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剑光再度袭来,宵沂的心跳错了一拍。
他眼中波澜乍起,却在听见少女手中长剑的嗡鸣声后迅速敛于平静,竟是不再躲避,就这么注视着剑光从自己眼前一斩而逝——
容安安的最后一剑,终究还是落了空。
“……”又是只差一点,容安安恨恨咬牙,当即便不信邪地想再挥出一剑,可伴随着右臂被一股巧力击中,她闷哼一声,紧绷的五指竟然就这样被卸了力。
容安安体内的情况其实很糟。
丹田内再无丝毫灵力残留,四肢百骸中最后的力量也消失殆尽,本就是强弩之末,却又不要命似的挥出了第二剑,乃至第三剑……
外强中干,不过是看着唬人罢了。
肆意挥霍丹田的后遗症在卸力的瞬间便开始显现,经脉不自然地收缩,心脏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频率急促跳动,疼痛顺着五脏六腑逐渐蔓延到七窍,继而是各个穴位,每一块血肉。
容安安疼得头晕眼花,她额角渗出冷汗,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符般僵硬,连蜷起身子都做不到,只能直挺挺地从半空中坠落,而暗红色的长剑则重新回到了宵沂的手中——
局势一下子被逆转。
宵沂将暗红长剑收回鞘内,他用掌心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剑柄,唇角平平,眼底说不上是什么神色。
在感受到剑鞘内传来的震动后,他用仅有一人一剑能听见的声音轻斥:“行了,还不安分点?”
大抵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在听到宵沂的话语后,长剑在剑鞘里又短促地震颤了一下,之后便乖乖地一动不动了。
真是闯祸了才知道安分。
宵沂曲起指节轻按眉心,在短暂的思忖后,他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随后望向少女直挺挺下坠的方向,指尖微动。
诡异的雾气再度凭空出现,目标鲜明地直奔容安安的方向而去。
容安安:“!!!”
余光瞥见宵沂的动作,她兀自慌乱了一瞬,又马上镇定下来,一点点地腾挪四肢,试图借助身侧老树格外粗壮的枝杈避开对方的袭击——
开什么玩笑!
——天知道宵沂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被那等诡异的白雾纠缠上,还不如让她直接坠在地上!!!
宵沂:“?”
在读懂少女眼神里的含义后,他忍俊不禁,实在是觉得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简直都对不起对方明亮的眼眸里熊熊燃烧的小火苗。
顺着少女的目光望过去后,他指尖微动——
枝杈上茂密厚实的树叶突然开始上下飞舞,唯一一条触/手可及的枝干,被白雾当着容安安的面温柔贴心地削断。
容安安:“……”
她气得几欲呕血,目光在周遭不住地逡巡,偏要在白雾赶来前找出一条生路才罢休,可就在这时,脚踝上却传来了一阵不容忽视的拉扯之感。
容安安:“?!”
她不明所以地低头,目光缓缓下移,最后定在了一缕不起眼的白雾上。
不知何时,竟有一小缕白雾已经悄悄地绕至她的身后,缠紧了她的脚踝,在察觉到她一瞬不瞬的目光后,居然还友好地晃了晃。
容安安:“……”
她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两下,只是这次还没来得及发火,便被猛地往下一拽——
若有似无的绵软。
没有头破血流,雾气化作肉眼难以分辨的丝线,近乎透明,成千上万根细丝轻轻地在容安安的指尖打转,有些痒,继而是手掌,胳臂,瘦削的肩,苍白可见青色血管的脖颈。
雾气所到之处,疼痛竟然神奇地有所缓解,在确认这一事实后,容安安喘息着,倏地睁开了眼。
入目不是刺眼的白,而是白中透着些许银灰,又裹着几分石青色。
雾气氤氲,它托起她,护住她,将她包裹其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散发着浅淡柔和的光芒。
……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容安安的肢体终于恢复了几分知觉,白雾才有灵般自主降落。
它将容安安置于一棵还算粗壮的老树旁,又在她身边轻盈地绕了一圈,这才缓缓飘散。
“……”扶住树干,容安安眨眨眼睛,缓了好一会儿。
适应黑暗的视野终于逐渐清晰,原本郁郁葱葱的苍翠枝桠被扫掉了不少老叶,与被拦腰斩断的杂草一起在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堆叠。
没看见此时最想看见的那个影子,容安安喉咙轻咽了咽,她试探性的想释放出自己的神识探查一番,可得到的却是一阵剧痛,只能暂且作罢。
刚刚的白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身体的疲惫与识海的钝痛都难以抵挡容安安此时思绪的焦躁,她仰起头,见树顶仍同华盖般将天色捂得严实——天色透不进来,光芒透不出去,若非不远处的树木上断口整齐的枝杈,简直像是大梦一场。
容安安僵硬地捻了捻指尖,在注意到右手掌心的空落后,沉默了好半晌。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烦躁地捂住了脸。
……
天将破晓,晨曦的第一缕曙光为带着露珠的灵植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小路蜿蜒,在苍翠的竹林中若隐若现,僻静幽深。
这里是容安安的住处。
不一会儿,斐然从竹林中探出脑袋。
“师姐?”
见无人回应,她摇摇脑袋,晃掉落在发丝上的竹叶,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近,见院门半敞着,便欢欢喜喜地一把推开:“师——”
院落中弥漫着竹子的清香,一张石桌,一壶凉茶,茶壶同灵植一样,外侧凝着露珠。
风扯下一片竹叶,袅袅婷婷地落在石桌上,凉茶旁。
清寂无声。
斐然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师姐?”她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绞紧,“师姐,你在吗?”
无人应答。
斐然小跑着来到屋门前,她咽了咽口水,颤抖的指节碰上木门,只是还没来得及叩响,木门便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斐然的心登时就凉了大半。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进去的,等她醒过神来时,便发现自己正茫然无措地僵立在空旷的院落中,屋门院门皆是大敞,石桌上的凉茶被她不小心碰洒,寒意铺了满地。
这还不明显么。
师姐昨晚压根就没回来。
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斐然在院内来回踱步,将指甲咬得嘎吱脆响。
到底出什么事了?
碰到麻烦了,妖物暴动了,还是什么其他的?
不知不觉间指甲都被嗑秃了,斐然控制不住地硌住指节,焦虑地仰头望天:“难道又像上次一样——”
想到什么,她懊恼地住了嘴,面色更加难看。
脑袋一团浆糊,斐然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身体就率先动了。
“得去看看,”她解开系在腰间月白色的玉葫芦,两手颤抖着结印,浑浑噩噩地念叨,“对,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得去看看。”
容安安刚归来,就见到了这一幕。
在小师妹尚显青涩的控制下,那个玉葫芦离地面也就一拳之隔,正颤颤巍巍地往慕林方向飘——
老实说,就连蚯蚓走得都比她快。
容安安:“?”
这是干什么呢?
想不明白,她干脆停下脚步,隐匿在竹林中,准备静观其变。
可她没想到,自家小师妹竟然就这样用比蜗牛还慢的速度一路蹭到大门口,然后咣当一下子,卡在了院门上。
玉葫芦的速度虽慢,但力道可是不小,容安安被打开的院门还算是幸免遇难,然而门框就没那么幸运了。
“……”眼看着再撞一次就要报废的门框,容安安眼皮跳了两下。
不敢耽搁,抢在斐然再一次结印前,她赶忙出声叫住:“斐然!”
斐然怔住,她停下动作,抻长脖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容安安缓慢地走出竹林,让斐然能看到自己:“是我。”
“还不赶紧下来?”她按了按酸痛的太阳穴,“我不在,你就这么给我拆家是吧。”
斐然愣愣地盯着容安安,她似乎在发呆,可过了几秒后便开始抽噎。
“师姐……”她抹着泪,狼狈地从玉葫芦上一跃而下,“你吓死我了!”
容安安看得心惊肉跳:“诶不是,你小心点——”
声音戛然而止,她被斐然扑了满怀,本就消耗过度的身躯本就摇摇欲坠,被这么一扑更是站不稳了,连带着二人一齐倒在了地上。
地面坚硬又凹凸不平,容安安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斐然也没料到容安安竟然一推就倒,她难以置信地起身,脸上血色“唰”的一下褪了个干净,竟是比容安安的面色还要惨白。
“师姐!!!”
她惊声叫着,连怎么诊脉都忘了,哆哆嗦嗦地将掌心直接贴在容安安的腹部丹田处,神识探了进去,在感受到容安安体内的一片狼藉后,泪珠瞬间便从眼眶里滚落,一颗接着一颗。
“怎、怎么会这样……”她一边哭,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容安安身上下来,“都是我不好,师姐你快起来,这、这得多疼啊。”
容安安被哭得头疼。
她扯出笑,抬起似有千钧重的手臂,恍若无事般揉了揉斐然的脑袋,“傻吧你,我都没哭,你哭个什么劲。”
旭日东升,绚烂的霞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二人身上。
斐然小心地扶容安安站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掉。
她抽噎着:“师姐……我,我心里难受……停不下来。”
容安安想乐,可笑声到了嘴边却变成阵阵抽气与咳嗽。
压下喉间的痒意,她打趣:“多大的人了,难道还要师姐哄?”
斐然:“……”
“怎么了?”她湿漉漉地瞪了容安安一眼,“师姐你都这样了,还、还不许我哭?”
翛然来去的微风扯松了容安安心间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她没骨头似的靠在斐然身上,玩笑似的抱怨:“小师妹啊……你慢点走,师姐浑身都好疼。”
斐然原本都成功憋回眼眶里的眼泪又掉了出来。
她用自己的小身板努力地背起容安安,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比玉葫芦的龟速还要缓慢。
“……”容安安哭笑不得,她没想到小姑娘平时挺机灵,关键时刻却傻兮兮的,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子倔劲儿,居然还妄想把她背回去。
“行了,你师姐没出什么大事,你也瞧见了,没缺胳膊也没少腿。”
按这种速度得走到猴年马月去,她将重心放回自己身上,熟练地帮斐然整理跑散了的小丸子,发自内心地吐槽:“正常走就行,否则就现在这速度,我还不如自己爬回去呢。”
斐然:“……”
这句话堪称一剂猛药,话毕,容安安满意地感觉耳边断断续续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忍住唇角扬起的笑,又轻轻咳了咳。
―――
逶迤不断的山峰漫着青翠,沿着特定的路线绕过重重禁制,柳暗花明,方可见另一片湖光山色。
山月宗后山内,一根葱白如玉的手指闲闲点着玄青色杯壁。
“所以……这就是你不给本座带酒的理由?”
容安安直接把壶盖子打开,咕咚咕咚猛灌下去。
直到胃里翻滚的感觉被压下去一些,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龇牙咧嘴地回了一句:“今儿禁酒。”
“别以为能忽悠本座陪你一块儿喝药。”纤纤玉手的主人轻哼一声,“斐斐那丫头的手艺,亏你咽得下去。”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容安安便忍不住默默打了个冷颤。
那味道,谁爱尝谁尝,反正她是不想再灌第二次了。
想着,她坐在石桌的另一侧,小声嘀咕道:“那还不是鹤姨您教导有方。”
鹤姨懒懒垂下眼。
“过奖。”
乌眸被敛去大半,涅白无暇的羽摆纤尘不染,随着动作在墨色外袍下若隐若现,她敷衍地应承了一声,随后无波无澜地又补了一句:“还有,少跟本座套近乎,叫本座宗主。”
不远处,斐然敏锐地从药田里探出脑袋。
“鹤姨,你们聊什么呢?”她远远地喊。
这声鹤姨来的太过精妙,容安安一下子乐了。
鹤姨:“……”
她轻啧一声,手臂微抬,隔空点了下斐然的脑袋:“你也是,都多大了还不懂规矩,叫师尊。”
斐然“嗖”地蹲了下去,在躲过鹤姨轻飘飘的一击后,又重新从药田里露出了小小的脑袋:“师尊——”
“……”实在被闹得烦了,鹤姨撩起眼皮,淡淡瞧了容安安一眼。
知道这位这是懒得张口了,容安安笑着揽过话题,扬起声音对斐然道:“小师妹,多取些温养丹田的灵植——宗主刚还跟我说呢,今日特许你取走一株年岁在百年以上的灵植,为师姐我补补身子。”
鹤姨:“?”
她终于彻底睁开眼睛,斜给容安安一记眼刀:“本座何时说过?”
容安安无辜地眨眨眼:“刚刚。”
鹤姨眼仁黑幽幽的,她直直地盯着容安安虚伪的面庞看了好半晌,突然哼笑出声。
“呵……”随即,她懒懒一挥手臂,算是允了容安安的擅作主张,“那便说过吧。”
“百年?!?”
斐然登时喜出望外,她惊呼一声,高兴得蹦起来老高,就差抱着鹤姨亲一口了:“师尊!师尊你最好啦!”
山月宗本就是小门小派,能有药田便已是不易,过百岁的灵植简直屈指可数,但见斐然如此欢喜,鹤姨的眼底也划过一抹愉悦的笑意。
她唇瓣微张,难得有兴致准备多叮嘱几句,可半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眼前便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药田。
鹤姨:“……”
兴致一下子没了,她别过头,懒懒将手肘抵在桌上,嘴上嘟哝道:“小丫头,话还没说完呢,溜得倒是比谁都快。”
容安安偷着乐,她笑吟吟地拱了拱手:“宗主慷慨。”
鹤姨轻嗤一声,对容安安的惺惺作态嗤之以鼻。
“少跟本座阴阳怪气。”她伸出一根手指,远远地点了点山月宗擂台的方向,“不准备说说么,能让斐斐这丫头如此急火燎,直奔药田而来的原因。”
“……”容安安笑容一僵。
鹤姨优雅地两腿交叠,她放下搁在石桌上的手肘,慢条斯理地为自己重新沏了一壶热茶:“别以为本座闭关就不知道外面的事了,今日本是南望磋磨娃娃们的日子,小丫头非但没去看,还带着你跑到我这里来……”
说着,她冲药田的方向一抬下巴:“喏,为了谁,出了什么事,这不全写脸上了。”
容安安:“……”
原来是在斐然这里露了马脚,她接过鹤姨递来的茶,神色无奈地道:“这次确实来得匆忙,下次吧,下次给您带两坛桃花酿。”
鹤姨半掀起眼,透过袅绕的水汽望向容安安。
顿了片刻后,她坐地起价:“桃花酿不行,得两坛云竹酒。”
云竹酒与桃花酿不同,倒不是说有多千金难求,只是桃花酿用料简单,其中又掺杂有修士们极易吸收转化的天地灵气,山月宗内有不少弟子都会酿,而云竹酒用料复杂,又没什么功效,所以……在凡人的酒肆里,才会有。
不过也就下山一趟的事,容安安也没含糊,她点点头,算是应下:“成,就云竹酒。”
见容安安如此爽快,鹤姨的唇边泛起了笑意。
“很好,”她浅啜了一口热茶,随后轻快地叩了两声青玉石案,“趁本座心情好,说正事吧。”
唇边笑意渐淡,她言简意赅道:“伤怎么弄的。”
容安安:“……”
绕来绕去还是没绕过这一茬,她干笑两声,含混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在巡林时不慎被妖虫偷袭,受了点轻伤。”
听到这话,鹤姨唇角勾起了玩味的笑。
“一只妖虫?”她悠然自得地为自己续了一杯茶,“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安安呐,还真是娇弱。”
容安安:“……”
她悻悻地摸了摸鼻尖:“您就饶了我吧。”
鹤姨轻笑一声。
“那可不行,”她唇边弧度温柔,眼底却毫无笑意,“不搞清楚那‘妖虫’的底细,我不放心。”
“……”容安安抿起唇,不知是想说服鹤姨还是自己,“一只‘妖虫’罢了,能有什么底细?”
“……”闻言,鹤姨抬起黑漆漆的眸子,眼神颇有几分稀奇地望向容安安。
几个呼吸后,她突然开口问:“死了没?”
容安安:“?”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刚懵然眨眨眼,便听鹤姨继续道:“本座在问你,那‘妖虫’死了没。”
原来是这件事,容安安微松一口气,她点头,从储物戒里取出妖虫的妖丹放在石桌上,意思不言而喻。
鲜红的妖丹在石桌上滴溜溜地滚动,鹤姨垂下目光,眼底的兴味更浓了。
“看来你是忘了本座的身份。”眉宇间拢着山雾般的清微淡远,感觉到温度差不多了,她吹了吹浮沫,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慈悲地给了容安安第二次机会,“若再有半分欺瞒,就把你丢出去。”
容安安:“……”
果然,在千年大妖面前班门弄斧是行不通的,她站起身,向鹤姨深施一礼,同时道:“弟子无能。”
鹤姨眉目舒展。
“早这样多好,”墨发用簪子松松垮垮地半固定住,散开的部分尽数置于颈侧,衬得颈子尤为净白修长,她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坐姿,“别紧张,本座不过是有些惊奇罢了,我也算是过来妖,或许能给你参谋参谋。”
容安安:“……”
什么过来妖???
能让活了几千年的鹤妖感到惊奇的事情,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她两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身侧的布料:“宗主想问什么?”
见容安安如此紧张,鹤姨的眼中闪过一抹促狭。
“本座想知道,”她颇有兴致地向前倾了倾身,“究竟是什么样的‘妖虫’……能让我们安安手下留了情?”
容安安:“……”
她不知道鹤姨是怎么在看见浑身是伤的她之后还能得出这个结论的,只能非常憋屈地纠正:“……我没留情。”
鹤姨轻咦一声。
“怎么会没留情?”她坐回座位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容安安好几眼,又几次欲言又止,“莫非是那‘妖虫’……”
容安安的眉心狠狠一跳。
不待鹤姨把话说完,她便摇头,用再肯定不过的语气道:“没有!”
绝对没有!!!
鹤姨:“……”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她闲闲托起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今日你丹田内的伤可比往日重得多,往日都疼得死去活来,少说也得在住处休养个十天半月,怎的今日却这般……”
她稍稍酝酿了一下措辞:“生龙活虎?”
鹤姨说得并没有错。
在暂居山月宗的这一年里,容安安也曾动用过几次灵力,可即便仅是轻轻地运转了一小下灵气,浑身便会疼痛难忍,动弹不得也是常态;而今日,在动用大量灵力后,她居然还能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回山月宗,现在更是来到后山和鹤姨面对面的侃侃而谈——
对此,容安安其实隐约感知到了原因。
宵沂身上的白雾,似乎有着缓解疼痛,温养丹田的功效?
他身上的迷层出叠现,但容安安唯一能肯定的事情,便是宵沂身上的白雾,在她对它主人动了杀念的时候,反倒不计前嫌地帮了自己。
在她的记忆里,那帮士兵可没这么好心。
能温养丹田,疗效甚至比百年灵植还要更胜一筹。从这一点来看,白雾已经称得上是无价之宝——
这种能引起轩然大波的稀世之珍,还是少宣扬得好。
见容安安沉默,鹤姨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羽摆下白皙的玉腿一晃一晃,她从容不迫地等待着,也不出声,大有“看看谁先熬死谁”的快意在里面。
鹤姨不出声,容安安就更不可能出声了。
沉默下的氛围莫名有些粘滞,就在尴尬无声无息地即将蔓延到整座后山时,一道温润清冽的声音自容安安的身后传来:
“师尊,您召弟子来,所为何事?”
“!!!”容安安眼眸一亮。
可算有救星来了,她噙着惊喜的笑,回过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宵·妖虫·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