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临下朝的时候,登闻鼓突然被敲响,众人全部大惊:除非有重大冤屈,否则随意敲响登闻鼓是要被杖毙的,因此很少有人敢敲登闻鼓。
皇上之前已经听忠顺亲王事先打过招呼,心里差不多明了,因此没怎么为难便命人将敲击登闻鼓的史夫人带上朝堂。
史夫人敲响登闻鼓只能她一个人进去,史桁不能陪同,他担心的看着史夫人:“娘,您别怕,老师很快就能赶到。”
史夫人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娘不怕,我不是头一次进宫了,没事的,你也别担心啊。”
说完提起裙摆毅然决然走进宫门,史鼐看到史夫人进来,震惊的倒吸口气,连忙训斥:“你跑来胡闹什么,还不快回去!”
史夫人却理都没理他,径直对着皇上跪下:“史鼐之妻金氏参见陛下。”
皇上抬手阻止住朝堂议论纷纷,扬声问道:“金氏,你既敲响登闻鼓,是有何冤屈要诉?”
史鼐皱眉,还想去拉史夫人,却被她一把挥开:“臣妇有冤,臣妇今日要状告和顺亲王强占别人家财,威胁栽赃我儿史桁;还要状告丈夫史鼐宠妾灭妻、嫡庶不分,还帮和顺亲王一起逼迫我儿,强逼他抢夺老师的财产,臣妇与儿子人微言轻,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求陛下做主!”
史鼐瞪大眼睛,低声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史夫人冷冷抬头瞪着他:“我哪一句话胡说了?我与你成亲这么多年,京城谁人不知你宠爱妾室践踏嫡妻?我敬你是我的丈夫处处忍耐,哪怕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哪怕你那妾室不敬我,哪怕你把庶子看的比嫡子还重要,可我从无怨言,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人太甚,让我儿帮你强抢他老师手中的产业,你想毁了我儿,我说什么都不能答应,今日哪怕要被杖毙,就算是上刀山淌油锅我也绝不容许你们伤害我的儿子!”
“放肆!”宫外突然传来一道女人威严的厉喝:“自古以来哪有妻子状告丈夫的,还将家事闹到朝堂上来,简直是目无法纪!”
众人一回头,看到甄贵太妃扶着太上皇走过来,刚才的呵斥声正是出自她口,皇上眼神一冷: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消息便已经传到了太上皇那里,耳报神好快!
不过面上还要赶紧恭敬的过去带领众臣参拜太上皇:“怎么还惊动了父皇,是儿臣的罪过。”
太上皇冷哼:“要不是朕听说了此事,你只怕巴不得将朕蒙在鼓里!”
皇上瞟了甄贵太妃一眼,垂目道:“儿臣不敢。”
太上皇不再理他,由着甄贵太妃扶上龙椅,这才看向跪在大殿中央的史夫人:“你是镇远大将军的外孙女?”
史夫人点头:“是。”
太上皇皱眉有些不悦:“想当年你的外祖父征战沙场,你母亲也是女中豪杰,你为何却连半点先人风范也没有,争风吃醋就罢了,还跑到朝堂上来胡闹,且念着你祖上的阴德,今日就不计较你扰乱朝堂之罪,回去闭门思过!”
和顺亲王得意的瞟了史夫人一眼,扬声笑道:“父皇英明!”
朝堂外却又再次响起一道暴跳如雷的骂声:“英明个屁,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被几个奸人玩弄于股掌,宠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所有人皆是膛目结舌:谁这么大胆敢擅自闯入皇宫,还敢骂太上皇!
商院士手持令牌走进来,昂首看着龙椅上愣住的太上皇:“这是你自己当初给我的,说我凭借这个可以随时进宫,不会也被你那个奸妃挑拨的不承认了,要治我老头子一个扰乱朝堂的罪过吧?”
太上皇回过神,有些激动又有些不敢置信:“你……”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商院士了,刚才差点没一眼认出来,本以为商院士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也不会见他了,没想到他还能主动踏进皇宫。
商院士对太上皇来说是不一样的,从当年他还未登基到后来一起历经风雨、平复朝堂等等,这个人几乎陪了他大半辈子,于太上皇来说他是亦父亦师亦兄亦友,非常重要,可却没想到因为他宠爱甄贵妃,偏袒了一次甄家冤杀了商院士的一个门生,自此他离开朝堂无论自己如何低声下气的挽留道歉,都再没见过自己一面。
甄贵太妃跟和顺亲王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妙的预感,甄贵太妃连忙拉住太上皇试图说些什么,却被太上皇甩开手,红着眼圈起身慢慢走向商院士:“你终于愿意见朕了!”
商院士冷笑:“若不是你的好儿子又再次想算计老夫的学生,你以为我乐意进你这个破皇宫!”
太上皇奇怪:“你的学生?”
商院士指向一旁的和顺亲王:“就是正被你儿子算计的史桁!”
太上皇一愣,震惊的回头看向史夫人:“你的儿子是商先生的学生?”
商院士讽刺的揶揄:“可不是,认真算起来他还是你的同门师弟呢,你儿子都得叫他一声师叔,可你这个不孝子居然连他师叔都敢算计,你说该不该打!”
普天之下敢这么对太上皇说话,还能噎的和顺亲王跟甄贵太妃敢怒不敢言的,也就一个商院士了。
太上皇也一阵无言以对:“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商院士讽笑:“没办法,我这人念旧,都是跟上皇您学的,这么多年了身边还是那么个人,都人老珠黄成那样了你不也没嫌弃!”
甄贵太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瞪着商院士却什么都不敢说,因为当年甄家气走商院士一事,太上皇这么多年都没能释怀,所以周家当年才能那么容易将甄家打击的在京城待不下去,这其中不无太上皇纵容,只为了让商院士消气,哪怕是她见了商院士也得礼让三分,就算被嘲讽了也不敢还嘴。
太上皇说道:“既然史桁是你的学生,快将他叫进宫来,朕瞧瞧。”
商院士冷哼:“上皇刚才不还要治罪他的母亲,他可不敢进宫,否则你的好儿子还不撕吃了他,那孩子性情温顺,敌不过和顺亲王嚣张跋扈,到时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我上哪说理去!”
和顺亲王怒道:“你别给脸不要脸,仗着跟父皇年轻时几分交情,屡屡以下犯上……”
“你待如何?”商院士丝毫不怕他,冷笑道:“怎么,还想拉着我也一同治罪?”
太上皇冷下脸,训斥和顺亲王:“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和顺亲王噎了一下,不服气的咬了咬牙,到底没敢再说什么。
商院士总算消了一分气,虽然脸色还有些冷,不过到底没像刚才那样言语嘲讽,而是认真说道:“我今日来也是为了我那学生来求你,他身份低微自然斗不过身份尊贵的和顺亲王,那孩子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来求我向太上皇求求情,也不要你徇私枉法,只要公平断案就行。”
太上皇刚才来之前听甄贵太妃在耳边挑唆了几句,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史鼐不过是多宠爱了妾室一些,史夫人就吃醋大闹,他向来最厌恶善妒的女人,就像他的原配一样,只要看到他宠爱别的嫔妃就使尽手段迫害,所以当下心里便已经先给史夫人定了罪,压根没听她解释,若不是念在她的外祖父战功赫赫,她的母亲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太上皇根本不会轻易放了她。
看到商院士出现,皇上狠狠松了口气,他如今跟太上皇的关系势同水火,越是他支持的事情太上皇就故意反对,所以他刚才甚至不敢帮史夫人说话,就怕适得其反,如今商院士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果不其然,听了商院士的话,太上皇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悦,可念及商院士好不容易才愿意见自己一次,还是给面子的看向史夫人:“你再说说,你要状告什么?”
史夫人磕头将自己的诉求再次说了一遍,和顺亲王气的暴跳如雷:“你敢栽赃本王,本王何时要抢夺你儿子的产业?你可知污蔑皇亲国戚是什么罪?”
商院士淡淡说道:“王爷不必着急恼怒,何不听史夫人把话说完?”
太上皇脸色有些阴郁:“你说和顺亲王抢夺你儿子的产业,可有证据?”
史夫人点头:“也并不是我儿子的产业,而是他替商院士打理的,上皇也有份,就是如今风头正盛的赌马场。”
赌马场?太上皇身子猛地坐直,他喜奢靡享乐,在当皇帝时就因此将整个江山折腾的摇摇欲坠,后来之所以退位让贤一来是身子撑不住;二来就是留下一个烂摊子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干脆就丢给皇上让他处理,自己做个太上皇照样舒舒服服,就算出了什么问题将来也是算在皇上头上,跟他没关系。
可自从皇上登基渐渐掌权后,竟然开始不听他的摆布,尤其每次要点银子比登天还难,太上皇早就对此不满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赌马场,只需要占他一些名头每个月便有大笔分红落入口袋,太上皇对此自然看的很紧张,谁都不能打主意,就连甄贵太妃也不敢插手丝毫,现在听说和顺亲王竟把主意打到了这上面,太上皇脸色立刻沉下来。
和顺亲王一着急:“父皇,您不要听她胡说,她儿子跟老七关系特别好,她分明是在帮她儿子和老七诬陷我。”
皇上却抬手打断他,看着史夫人说道:“你继续说。”
史夫人便接着说道:“这个赌马场也有商院士一部分,不过他不方便出面,便将分红交给我儿在外打理,和顺亲王误会赌马场是我儿的,先是派出北静王跟其他几个勋贵试探我儿,被他严词拒绝后又让史鼐以父亲的身份逼迫他交出分红。
我儿依旧不从,并且解释了说赌马场与他并无干系,只是帮别人打理,可依旧没人相信,和顺亲王见我儿软硬不吃,便以他参加科考为由威胁于他,如果他不交出分红便要他这辈子都别想考取功名!
这还不算,他们仗着史鼐宠妾灭妻,竟然以孝道威胁我儿,如果不交出分红,史鼐便要与我儿断绝父子关系,并且让他灌上不孝的名声,日后前途尽毁,臣妇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敲登闻鼓,求上皇念在我外祖父征战沙场,念在我母亲也曾救过您的份上,请您为臣妇做主,还我儿一条生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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