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孟宁青再次出来的时候,谢时予也已经换好了衣服。

上身黑色冲锋衣,下身是同色系的休闲裤,整个人看上去笔挺又不失阳光随意,孟宁青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打扮,不由得多看了几秒。

谢时予大概是等得有些不耐烦,见她不动眉梢轻挑了下,淡声问:“怎么?”

“……没事。”

车程不算短,孟宁青实在缺觉的厉害,没多久便睡着了。

再醒来时,是靠在谢时予的怀里,身上还盖着个暖绒绒的毯子,难怪睡得还挺舒服的。

而谢时予依旧端坐,另一只手还在拿着平板回复邮件。

真不知道说他是工作狂,还是会劳逸结合。既然这么忙就不能好好在公司工作么,为什么非要把她从被窝里拽出来。

他们是最后一个到的,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打上了台球,其余的人在一侧的休息室天南海北的聊着天,从基金股票、纳斯达克指数到房地产新兴行业,从正在拍卖的上世纪初的藏酒到限量跑车。

女伴们就在一旁陪着。

见到谢时予来,一群人出来迎。

这里有几个孟宁青熟悉的面孔,都是和谢时予玩得好的时常组局一起出来的人。其他不认识的。谢时予也没再多介绍直接带着她往里走。

人群半拥着给他让出路来,孟宁青从中多少品出来点过去皇帝出行的感觉来。

“我说谢老二,你再来晚点,乔嘉言那小子输球输的都该骂娘了。”

孟宁青有些诧异,倒是很少见有人敢这样当面叫谢时予的,不由得寻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也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剑眉星目身材颀长的男人迎着他们走了过来,这种熟稔的语气,大概不是一般的朋友。

谢时予果然也不气,眉眼舒展拖腔带调的说:“这不是有人不起么。”

说完,眸光还往她这轻睇了一眼。

语气中的宠爱纵容,让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孟宁青,眼中多了几分惊讶和打量。

和谢时予关系近的几个,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大多数人平时是没机会进他们这个圈子接触到谢时予的的,这次是为了给萧锐泽接风,想着人多热闹才多叫了些人来。

尤其是那些被带来的女伴,更为震惊。

孟宁青之前演的那部电影,虽然只是配角,但是人设很讨喜,也算是积累了一些路人缘。她下车时,便有不少人认出了她,便却没在意。

她们这些人,虽不知道谢时予的身份,但能进这个圈子,并且能让所有人出来迎接的,绝非池中之物。可攀上了这样一号人物,却还只演个小小配角,看来不过是临时叫的伴,并未放在心上。

可现如今,面前这个清隽昳丽的男人口中竟然能说出如此亲昵温柔的话来,这远远超出了她们的认知。在她们的认知里,女伴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的交易。

因此,看向孟宁青的目光由最初的有些不屑,变成了到现在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艳羡。

只有孟宁青自己知道,他这分明是借机说混账话的打趣自己。她为什么起不来,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而他却堂而皇之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孟宁青又是羞耻又是生气,忍不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掐了下他的腰。

谢时予神色不变,只不过眼尾间淡淡地笑意更深了些,看上去愈发的风流浪荡。

而这小小的动作恰好被萧锐泽看到,目光微顿,抬眸时却又扫到了谢时予的表情,再次向孟宁青的表情也不由得深了几分。

输球输的快要哭了的乔嘉言终于扳回了一句,这才离开桌球台,十分不服气的说:“谁输哭了,要不是你这个孙子在我旁边捣乱我早赢了。”

一群人没闲着,吃过午饭后又休息了半个小时就开始爬山,打算落日之前达到山顶。

一群人城市里待惯了,平时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的玩出了花来也觉得无趣,反倒是平平无奇的一座小山让这群公子哥来了兴致。

看花看树看草都觉得新鲜,甚至连忽然从草丛里蹦出来一只小土蛙都能一惊一乍半天,然后拿出相机来一众人多角度无死角的抓拍,不知道的以为什么时候国际大明星出机场。

孟宁青全程很淡定,主要是又累又困,大脑近乎麻木对其他外界事物毫无兴趣,只想快点爬到山顶陪着一群嬉闹人间的公子哥们疯完,赶紧下山睡觉。

谢时予也神色淡淡,相对于其他人的走走停停见什么都要拍一拍看一看,朋友圈小视频刷屏的模式,他倒真像是来认真爬山的。脚步稳健,竟然不声不响的已经将大部队拉开了一大截。

颇有股独攀高峰望江河的遗世独立感,让人看上去可望不可亲。

孟宁青扬头看了眼站在远处的男人,也不知道这人的部件结构是什么做的,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样,体力怎么可以这么好,她到现在腿还在发软,再走几步甚至就要开始打颤了。

她看着望不到头的山顶,内心一边崩溃着一边坚强自我修补,一边在“我为什么要来受这份罪”一边和“看在蓝宝石的面上”左右拉扯着。

谢时予一口气爬到一半,没忘记回头看看那个娇气包。娇气是真的娇气,平时让抬个腰都不肯,力气大一点就哭的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她怎么了。

但她偏偏自己也不说,就那样轻蹙着眉头。

他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粉色运动裤白色短款齐腰外套。即使她身边的人穿的花花绿绿,她也给外的亮眼,让人一眼就能发现。

孟宁青爬啊爬,觉得这山像是没了尽头,蓝宝石的面子大概也安抚不了她开始发抖的腿。

不然,她还是把蓝宝石还给谢时予吧,她赶紧找缆车下去。

但这个念头才刚出来,就被自己还残存的理智给打消了。缆车只存在于山脚或山顶,这不上不下的半山腰简直令人绝望。

如果她今天累死在这座山上,或者半路腿软脚滑的跌落山谷,她一定做鬼都不会放过谢时予。

正想着,额头轻撞上了温暖又紧实的东西,她下意识抬头。

其实在抬头的那一瞬间,淡淡地迷迭香气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烟草香味传到鼻息时,孟宁青就知道是谢时予。

果然,便见男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相对于他的气定神闲,甚至连喘息都是均匀的,孟宁青越发的心里不平衡。

凭什么她腿都快抖成筛子了,这个狗男人竟然什么事都没有。她不禁想起,在很多隐秘的时刻,两个人也是如此,她溃兵卸甲的一塌糊涂,他依旧淡定从容。

就很不服气。

从谢时予的角度看,一双漂亮到能够让人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狐狸眼氤氲着薄薄的水雾,就这样看着他,也不说话。可只双会说话似的眸子,全然控诉着不满,甚至连浓密卷翘的眼睫每轻眨一下,都在埋怨撒娇。

让人看了不受控制得心软。

“走不动了?”谢时予淡声问着,可眼底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孟宁青没有一丝迟疑的点头。

啊啊啊啊!早就走不动了,你才发现么!狗男人!

谢时予只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过身去。

“?”

干嘛?特地在这停下来跟她炫耀一下,然后再无情的超越她,落下她很远么?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她不干了!

然而下一秒,面前的男人却忽然蹲了下去。

腿抽筋了?还是在羞辱对手前先系个鞋带,免得影响发挥?

见身后迟迟没有动作,谢时予眉心微蹙,声音中有些不耐,“上来。”

孟宁青怔愣了两秒,随即从善如流的爬上面前这个男人宽广的背上。

由于山路台阶陡峭,她怕自己忽然上去谢时予的重心会不稳,到时候两个人一起滚落山崖,明天一定会刷爆财经频道的头条,甚至上娱乐头条也不一定,毕竟她才刚刚有部火的电影上映。

到时,网友或许以为他们是殉情,或者是出轨被原配恼羞成怒的把渣男贱女一起推了下去。

那也太狗血劲爆了,她才不要以这种方式上头条,太丢人了。

也不想,这辈子都和谢时予扯不清。

所以她慢慢地环住男人的肩,爬上去的动作特别轻。

但是谢时予很稳,像是不远处屹立在山间的参天松柏一样挺拔稳固。

她整个人放松下来,下巴搭在男人的肩上休息,酸软发抖的腿此时被人紧紧托住,得以舒缓。

她这才有闲情逸致左顾右盼,发现风景是真的不错——如果有免费车夫的话,她还是愿意这样走一走看一看的。

如果是自己爬的话,那还是算了,仙女不适合这项活动。

他们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引人注目。刚刚为了等孟宁青,已然被大部队赶上。

“呦,这是干嘛呢?”

萧锐泽眼尖,发现之后语气间尽是调侃,“要说这绅士风流,还得是我们谢家二少爷啊。”

因为他这话,或是注意风景或者注意脚下路的人都纷纷抬头,看向谢时予他们。

被众人目光打量调侃着,孟宁青这次倒没有像刚来时那样不自在。主要是因为她知道,谢时予确实是这样的人,风流潇洒,只要他想,便能对你体贴入微,也不吝啬——甚至说是不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觉得的绅士温柔,可以轻易地让任何女人心动。

但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孟宁青从未让自己深陷过。

孟宁青微微侧头,看向谢时予。他果然眉眼从容,带着浅淡的微笑,听着别人的调侃,端的是一个风流肆意。

“行了哥儿几个,风头也别都让他谢老二一个人抢走,咱都绅士点把自己女伴背上吧。”萧锐泽不嫌热闹,在旁边笑闹着,“不然以后燕城的姑娘们,更只认他谢家二公子一个人了。”

一群浪荡公子哥们也都不成体统惯了,还真就都纷纷背起了自己的女伴们。

孟宁青听着有趣,眉眼弯弯,也忍不住在谢时予耳边笑道:“好抢手啊谢二少,回去是不是要把澜汀公馆的门槛加固一下?免得被燕城的姑娘们踩烂。”

她带着清香的鼻息若有似无的轻洒在耳朵上,像是小猫爪子的软垫,轻轻地挠着,挠的人心痒。

背后的柔软,随着阶次而上的台阶若即若离的轻蹭。

谢时予眉心微蹙,抬手轻打了下她的屁股,低斥道:“老实点。”

不疼,但孟宁青被打了这么一下有点懵。

凭什么大家都在调侃,只不许她说?

暴君。

孟宁青觉得,应该把那颗蓝宝石时刻抓在手心里,才能安抚住自己内心的怨气。

又爬了一段时间,到底是负重爬山,那群有说有闹的公子哥儿们开始体力不支。陆续将自己的女伴放了下来。本来也就是凑凑“绅士风流”的样子,也没人当个真。

还有人反应过来,笑骂道:“好你个萧锐泽,感情就你没带女伴,净出馊点子,可把小爷我累死了。”

倒是谢时予,一直稳稳当当的,将孟宁青一路背到了山顶。只是有些微喘,和旁边这些一上来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也不顾什么绅士啊形象啊的公子哥儿们大相径庭。

孟宁青觉得自己多少应该说点什么表示一下,下次好继续拥有免费的人力车夫。

只不过还未等到她想好说什么,谢时予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淡淡地率先对她的表现做出了点评,“体力太差。”

????

孟宁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连一座山都爬不上来是因为谁?!

作者有话要说:孟宁青:听听啊,这是人说出来的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