐越发厉害,她快要窒息了!

“唔——!!!”陆燕芝双脚猛然一蹬!

她睁开了眼,急促的喘息着却发现自己呼吸越发困难,她的手里像是捏着什么东西,下意识的一使劲,陆燕芝勒的自己翻起了白眼。

她连忙松手,伸手往脖子上一摸,却是自己之前用来固定耳朵的绷带,她手忙脚乱的从脖子扯开,连带着脸上被缠的乱七八糟的绷带也扯了下来。

好不容易喘口气,陆燕芝觉出天旋地转来,不仅头痛还恶心的厉害,她难受的趴在床前干呕。

“姑娘可是醒了?”

春红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她看着扔在床前的绷带和挣扎的一床凌乱,蔫答答趴在床边的陆燕芝又心疼又好笑,:“姑娘昨晚吃了酒,哭的脸上的妆都花了。”

“奴婢给您擦了一下脸,姑娘就突然跳起来翻出了绷带,自己给自己缠了起来,奴婢拉都拉不住,后来嬷嬷都过来了,我们想给您解开,一靠近,姑娘您就又哭又叫的,连王嬷嬷都被抓伤了。”

“实在是无法,姑娘您又醉了,只好让您先睡了。”

往铜盆里兑了水试了试水温正好,春红走过来,看着陆燕芝脖子上的淤痕和红肿,不免有几分无奈,:“到底还是勒伤了,一会儿洗漱完,奴婢给您上些药。”

喝完酒之后最惨的事是什么?

是你撒酒疯的时候不仅有见证者,第二日还有人绘声绘色给你转述。

陆燕芝捂住了脸,她再喝醉她就是小狗。

***

国公府,校场内。

一大早,就已经有两个人在此处练习武艺了。

周国公善使长枪,不过今早却是和周记淮一起练的剑。

周记淮身上热气腾腾,里头的内衬已变得汗津津,显然已是练了不短的时辰。

见周记淮一剑刺来,周重邛赞了一声,他折过身,反手挑了一剑。

这一剑势大力沉,周记淮往后连退几步才止住步子,他喘着气看着只有额上见汗的周重邛,摇了摇头,:“孩儿已经力竭了,却连父亲的衣角都摸不到。”

周重邛倒是难得的笑了,:“你如今才多大?能有这份武艺已经不易。”

被称赞的周记淮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周重邛,满是敬仰,:“孩儿希望以后自己能和父亲一样厉害。”

哪个男人能经得住儿子的这般夸赞,周重邛脸色温和的朝着周记淮走了过去,:“好,别的不说,为父这身武艺,你能瞧上的都只管尽数学了去。”

接过剑一扬手,两柄剑直插入鞘,父子两人一同往校场外去。

待沐浴后,前堂就已经开始摆膳了。

周重邛多年习武人也生的高大精壮,又常年在边关御敌,枕戈待旦,饭也用的快,所以回府后李公公特意关照过厨房,膳食不似京中一般勋贵家花样繁多精细。

却不想周记淮将自己的饭食也换成与父亲一样,当时周重邛没说什么,可之后他只要有空,父子两人都是一同用膳的。

两人正吃着早膳,外头李公公就走了进来。

“见过国公爷,公子。”

见周重邛点点头,李湛德说道,:“宫里来人了,如今已经到了大堂了。”

大年初一就来人,足可见国公爷简在帝心,可说着话的李湛德神色却有些古怪。

周重邛皱了皱眉,:“直说就是。”

见周记淮在场,李湛德只老实的低眉垂目说道,:“来的是王大总管,奉圣上的旨意,给您送年礼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啧,醉酒清醒的人最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