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千里请他畅所欲言。
黎丰顺手发支烟过去:“你说过她是中学美术老师,那她为什么对育婴的事这么清楚?”
楼千里长长地吐了口烟,摇摇头:“我没有问过她。”
作为女人,这种事存在各种可能性。他不觉得需要追问。
但黎丰既然问起,他就跟着反问了一句:“有问题吗?”
“这倒是没有。”他只是觉得这一点有些维和。
普通的女人除非职业相关,否则在亲自养育孩子之前,根本不可能对育婴的事情了解得这么详细。而他之前就查过她的,云英未嫁,更没有生育记录,为什么会对这种事了如指掌呢?
如果不是成长过程中帮亲朋好友照顾过婴儿,而且时间还不短的话,那他严重怀疑她是不是曾经有过育儿甚至是生育经历?
瞟了一眼楼千里,他把这个想法暂时按捺下去:一切还是猜测,不能在这个时候抛出来。
黎丰转到眼下的关键问题上:“你们这四个月约会的频率如何?”
“大约一两周一次。”主要原因是这段时间他很忙,所以没办法进行更多的约会。
“网上聊天呢?”
“有空就聊,没空就保持安静。”楼千里反问,“这有问题吗?”
黎丰捏着烟头摇摇头:“不好说,有些线索单独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只有连起来看也许会看出一点儿什么——她有主动找你聊过吗?”
“有。”
“一般聊什么呢?”
楼千里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般情侣之间会说的话。”
冯威换了个方式问:“那她有没有托你办过什么事?”
很多人结识医生,都有点儿目的性。
楼千里明白他的意思。
“她要是真的肯托我办事,那倒好了。”
这样,他要么会因为她太世故而分手掰掰,要么会因为她愿意依靠他而心中安定。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进退不甘。
他深深叹口气:“她唯一一次托我办事,就是问健康体检做哪些项目比较全面又很有必要。为此,她还参考了一下我的体检表。可这算得了多大的事儿呢?”
是啊,其实随便在网上查一查也能知道的事,也许不过是她借故跟他拉话罢了。
“钱呢?她有向你要礼物要钱吗?”
“她没有主动开过口,我自愿送了一些礼物,价值加起来也就两三千,而且她也回了我不少礼物。”其实他本想送一些更贵的礼物,但是舒醒不接受,说她还不起。
他最后很动情地总结了一句:“总之,我觉得她不是为了物质接近我。她……大气不做作,能坦然面对各种情况,很享受五星级的酒店餐厅,也很享用路边摊贩的小吃,生活积极充实,是个很适合携手一辈子的女人。”
她哪儿哪儿都合他的心意,唯一不合的只是:她跟他提出了分手,还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顿时就黯淡了。
黎丰看向冯威。
两人都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
就楼千里对舒醒的描述,这个女人善良、聪慧、大胆又有趣,而且言行举止不太像这年头流行的这婊那婊。
可是就两人相见的频率、聊天的频次和舒醒分手的表现,怎么看怎么像是海王的节奏,而且是海王中的高手。
再往深了分析,海王通常要么图财要么图色。既然她没有贪财,那多半是图色。
但这要怎么告诉楼千里,难道对他直言“那女人就是玩玩你而已”吗?
多伤人啊。
再说,男女感情这种事,可不能随便乱插手。尤其是他们之前已经瞒着楼千里越俎代庖过一次,还把事情办糟了,这次就更需要谨慎了。不然要是把老大惹毛,他们怕不是要绝交。
冯威的小表情颇有些微妙:“老大,我才发现原来你还挺纯情的。”
楼千里拧起眉毛:“什么意思?”听上去可不像个好词。
冯威摁掉烟屁股,嘿嘿一笑:“省医所有科室中,就数你们外科的海王最多。按理说,外科中,你最有海王的资本了,结果偏偏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一往情深,还为情所伤,这不是珍稀动物纯情boy是什么?”
楼千里被他调侃得哭笑不得,给他丢了句“滚蛋”。
两个铁哥们互相开了几句嘴炮,冯威这才沉下声来说:“有些内情,我们外人不清不楚,怕一张嘴就是错。我看啊,既然你对这件事还有疑问,不如当面跟她问清楚,要么解开心结,要么挽回关系,怎么样?”
他心底下又补充一句:实在不行,他就悄悄让黎哥帮着查一查。
当天回到家,楼千里在床上睡不着,不由得反复思索着冯威的话。
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省医的外科医生中确实有好几个海王,跟护士暗通款曲,跟病人纠缠不清,跟医药代表不清不楚,用医术救死扶伤,靠人品大耍流氓。
不违法,但无德,为人不齿。
冯威本人常常私下里鄙视这些衣冠禽兽,所以那句玩笑显然不是鼓励他当海王,应该还是借此暗示他舒醒是海王的可能。
从感情上,他是不相信的。毕竟,舒醒行为举止并不轻佻,跟他发生关系时也还是实打实的处女。
但作为医生,他深知通过手术是可以修复□□的。而且回忆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的样子,舒醒的欢喜很坦率,甚至有点儿大胆,并没有太多羞涩。于是,他又忍不住有点儿怀疑。
转念又一想,他喜欢舒醒与她是不是完璧之身根本无关,他只是希望她眼中的真诚并不是欺骗罢了。
冯威说得对,既然他过不了这道坎,确实就该当面问清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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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出了警察局这档子事,舒醒的假结婚计划被迫中断。
舒太后唉声叹气,舒醒安慰她,孩子落地时间还早,可以慢慢筹划。最起码眼下没什么妨碍,因为有没有结婚证都不影响在医院建档。
但舒太后还是愁,隔那么几分钟就忍不住在舒醒耳朵边叨叨两句。
他们这一辈童年的时候社会资源紧张、生存压力很大,哪儿哪儿没做好都可能影响日后的温饱,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成天吹毛求疵、务求完美的习惯。以至于当了爹当了妈以后,哪怕有屁大点儿事没安排妥当,也会一直梗梗于怀,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干掉那个问题。
舒醒觉得老妈的音波攻都要把自己的耳洞引爆了,但眼下要立刻解决孩子的身份问题实在不太现实,没有办法的解决办法就是转移舒太后的注意力。
因此,当舒心提议让她去省医院抽血做个检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舒太后果然注意到了,问:“不是还不到三个月吗,怎么现在就要去建档啦?”
“不是建档。”舒心耐心解释,“我男朋友说了,早孕两个月的时候最好去医院抽血检查一次,排除宫外孕、葡萄胎之类的可能——万一是宫外孕,发现晚了可能会出人命的。”
这还真是大实话。
舒太后虽然不知道葡萄胎是什么个情况,但宫外孕会收命的常识还是有的。
她突然就有了新的发愁热点:“哎呀,那得赶紧去查查。你看,这一怀上孩子,让人忧心的事情就太多了,我现在一想就头疼。”
舒醒:“……”
失策啊失策,太后老人家的发愁值好像不仅没有缓解,反而飙得更高了。
因此,当舒太后收拾收拾准备陪她一块儿去医院的时候,她赶紧把人拦下:“妈,人家舒心还没带男朋友见过家长呢,你这陪我去,人家压力得多大。”
舒佩雨面露难色:“可是就舒心陪着你,我不放心啊。”
“没关系,我再叫上嫂子一起就是了。”
舒佩雨一想,觉得也不是不行。
姨妈这时也插了句嘴:“那就让王希陪你一块儿去,她正好可以咨询点儿事。”
这不是给嫂子增加压力嘛,真是不管怎么左冲右突,总会有人受伤。
王希看起来倒是无所谓,欢欢喜喜地拉着两个小姑子出了门。
舒醒跟她道歉,她还笑着摸摸她的孕肚:“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顺便来蹭蹭你的孕气呗,又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了,我们俩正好一起帮舒心掌掌眼,看看她的医生男朋友到底怎么样。”
舒心咧嘴龇牙:“对,就得掌掌,掌眼的结果不好的话,那就掌嘴!”
舒醒问:“我们要真打的话,你舍得啊?”
“怎么舍不得?”舒心摇头晃脑,高抬下巴,一副张牙舞爪的嚣张样,“我现在跟他还不是一家人呢,就该让娘家人给他一个下马威,免得他以后欺负我。”
王希和舒醒一起笑起来。
就自家这个妹妹(小姑子)这个性子,只怕以后受欺负的是她男朋友才对。
一路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省医院。
舒心早就在W信上跟男朋友联系过了,说是直接去妇产科3号诊室找他就是。
王希、舒心便簇拥着舒醒直奔目的地。
省医这种级别的医院随时都挤满了人,候医区连坐的位置都没有了,签到的护士时不时就要起身招呼大家给孕妇和老人让让座位。
王希顿时很庆幸:“这家里是得有个医生才好,要不然我们今天得在这儿排多久队啊。”
舒心笑得一脸自豪,又给男朋友发了一条W信:“我们在你门外啦。”
正好这时3号诊室的前一个病人就诊结束,舒心的医生男朋友随之出来,亲自来迎,一脸灿烂地打着招呼:“大家好,舒心,介绍一下呗。”
好像一道闪电劈在身上,舒醒整个人霎时僵住,眼睛死死盯着医生,满是不敢置信:
怎么偏偏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舒醒:怎么偏偏是他?!
舒心:什么情况?
舒醒:我想静静。
舒心:静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