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到警局的不止舒醒,还有舒佩雨女士。
这还是母女倆第一次坐着警车进警局。
舒醒心头隐有猜测,还算淡定,舒佩雨却直接吓炸,不仅死攀着审讯室的大门不肯进,还哭天抹泪地号呼:“警察叔叔,我真的是良民啊。”
舒醒抬手挡住脸,装作不认识她。
黎丰无言以对,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虽说这个展开方式有点儿神奇,但好在谈话过程非常顺利。根据惯例,母女俩被分别约谈,两人都很配合,警察一问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黎丰立刻判断出,两人讲的应该是真的。
别的先不说,就舒佩雨全程挤着一张苦脸强行赔笑,不用警察开口就直接把自己的银行密码都抖出来的表现,有经验的老警察一看就知,这人多半是谨小慎微惯了的,估计踩线的小问题没少做,但杀人放火的大事绝对不敢沾。
再者,两人都有正经职业,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最近行踪也没有可疑之处,跟近期的恶性案件没一件沾边。
话一谈完,负责谈话的人基本上都确定可以直接放人。
大动干戈一阵,结果乌龙一场,黎丰心头简直哔了狗了。
不过想想楼医生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他倒也很快释然。
他亲自去跟舒醒赔礼道歉,不过想到她与楼千里的关系,忍不住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她的肚子。
舒醒舒展着手脚,客气地表示了对人民警察职责的理解,随即话头一转,问:“举报我的人就是楼千里吧?”
黎丰公式化地回答:“抱歉,未经允许,我们不得随意泄露举报人信息。”
舒醒嘲弄地“呵”了一声:这有什么可瞒的。整个乌龙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不是他还会是谁。
黎丰头皮麻了麻,但还是厚着脸皮问:“你……孩子他爸是谁?”
舒醒似笑非笑:“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
谁?
黎丰脑子里立刻冒出一个面目普通、身材微胖的男人。他记得当时自己在茶楼带走舒醒的时候,那男人一声没敢吭,而且想都不想地起身往后退了三步,一副敬而远之、断绝关系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觉得,那么个怂货怕是配不上眼前这个女人。
严格来说,舒醒算不上一眼惊艳,但她衣着搭配不俗,举止沉着大方,眼神明亮通透,身上有一种淡定出尘的气质和自在飞扬的神韵。
局里公认的最美警花明明容颜更靓,还有一身抢眼的制服,居然都没能对她形成无情的碾压之势。
实话讲,单论形象条件,她是配得上楼医生的。
但如果她怀的就是楼医生的孩子,而冯威又说楼医生对她用情不浅,那么凭楼医生的家世人才和魅力,她根本没必要隐而不告。相反,她应该抓住机会赶紧跟他绑定才是。
想来想去,黎丰觉得最有可能的是,这女人其实人不可相貌,同时脚踏着几只船从中得利,只是不小心怀上了那怂货的孩子,又怕事情败露后,楼千里会气急报复,所以才抢先分手。
既然如此,这起乌龙的真相也就不必对楼医生提起了。
正好由着他们一刀两断,免得节外生枝。
黎丰客客气气地把舒醒母女送出了警局,只是眼光之间难掩那似有似无的不屑。
舒醒也不在意,转头挽着老妈的胳膊问:“你刚才怎么吓成猪样了,你是做贼心虚吗?”
舒佩雨此时已经恢复了太后的气度,使劲瞪她一眼:“不是我说,做财务的人有几个能见了警察不心虚的?再说,我根本不是怕自己出事,我是怕我出了事之后没人照顾你,知道不?”
这话估计多少有点儿水分,但保真度怎么也能达80%以上。
舒醒咧嘴笑着,连连点头:“知道知道,世上只有妈妈好嘛。”
舒太后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警察怎么会怀疑我们跟刑事案件扯上关系?”
她交代得太快,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
舒醒当然不能说实话,便打了个哈哈:“好像是撞了名,警察就弄混了。”
舒太后连道“晦气”:“大过年的,来场无妄之灾,把人心情都坏了。”
“是是是,要不我们去投诉索赔吧?”
舒太后皱眉想了想,却又摆手:“算了算了,人家警察这时候还在奔波破案,说到底也是为了保我们的平安。再说,刚才人家也道歉了,我们也别得寸进尺。”
舒醒当然不会反对,正好打消老妈追根究底的心思,就不会带出楼千里这件事儿来。
不过这件事还是在舒佩雨心里烙了个印。
都快到家门口了,她还忍不住跟女儿叨叨:“我们舒姓也不多见啊,怎么这也能撞上名?”
“可能是我这名字取得太顺口,大家都爱用。”
舒太后就感叹:“可见这名字也不能起得太顺,不然忒容易重名了。”说到这里,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女儿,问,“诶,话说你准备给小家伙取什么名?”
舒醒想了想:“我本来想取‘舒坦’的,你既然这么说,那‘舒塔’怎么样?”
“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舒克和贝塔》嘛,国漫经典,保准人人都喜欢。”
舒佩雨哭笑不得,丢了句“去你的三十三”。
母女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小区院子,顿时就发现气氛不对——一拨住在对门隔壁的老头老太斜眼偷瞟着她们,还不时交头接耳、嘀嘀咕咕,明显是在说娘儿俩的闲话。
两人飞快地对过视线,心下不约而同的喊着“不会吧”。
舒醒试着叫了几声“爷爷好”、“奶奶好”,平常最爱夸她的几个老人家眼神躲闪,却又对她们瞄上瞄下的,一副八卦模样。
最后李婆婆率先拄着拐杖迎上来问:“小舒啊,醒醒啊,听说你们被带到警察局去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我们能出什么事啊?”舒佩雨声音骤然拔高,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大家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你们能不知道我们母女的为人吗?怎么能听风就是雨的啊。”
李婆婆问:“那警察有没有找你们啊?”
舒佩雨无奈“唉”了一声:“找是找了,但这完全就是一场误会。你们看,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不是,你们究竟听谁说我们被带去警察局的?”
她是在离家三公里外的母婴店门口被拉走的,舒醒是在隔壁隔壁又隔壁的茶楼里被警察找到的。按理周围应该都没什么熟人,怎么才半天工夫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听说母女俩没事,几个老人家就纷纷围上来八卦了:
“蔡老头说的,他说买菜的时候正好看见警察把醒醒带走了。”
“还有赵大爷。当时醒醒是不是跟一个年轻人在一块儿喝茶?那个年轻人吓坏了,还跟赵大爷说醒醒已经怀孕了,是不是真的啊?”
“对啊,醒醒还没办婚礼呢,孩子他爸是谁啊,怎么不带回来见见?”
“就是,带回来见见呗。孩子几个月啦?”
……
众老七嘴八舌的,把舒佩雨弄得够呛。她应付地干笑几声,推推搪搪地打了几个马虎眼,赶紧拉着女儿上了楼。
楼道上,她抹把冷汗,一边爬楼梯一边气问:“你跟那小伙子怎么说的,没跟他说要缝上嘴巴吗?”
“说啦。”
“那他怎么随随便便就泄密了?”
舒醒也无奈:“可能是吓到的缘故,也可能是我还没来得及付钱的缘故。说起来都是那个黎警官太吓人,也不能怪人家。”
“没付钱也不能乱讲啊,什么人哪。”舒佩雨气得直抽气,“这下我们怎么办?”
舒醒还没来得及答话,迎头又碰上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面带担心地问了问去警察局的事情,舒佩雨照样答了一遍。
舒醒肚子里“咕噜”一声响。
林老太太眯起眼,飞快地扫了扫她的肚子,然后说:“醒醒要是饿了就先回家吃饭去吧,我有点儿事要跟你妈讲,一会儿就说完。”
舒醒现在一个身子两个人用,当真是饿得猛困得快,当下也不客套了,打声招呼先回家去了。
见她走开了,林老太舒口气,又四下里环顾一圈,神秘兮兮地把舒佩雨拉到自家家门口,悄声问:“醒醒是不是怀孕了?”
舒佩雨尴尬地笑了笑:“这个嘛,那啥……”
林老太太也没等她说完,脸色严峻地道:“小舒,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现在整个小区都在传,说醒醒是遇上了渣男,搞大了她的肚子却又不肯娶她,所以她迫不得已,偷偷在找人假结婚。现在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一个老太婆也不懂,但这些话实在太难听了,我劝你还是让醒醒带孩子他爸回来露个面,不然以后对醒醒不好的。”
舒佩雨感激不尽:“林姨,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多谢了多谢了。”
一转身,她差点儿把牙咬碎:敢情院子里那些老头老太是故意憋着没把话讲全,就想从她们口中套话呢。
下一刻,她立刻愁上心头:风言风语传成这样,未来女儿可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听到你们在上一章笑出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