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给黛玉送东西自然绕不过贾母,反正屏风也是他自己做的,他干脆就给贾母也抬了一件,惹得贾母大喜,带着王夫人跟邢夫人等围着屏风叹赏连连。
史桁趁机求了贾母同意,让人把东西全给黛玉搬过去,黛玉如今还住在贾母院子里,他过去时紫娟正好出来倒水,见到他脸色一喜:“史大爷来了。”
屋里传来两声咳嗽,黛玉隔着窗子说道:“请史大爷去外屋坐坐,我这就出来。”
史桁皱起眉,小声问道:“她可是又不舒服了?”
紫娟点头:“前阵子陛下不是封了咱家娘娘吗,还准许她回来省亲,这不就没完没了的动工,之前还只是白日里,最近眼看时间来不及了,就连夜里也不消停,姑娘觉浅,一被吵醒就没法儿再睡了,昨儿晚上踢里哐啷折腾了一夜,姑娘睡不着就在窗下看书,今儿早上或许是着凉了,说有些头疼。”
这个史桁是知道的,秦可卿丧事刚过,皇上就开始大肆封妃,其中以贾元春和周家姑娘最出风头,二人一开始就绕过了嫔直接被封妃不说,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又双双晋升,直接成了贵妃,皇上还特意为了她们恩准嫔妃回家省亲,一时之间好不春风得意,就连贾府最近走路都带风。
这些个世家贵族最爱出风头,先是周家大兴土木说是要专门建省亲别墅迎接自家女儿,没办法,人家家里出了个皇后,如今又出了个贵妃,自然得意的很。
可四王八公向来跟周家敌对惯了,自然不能看着自己被压下去,这不一听说周家竟专门请了山子野,便不甘示弱的也将他请来给自家画图,再加上甄家等人在背后支持,这省亲别墅同样风风光光的盖起来了,只是苦了黛玉经常被吵的休息不好。
史桁想了想,有种玻璃倒是能隔些音,只是以古代这落后的条件不一定能做出来,他只能回去试试,先趁着黛玉出来,让人把带来的玻璃给她装上,好歹也比纱窗隔音多了,又拿出自己专门做的玻璃和琉璃摆件还有杯子等等。
黛玉毕竟是个小姑娘,对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喜爱的拿起把玩了会儿:“这是哪里来的?如此珍贵的物件你怎么带来这么多。”
史桁笑道:“算不得珍贵,你想要多少都有,我还让人给你在屋里装了个大镜子,比铜镜好用多了。”
黛玉一上手也发现这东西比以往自己见过的都好,惊讶的抬起头:“哪来的?”
史桁得意的指了指自己:“我做的。”
“你还会做这个?”
“这有什么难!”史桁 调皮的对她眨了眨眼睛,嘘了一声:“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对外就说商院士做的。”
黛玉扑哧一笑:“人家都是把恶名往外推,你却是把好名声堆到别人头上。”
史桁无奈摇头:“没办法,谁要我现在无权无势,有些东西放在我这里无异于在群狼环伺中抱块肥肉,只怕不等我消受得起,就被那些人连皮带骨头给撕吃干净了。”
黛玉欣赏的点点头,史桁小小年纪却有这份通透跟豁达,着实令人敬佩。
“你怎么样,头疼的厉害吗?”
黛玉摇摇头:“夜里咳了半晌,早上请太医过来开了药方,吃完药也眯了一个时辰,这会儿觉着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头晕,身上也没劲儿。”
史桁问一旁的紫娟:“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是风寒。”
他把自己知道的几个食疗偏方告诉了紫娟:“就按这个给姑娘吃,过两日就没事了。”
门外传来一阵爽快的笑声,王熙凤掀开帘子走进来,指着史桁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史桁站起身:“凤姐姐怎么今日不忙了。”
“你这贵客来了,我还忙什么!”王熙凤打趣完,又说道:“我是有事要求你呢。”
“凤姐姐有话就说,哪里当得起一个求字。”
王熙凤便笑着坐下:“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刚才给老太太那架屏风,能不能给我问问商院士还可不可以再做一架出来,过些天我们王家的老太太过寿辰,之前她不是把自己好不容易得的屏风给我了,你是不知道,惹得王家一群人跟乌眼鸡似的,老太太也不好做人,如今我趁着寿辰还一架更好的过去,让那些人都好好看着,看他们以后谁还再敢用这事拿捏老太太!”
史桁点头:“这事等我先回去问问老师。”
这会儿天色也晚了,史桁不好多坐,等黛玉房里的玻璃全都撞上他就准备告辞了,然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好几个人来找他想买架玻璃屏风,尤其是王夫人因为女儿要省亲的缘故,更是话里话外让他务必弄几架过来。
他还没回到府里,从东平王府得了消息的世家不敢去找商院士,已经全部找到他家里,拜托史夫人或者史鼐帮自己递话也想要,就连香姨娘那都有人托人情。
史夫人被气的不行:“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脸过来找你,你父亲也是越来越糊涂了,任由那个下贱坯子在在咱们脸上蹦哒,如今居然连你这嫡子都敢命令了!”
史桁帮她拍背顺气,直接冷声吩咐瑞祥:“你去老爷屋里告诉他,日后再敢让香姨娘打扰我娘的清净,就别怪我拿把刀把他的心上人给砍杀了,一个奴婢出身的东西,给她些脸面还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完事再给外面放出话去,敢求到香姨娘那里的,我这儿的玻璃屏风一辈子也不会卖给他们。”
想要他的东西还敢给他娘添堵,这些人就是欠收拾。
说起来史桁在如今的人眼里恐怕也是个混不吝的,毕竟急了直接敢跟史鼐动手,这在古代可是大不孝,要不是史鼐收拾了他好几次却反过来被他打了一顿,史鼐打不过史桁,又没脸真为这种事去告儿子不孝,只能咽下这口气,否则史桁名声早毁了。
瑞祥战战兢兢跑出去把史桁的话原模原样传达了一遍,气的史鼐摔了茶杯却又无可奈何,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自从上次史桁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就性情大变,不仅变聪明了,更是对他这个父亲不假辞色,府里谁敢惹他,他直接就能把那人打的半死,如今府里人看到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香姨娘也在史桁手里吃过亏,上次她撺掇史鼐想要史夫人嫁妆里的一个庄子,被史桁追着她差点没用鞭子抽死她,连她一双儿女也被打的不轻,后来是史樾跪下求史桁她才逃过一劫,香姨娘越长越生气,找着机会就想报那次受屈之仇。
如今听到史桁公然拒绝她不说,竟还直接在外面下她脸面,得宠了几十年的香姨娘顿时觉得自己被伤了面子,哭哭啼啼找史鼐给她做主。
史桁正在跟史夫人解释来龙去脉,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史鼐阴着脸走进来:“孽子,刚才的话是你让瑞祥传的?”
史桁冷冷直起身:“是我又如何!”
“你这畜牲,香姨娘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如今出息大了,不敬长辈,还敢跟父亲顶嘴,你是不是反了!”
史桁冷笑:“你算什么父亲,宠妾灭妻的父亲?她又算我哪门子长辈,一个贱籍出身的东西,果真是上不得台面,她怎么不敢自己来找我,撺掇着你过来,你有本事给她出头,自己去做个玻璃屏风啊,想拿我的东西逞英雄讨她欢心,门都没有!”
史鼐被他气的怒火中烧:“反了,你如今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来人,把这孽畜给我绑了,我今天不教训你都对不起你!”
史桁厉声道:“你敢动我一下,明日我就去敲登闻鼓告你宠妾灭妻,跟你断了这门亲!”
“我看你敢,我不打断你的腿!”
史桁一脚踹开两个上前的下人,抬眼看到站在外头的香姨娘,直接冲过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凌厉的目光冰冷的回头瞪向史鼐:“我不发脾气你是不是当我病猫,你们再敢到我这里撒野一下,我今日便拧断她的脖子,让你明年的今日给她上坟去!”
香姨娘吓的尖声大叫,被史桁狠狠一巴掌甩过去,不耐烦的厉喝:“闭嘴!”
史鼐瞳孔一缩:“畜牲,你放开她!”
史夫人一把推开他,红着眼睛瞪着他:“你骂谁是畜牲?你才是个老畜牲,我儿子哪里说错了,你就是宠妾灭妻,我看你们今天谁敢伤我儿子一下,我拼了这条命今天也要拉着你们一块陪葬!”
史鼐惊诧的看着她:“夫人,你看看你儿子如今成什么样子,都是你惯的!”
“我的儿子,我乐意怎么惯就怎么惯,你要是看不惯,干脆把我也休了,我带着我儿子立刻出了你们史家,这辈子都跟你没关系,这种日子我也受够了,你有本事就写休书啊,以前为了我儿子我忍着你们,现在你们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儿子头上,那咱们干脆就鱼死网破,谁都别好过!”
史鼐没想到一向对他言听计从、满眼依赖的夫人,现在竟变的这么决绝,脸上是对他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厌恶,让史鼐心里一缩,一下子失了声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