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闹事

史湘云的母亲当年也是出身士族,与四王八公关系很好,尤其是南安王府,所以南安太妃对史湘云也特别照顾,往日说什么史夫人苛待史湘云的话,基本都是从南安王府先传出来的。

这次闹的比较大,史湘云竟敢直接跟史夫人顶嘴了,史鼐也被她惹得心烦意乱,史湘云在贾府住了一个多月,史家都没一个人提及要去接她回来。

眼看就到年下了,各家都忙着准备过年,史湘云一个外人住在贾府多少也不自在起来,贾母派了人明示暗示好几次,可史家就是不理会,因此史桁最近也没办法去贾府看黛玉,只能私底下给贾府那些下人塞银子,托他们帮自己转交东西,再顺便把黛玉的近况告诉自己。

到了年底,各世家的宴席都多了起来,尤其史桁最近算是风头正盛,再加上他是商院士的学生,邀请他的人不计其数,即便推辞了大部分,还是有些不得不去。

今日又是南安王府宴客,他本来不准备过来,可也不知道史鼐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往年这种事他都只带史樾一个人,今年居然破天荒非得带上他。

史鼐的面子他自然可以不给,但史夫人到底是古代女人,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史鼐愿意低下头,史夫人肯定也乐意给他机会,毕竟不比现代,如果真的和离或者被休了,她一个女人带着史桁生活会很艰难。

尤其史桁再也不是贵族,甚至将来进入朝堂也得不到任何提携,不管怎么说,史鼐如今到底是刑部尚书,将来有他帮忙,史桁的仕途总归容易些,这些都是史夫人要考虑的因素,不管史桁如何跟她解释都改变不了,硬是逼着史桁陪史鼐过来了。

商院士是真的疼爱史桁,知道他在家里处境不好,所以在外面就处心积虑给他撑腰,到处夸赞他,就怕别人不知道这是自己的爱徒,让他在什么地方受了委屈,所以即便在南安王府,史桁也依旧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司家跟孙家向来和四王八公不来往,于是今儿一起来的只有侯荣宝,侯荣宝是修国公的幼子,从小最受疼爱,修国公到哪都带着,侯荣宝被他带出去在一众长辈面前献了献,他长的可爱,特别招那些长辈疼,一圈下来就能赚一大堆礼物。

史桁好不容易从一群人的包围圈出来,又被他拉着献宝:“看,这个可是墨翡,我打算回头雕个腰佩,你说该雕什么好?对了,还有这个,羊脂玉做的小兔子,可爱吧?”

史桁揉着嗡嗡响的脑袋:“你爱雕什么雕什么。”

侯荣宝哼道:“你这就是嫉妒!”

史桁余光一扫,突然看到里面居然有副琴谱,正好是前几天贾府下人告诉他,说黛玉正在寻的,他伸手一把捞过来打开看了看,还真是:“这个归我了。”

侯荣宝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明抢啊?你都不能趁我不注意偷偷拿走吗?”

“不问自取视为贼,都是读书人,我们得文明点。”

侯荣宝挠了挠脑袋,实在想不明白明抢跟偷拿哪个更文明?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就有下人过来说开席了,侯荣宝正聊的有兴致,干脆派人去给自家老子说了一声,就坐在史桁一桌,兴致勃勃的给他说着最近玻璃赚了多少银子:“你知道吗,这可是我头一次自己赚钱,前两天给我爹娘一人买了件礼物,他们差点没乐疯了,直夸我懂事,还说我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

史桁吐槽:“那你们家人对你的要求可真够低的。”

侯荣宝气的踹了他一脚:“你什么意思,我难道没出息吗?”

“有有有。”

南安王府设宴,女桌跟男桌用了几块大席子隔开,如此一来前面戏台子唱戏大家便都能看着,史桁他们的桌子刚好就在隔帘底下,离女桌非常近。

一场戏唱完,中场休息的功夫,女桌那边一道有些张扬跋扈的声音清晰传来:“要我说你就是太好说话,想当年这保龄侯的爵位可是你爹的,要不是你爹让给二房,他们算个什么东西,如今竟然敢这么对你,要是我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紧接着史湘云的声音响起:“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谁让我爹娘死的早,我如今落在他们手里,一个个都恨不得折磨死我才好,天天让我做针线女红,我的手都快废了,不过是顶了两句嘴,直接就把我赶出门,他们还不如干脆把我给了贾府,也好过我整天有家跟没家一样!”

之前那个女子气怒道:“你就是不争气,我看那个史夫人就不是个贤惠的,看看史家如今被她折腾成了什么样子,如今还敢苛待你,谁不知道当年你父母留下的钱财全被她给贪了,肯定全留着给她儿子呢!

你别怕,明儿我就让祖母给你做主,再把她刻薄狠心的名声给她好好宣扬一下,让她儿子这辈子都娶不了亲,要我看,这种女人还不如休了,嫁到谁家谁倒霉,之前祸害西宁王府,如今又坑害史家,就该让史伯伯把她给休了,真是上不得台面,这种人就该让她好好吃吃苦头才会老实!”

还有其他姑娘附和:“玉枝郡主说的对,那个史夫人肯定不得好死!”

正在说笑侯荣宝惊讶的张大嘴:“阿桁,她们好像再骂你母亲。”

史桁冷下脸,站起身砰一声将手里的酒杯砸在地上,随着一声脆响,正在说笑的众人全部愣了一下转过头,就连那边说的正起劲的几个姑娘也全部住了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史桁,就见他冷笑着看向上首的南安太妃:“南安王府的家教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所有人全部安静下来,气氛沉默的落针可闻,南安太妃嘴角笑意一僵,史鼐沉下脸:“桁哥儿,你胡闹什么!”

史桁压根没理他,南安太妃脸色难看的干笑着问道:“桁哥儿,可是谁惹你生气了?”

史桁走上去,拱手扬声问道:“晚辈有几句话,想当着众人的面问问太妃,还请太妃娘娘为我解惑,敢问太妃娘娘:大哥大嫂去世后,留下的女儿婶娘教导有没有错?”

南安太妃眼神有些发冷,不过态度依旧和善:“桁哥儿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史桁指向帘子后面:“只因刚才我在那里坐着,听到有几位姑娘公然辱骂羞辱我的母亲,都说我母亲苛待长兄留下的女儿,甚至诅咒她不得好死,还说有太妃您给撑腰做主,故而晚辈不得不上前问清楚,我母亲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要惹得几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对她破口大骂不够,竟还惹怒太妃娘娘要亲自问罪我母亲?”

南安太妃脸色一变,大家的目光全顺着史桁所说看过去,女眷自然都看清了那里坐的正是南安太妃的嫡孙女:玉枝郡主!

一个郡主妄议诰命夫人,在坐几乎都是世家贵族,可想而知玉枝郡主之后名声会受多大影响,玉枝郡主也没料到会被史桁听到,还不管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来,见所有人都用异样目光看她,也唰的白了脸。

史鼐厉声呵斥:“桁哥儿,不得无礼,还不给我退下!”

史桁压根不怕他:“妄议别家夫人,还无缘无故诅咒辱骂她人,到底是谁更无礼?当然,在父亲眼里只要不说您的爱妾跟史樾,至于我母亲的死活你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你可以不在乎他,我不能不在乎!”

史鼐被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宠妾灭妻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便也罢了,偏偏被儿子当众说破,让史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见他哑口不言了,史桁又把矛头对准南安太妃:“太妃娘娘还没给晚辈解惑:婶娘代替去世的大哥大嫂管教侄女是对是错?”

南安太妃颤抖着手握紧杯子,神色有些狠厉的瞪着史桁,嘴角扯出难看的笑意:“几个孩子不懂事,口无遮拦说了几句,桁哥儿一个大男人又何必跟她们小姑娘计较。”

言下之意就是史桁太过小肚鸡肠,偏偏史桁不吃她这套:“如果是骂我自己,晚辈可以不计较,但事关晚辈的母亲却不能不计较,否则史桁岂不就是大不孝了,太妃您说呢!”

他咄咄逼人的态度令南安太妃下不来台,玉枝郡主从未如此丢脸过,娇蛮惯了的她见史桁不依不饶,也恼了口不择言:“就是我说的又怎样,我又没说错,你母亲本来就刻薄恶毒,分明承袭了长兄留下的爵位,却虐待长兄的女儿,这种女人本来就不配当诰命夫人,就应该被休了!”

所有宾客目瞪口呆,南安太妃更是脸色难看,厉声喝道:“玉枝住口!”

史桁冷笑:“好啊,今日南安王府的家教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小小年纪口出恶言,如此歹毒的心肠,太妃娘娘,您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今日便是闹到皇上那里,史桁也决不罢休!”

史鼐脸色也黑如锅底,玉枝郡主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刚才他才不分青红皂白呵斥了史桁,紧接着就被如此下脸面,史鼐也砰一声放下酒杯,沉着脸看向南安太妃。

南安太妃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玉枝郡主平时被她们娇宠坏了,如今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出狂言,只怕今日过后她的名声都要全毁了,更重要的是如今四王八公正是利益相关之时,史鼐身为刑部尚书,他们家王爷在外带兵少不得要靠他在朝堂周旋,这下得罪了史鼐,祸可是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