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水轻语，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躺在贵妃椅上，神色确实憔悴，在掌管后宫之权被夺后她的头疾就真的犯了。
心腹宫女芝兰出声道：“娘娘头疾犯了，水大小姐不必多礼，快过来给娘娘瞧瞧。”
“是。”水轻语站起身走向前，坐在了芝兰搬来的小圆凳子上，“臣女替皇后娘娘把脉。”
她的医术是幼时跟村里的赤脚大夫学的，那时候家中境况不好，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没银钱看大夫，她便跟着村子里的赤脚大夫学采药医病，加上她嗅觉比常人要灵敏一些，对识药辩证也比常人学得快些，连赤脚大夫都夸过她在医术上有造诣。
回到京中后养父母让她低调行事，她便没有露出真本事，再者京城医者高手如云，她也不敢轻易班门弄斧，唯恐给水家惹来祸事。
要不是那日要替水轻柔解围，她也不会提出要给皇后医治旧疾。
芝兰见她把起脉来有模有样的，不输给太医院的太医，心下暗松。
皇后也在打量着水轻语，见她妆容清雅，衣着发饰都十分素净，偏这般却让人觉得她清秀脱俗，有股如山泉清纯之美。
真千金不是真千金，哪怕自小被人调包离京，也仍旧与众不同。
水轻语号完脉收回手，询问，“皇后娘娘的头疾都是什么时候犯？最早的一次可还记得是何时？”
“娘娘是生完二皇子后才落下的头风，每每心中有气不顺时就会犯。”芝兰回道。
水轻语便明白了，“恐是月子里落下的头风，平日里可吃过什么药？”
月子病是妇人症的一大难题，难怪这些年了太医们都没有治好。
“这是太医看的药方，水大小姐请过目。”芝兰取出药方递过去。
水轻语看过后道：“倒也是对症之药。”
“既然是对症之药为何药效并不显著？本宫这头疾是一次比一次厉害了。”皇后按着太阳穴难受极了。
水轻语拧了眉，按此方服用应该能控制头疾发作次数，缓解症状才是，怎么会越发厉害？
她想了想问：“臣女可以看一看皇后娘娘平日的膳食吗？”
芝兰立即去取了记录膳食的册子过来。
水轻语一一翻看过后也没察觉出异常，便起身在寝殿转了几圈，查看了衣箱书籍花卉摆件皆无异常，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她嗅到了一股香味儿。
她四下看了看，发现了床边摆着的香炉，忙走过去仔细嗅了嗅，拧紧了眉。
“怎么了？”芝兰走过来问。
水轻语道：“香炉里的香是何人所配制？”
“这是安神香，是太医院特意为皇后娘娘所制，有宁神醒脑，清心安宁之效。”芝兰看了看香炉，紧张问：“可是这香有什么问题？”
水轻语摇头，“暂时不能确定，只是这气味总觉有些不对，但请姑娘将这香熄了，再包一些让臣女带回去研看。”
芝兰便转头看向皇后询问，在皇后点头后才道：“好。”
“臣女会一点子针灸，如果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女可帮娘娘施针缓解症状。”水轻语走到皇后身边道。
皇后正难受得厉害，闻言立即答应下来。
水轻语便取出银针，按穴位一一给她施针，片刻后皇后的痛意就减轻了。
“水大小姐果然医术高明，本宫已经好多了。”皇后这会子才终是露了笑意。
水轻语笑道：“只要娘娘能舒服一些，臣女也不枉此行。”
“你给本宫开些药吧，从宫外带进来。”皇后突然说。
水轻语疑惑，“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服用宫中的药多年，症状不减反重，想是宫中的药不适合本宫。”
水轻语应下，“那臣女便另为娘娘开副方子，另行抓药。”
“好孩子。”皇后很喜欢她的乖巧听话，握住她的手，道：“若你真的帮本宫医治好了头疾，本宫一定重谢你。”
水轻语轻笑，“臣女就等着皇后娘娘的赏赐了。”
“呵呵呵。”皇后被她调皮的模样逗笑了，没想到看着乖乖巧巧的姑娘，也有这般调皮灵动的一面，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可惜儿子被禁了足，不能入宫来，白白损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不过无妨，来日方长，她先和水轻语打好关系也好。
水轻语背着医箱出了皇后的寝宫，等在外面多时的赵小妹迎向前问：“大小姐没事吧？”
“小妹，我是去给皇后娘娘看病，能有什么事？”水轻语轻笑道。
赵小妹放下心来，“没事就好，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呢，皇后人挺好的，平易近人。”水轻语一边往前走一边回。
赵小妹接过她的医箱，撇了下嘴，皇后人好吗？她怎么没看出来？
“水大小姐。”出宫的半道上遇到了大皇子诸葛铭。
水轻语笑着行礼，“给大皇子请安。”
“免礼。”诸葛铭扬手，笑得温润如玉，“水大小姐这是去给皇后治头疾了吗？情况如何？”
水轻语回道：“皇后的头疾并无大碍，只要依照太医开的药继续吃，再多加休息便不会有事。”
皇后嘱咐过，另开方子和出宫抓药的事不可告诉任何人，她也向来知道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所以对方哪怕是诸葛铭，她也不会多说半个不该说的字。
“如此便太好了。”诸葛铭明显面上一松，笑容也深了几分，“皇后病了，本皇子这心里一直牵挂着，如今水大小姐说皇后无事，本皇子也就能放心了。”
水轻语眨了眨乌黑明亮的双眸，“大皇子人真好，对每个人都这么关怀备至。”
“皇后是本皇子的母后，本皇子理应关怀，至于旁的人，除了水大小姐外也无此待遇了。”诸葛铭似玩笑一般道。
水轻语假装没听懂，“那真是小女的荣幸。”
一阵风吹来，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水轻语抬手摸了摸鼻翼，看向诸葛铭。
诸葛铭对上她清澈的视线，“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乏了。”水轻语浅笑。
诸葛铭立即贴心道：“那水大小姐赶紧回府休息去吧。”
“小女告退。”水轻语行了一礼，带着赵小妹离去。
诸葛铭看着她婀娜的身影远去，这才勾嘴一笑，扬袖而去。
马车上，水轻语一直拧着眉没出声，赵小妹疑惑问：“大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水轻语摇摇头。
小妹虽然是顾玄墨给她的人，值得信任，但有些事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而且她还需要证实。
“大小姐，赵老爷，赵太太请您过去一趟。”回到水家，有下人立即过来禀报。
水轻语对赵小妹说：“你帮我把东西放回屋里，我去看看爹娘找我有什么事？”
“是，大小姐。”
水轻语的养父姓赵，养母田氏，夫妇二人都是农户，但赵父还会做木工，平日里除了种地就帮人做做木工赚钱养家，日子过得虽苦但没有让女儿受过苦，水轻语念着他们是真心对自己好，在回水家后就将二人接到了水家奉养。
二人住在春珲院，这是水丞相特意为二老准备出来的院子，很宽敞，还有个独立的小花园，养二老无事可以在里面种些小菜打发时间。
水轻语来到院子的时候，二老正在园子里干活，她跑过去笑喊，“爹娘。”
“语儿。”赵父和田氏见女儿回来了，赶紧一边扑打着身上的土一边往外走。
二老干了一辈子农活，脸上留下不少风吹雨打的痕迹，哪怕在丞相府住了几个月，还是很沧桑，但若他们回了村子，那也定是比那些乡亲看着要富贵些。
水轻语左右扶住养父母在园子里的桌椅上坐下来，笑问：“爹娘，地里的豆角可以吃了吗？”
“快了，再过几日就可以摘了，语儿是想怎么个吃法？”田氏宠爱的理了理女儿的碎发，笑问。
赵父笑得一脸褶子，“要不爹给你晒成干豆角焖鸡肉吃吧？”
“好啊。”水轻语听着都忍不住咽唾沫，“爹，语儿好想吃哦。”
“你这孩子，都成了丞相千金了，还谗乡下的吃食呢。”田氏打趣道。
水轻语撒娇道：“女儿哪怕成了神仙也还是爹娘的女儿，赵家村的孩子。”
“你是个念旧的好孩子。”赵父欣慰极了。
水轻语搂住爹娘的胳膊，问道：“爹娘唤语儿可是有事？”
“没啥事，就是听说你入宫给皇后娘娘看病，担心你，这不就让豆儿去打声招呼，你一回来就过来让我们瞧瞧，我们也好安心。”赵父说。
瓜儿、豆儿是水家给二老伺候的下人，名字是他们取的。
水轻语笑道：“爹娘不用担心，语儿没事，皇后娘娘人很好，对语儿也好。”
“那就好，你没事就好。”赵父放了心。
田氏叹气说：“虽说这丞相府，这京城达官显贵，可娘这心里就没踏实过，就怕语儿你呀出啥事。”
“你这老婆子，瞎说什么呢？咱们语儿可是有大福气的人，怎么会出事？”赵父嗔道。
田氏连忙改口，“是是，我说错了。”
“娘，您放心吧，语儿向您们保证，语儿一定保护好自己，语儿还要让你们享福呢，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水轻语搂住田氏安抚道。
田氏心里别提多慰贴了，她连连点头，“好好好。”
从养父母那离开，水轻语又被亲娘李氏请了过去。
李氏与田氏同岁，但一辈子锦衣玉食，瞧着要年轻十几岁，看上去贵气十足，她笑得慈爱，朝女儿招手，“语儿，快到母亲这里来。”
水轻语走向前，先行了请安礼，然后才施施然走过去，蹲跪在了母亲身边，“母亲。”
李氏出自名门望族，最是守规矩讲礼仪之人，但在亲生女儿身上却挑不出半点错，她越发满意这个亲生女儿，伸手拉起她，宠爱的拍拍她的手，“语儿进宫可有变故？”
“一切顺利。”水轻语笑回。
李氏微松了口气，“那就好，皇后的头疾你可有把握？”
“母亲……”水轻语欲言又止。
李氏察觉出异常，迸退了左右，轻声问：“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母亲，父亲常对语儿说，京城局势复杂，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语儿总觉自己心中有数，可今日入宫才意识到父亲所说的复杂为何意？语儿有些担心，怕自己一个不慎，连累水家。”
李氏沉思了片刻道：“语儿，你别怕，你只管做你份内之事，旁的自有你父亲在。”
“母亲的意思？”
李氏拍拍她的手，“宫中局势如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非你我能左右，我们水家是大周的簪缨世族，你父亲又是百官之首，我们不可能像寻常百姓那样能避开这些风波，既然无法躲闪，那便也不必怕，水家走到今日，也非一日之功。”
“女儿明白了。”水轻语点点头。
母女二人又说了些旁的，便说到水轻柔身上，“妹妹的伤可大好了？”
“好是好了，就是不大精神，也不爱见人。”李氏叹气，养女自得知了身世后性情变了许多，近来是变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水轻语道：“母亲别担心，得了空语儿去看看妹妹，开解开解她，会没事的。”
“还是你懂事。”李氏欣慰笑了。
回到院子，水轻语便对冬雨道：“去把大皇子送我的医书找来。”
冬雨将书找出来，“大小姐，可是皇后的头疾很棘手？”
“也不是，冬雨，你去给我找个干净的香炉来。”水轻语接过书再道。
冬雨应下，转身出去了。
把东西都找来后，水轻语就让冬雨下去了，她一个人关在屋里研究。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也不让咱们在屋里伺候？”冬雨守在屋外担心说。
赵小妹抱着剑站得笔直，“大小姐有她的用意，别多问了。”
冬雨点点头，转了话题，“宫里好玩吗？”
“你想去下次让大小姐带上你。”赵小妹说。
冬雨笑道：“我害怕闯祸，还是不去了。”
屋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屋里水轻语研究出了些眉目，神色十分严肃。
她拿着医书，沉思了半响，站起身打开了门。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冬雨忙问。
赵小妹也放下了环抱在胸前的双手。
水轻语道：“我要去趟大皇子府，你们随我一道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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