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南舟一中的教学楼,每栋楼之间都有专门的连廊衔接。

从一栋楼去往另一栋之间往返的路程,期间所花费的时间大大削减。

舒嘉双手撑在栏杆上,探出头。

喊出的声音并不大,夏宇舟回头看了一眼,并未发现人便转身离开。

眼见人走远,她的心情变得有些焦灼。

很快从拐角的楼梯跑了下去,一手扒着栏杆扶手,一手飞快整理凌乱的头发,将它掖到耳朵后面。

在稍有好感的男生面前,女孩子总是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

舒嘉距离把控得很精准,她刚从崇实楼出来,夏宇舟刚好走到通往校园门口的斜坡。

“夏宇舟。”

男生微愣,回过头,“舒嘉,是你啊。”

“真是抱歉,刚才没发现。”

她小喘气,揪着书包带子,跟在他的身旁,“没事没事。”

“我也是突然发现。”

舒嘉松开扯着带子的手,手掌快速擦过裤缝发出窸窣的声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是太突然了,刚刚她应该在下楼的时候琢磨好措辞。

“你……”

夏宇舟:“你的乒乓球学得怎么样了?”

“感觉还不错,至少从最开始羽毛球式的泡泡球打法,到现在已经能正确发球,偶尔还能接到三两球。”

舒嘉笑着看向他,“我觉得到时候考核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多亏了有你帮忙。”

她和夏宇舟相识是在这学期的体育课,当时学校的体育考核并不是自由选科,而是体育老师教什么就考什么。

他们是打篮球,她们则是乒乓球。

她、陈雨溪、万鹏三人一组,但是她和陈雨溪的乒乓球打得不怎么样,只会打泡泡球。

万鹏教了她们两人一阵,发现实在是带不动,就抛弃她们加入了新的强者队伍。

每次乒乓球就和别人对打厮杀,完全不管她们两个的死活。

两个菜鸡做搭档,当然是越打越菜。

乒乓球碰上台面,弹得很高。

姿势不仅不正确,还颇有种打羽毛球的既视感。

话匣打开,再谈论什么就显得轻松许多,“对了,前两天的考试。你觉得难度怎么样?”

先发制人。

“我这回数学可能还是老样子,又要跛腿了。”

成绩稍微偏科叫跛腿,烂泥扶不上墙叫截肢。

面对夏宇舟,她没好意思说出口自己其实是又要截肢了。

那多不优雅。

夏宇舟:“没关系,只是数学不是你的强项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学科,但你的其他学科很优秀,能把自己的优势学科发挥到极致,我认为是非常不错的。”

“对于这一点,我想、我还需要像你学习,讨教学习的方法。”

“真的吗?”

舒嘉面对他的夸赞,有点不自信。

低着头,脑袋几乎埋进校服的衣领里,却是拿眼睛瞧瞧地看他。

夏宇舟的长相是那种偏向阳光运动系的,黑白配色的校服套在他的身上,加上文科学霸的光环。

就非常像那种青春校园偶像剧里的男主,足以让人深深陷入进去,无可自拔。

她只是一介凡人,自是不能免俗。

“你怎么走路都可以发呆?”

蒋祁在车棚等待舒嘉,发现她今天居然诡异的比平常要晚了许多。

大概是被什么事给绊住脚,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一路注视着她从斜坡走下来,一点点远离车棚,并且丝毫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干什么啊?”

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小截黑色校服的下摆,舒嘉捂住胸口,对于蒋祁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现表示抗议。

其实单凭校服想要判断来人,其实是不容易的。

毕竟南舟算是百年老校,对于学风和校风这一块抓得比较严。

统一着装对加强学校管理、展示积极向上的态度起着良好的作用。

因此,学校规定:

每周除了星期六星期天可以换下校服,其他时间里要求统一着校服。

“怎么不说话?”

舒嘉感知到自己的书包带子被人拎起,来人力气不小,她的脚底微微离开地面。

双手在空中胡乱扑腾,白色的球鞋磨在柏油路上,发出咯吱的声音。

妄图挣扎,却只是抓了一团空气。

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蒋祁,你干嘛?总是欺负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打搅了她的胡思乱想。

就喜欢凭身高优势捉弄她。

等到哪天,她长要是比他长得高了,一定要恶狠狠地……捉弄回去。

不过,这好像并不现实。

“你刚在跟谁聊天呢,走路都能出神。”见舒嘉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此刻脸上的神情,松开手,“生气了?也不像啊,怎么情绪这么低沉。”

他胡乱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目光落在她掌心蹭上的红锈,“学校楼梯的围栏年老失修,铁皮斑驳。你怎么回事?”

舒嘉背过手,“别管。”

“真生气了?”

他很快敛了脸上的神情,目光穿过树叶垂散的缝隙,望向夏宇舟方才离开的方向。

问了句,“你就这么喜欢他?”

她答非所问,“今天我不想理你,咱们暂时不交流。”

“我错了。”

“错了也不行。”

“那什么时候愿意理理我?”

“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说。”

蒋祁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塞进她的手心之中,配合,“那你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告诉我吗?”

“看我心情。”

她拿着纸巾擦了擦手,而后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等会要去书店买东西,你就充当苦力吧。说不定我心情就好了,就不和你计较。”

“好。”

舒嘉的地理图册被她翻得散架了,图册纸掉出来好几张,不知道被她塞哪里去了。

只能重新买一本。

蒋祁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在书架上挑选来挑选去。

虽然图册本身内容大同小异,但她一时拿不准注意。

打算两本都拿过去问问蒋祁。

就见他在另一侧的书架旁,低着脑袋,手指拿着一本资料在翻。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那本资料书还挺厚实。

“你要买什么书?”

他把书合上,“我不买。”

“哦。”舒嘉举起两本地理图册,“你看看这两个,你觉得这两本哪一本更好。”

蒋祁:“选内容丰富的那本。”

舒嘉:“内容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蒋祁:“随便哪一本都可以。”

舒嘉:“我就是拿不准主意才问你的,好纠结啊。”

一本是蓝皮封面,一本是蓝中稍带点绿。

她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蒋祁:“那就两本都买,一本留在家里学习用,一本带到学校用。”

她摸着下巴,一脸沉思,“我觉得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刚刚怎么就没想到。”

这样就不用装书包里,带回家又带学校的。

来回倒腾,多麻烦。

蒋祁:“……”

“你等会,我再去买两支笔。”

这阵子笔墨用得太快了,天天都是做不同学科的试卷,平均几天就能用完一根芯子。

舒嘉走到专门的文具区,和前几天买杂志的时候不同的是,最近又新上了几款笔。

她抽出一支在试稿纸上划了几下,写起来还挺流畅的,出油均匀。

盖上笔帽,问:“蒋祁,你的笔墨用完没?”

“怎么了?”

舒嘉:“没事。”

说完,抽了四支笔就走到收银台。

“结账。”

话是蒋祁说的,她抬眼看过去。

发现他的手里捧着本资料书,是刚刚看到的。

“你不是不买书吗?”

“给你用的。”他说得云淡风轻。

定睛一看,数学资料。

舒嘉:“你真是尽职尽责、煞费苦心,我谢谢你。”

“不客气。”

他把舒嘉的两本地理图册放到自己这边,将她手里握着的笔抽出来,“这个一起。”

她也没客气,就差感动得两眼泪汪汪。

“蒋祁,你真好。”

“有你,是我的福气。”

蒋祁:“真的吗,那我感到很荣幸,能得到你的肯定。”

舒嘉将他手里的笔抽了回来,“不和你贫嘴了,这个笔我来付钱。就当是我提前预支我的稿费。”

“谢谢大小姐,顺便恭喜过稿了。”他曲着指骨撑在收银台,唇角压着笑。

大小姐这个词,舒嘉是非常喜欢听的,总有一种呼风唤雨的感觉。

虽然乍一听,有点中二的意思在里面。

“哪里哪里,客气客气。”

月考成绩是在星期天下午来学校之前公布的,因为涉及到排榜和排名的原因,这次还特意在布告栏上张贴了全校前一百的学生名单以及分数。

布告栏在食堂对面的林荫道上,红布为底,嵌在一块泛黄的塑料玻璃片里。

由于舒嘉作业没赶完,加上晚上方真如做晚饭时间晚了点。

等她来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到上晚修的点了,布告栏前围着的学生早已散开。

出于好奇,她走上前看了一眼,“这是在干什么?”

“成绩出来了!”

话是对站在她身旁的蒋祁说的,本来以为他早早就离开先行来学校了。

没想过等她从单元楼出来的时候,他早就推着自行车站在楼道下的银杏树下等着了。

三月底,银杏叶还是浅绿色,那些将将长成的树叶,在忽起忽落的晚风中晃荡。

蒋祁穿着墨绿色的卫衣和咖色的长裤,单手抄兜半倚在自行车旁等着。

也不催促她,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

那一刻,舒嘉当下感激得恨不得当场表演痛哭流涕。

不愧是死党,这下要是迟到也不是她孤单一人了。

蒋祁:“大概率是。”

“你看了吗?”她问。

“没有。”

舒嘉:“我觉得你也不需要看,这回你肯定是第一名。”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陈颖说在周末会在扣扣里发成绩单,让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但是,她为了能够过个舒坦的假期,特意没有登陆查看。

为此,还特意在周五当天提醒蒋祁有事不要发消息给自己,她怕自己忍不住想看。

并随口一提让他也不要看成绩单,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压力。

但显然,舒嘉已经忘记这一茬了。

“走,我们去看看。”

她并没有先看排行榜里有没有自己的名字,而是下意识地往最前面的位置瞧。

看见熟悉的名字时,“哇,恭喜你啊。”

“第一名!”

蒋祁看了一眼,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目光落在她因为笑意,脸颊上浮出的梨涡,眼睛里像是有万千星辰抖落。

“你怎么回事?考第一名还一脸平静模样,你又不是机器人,假正经。”

“高兴点!”

蒋祁头颅微低,“知道了。”

“我看你就是次次第一,麻木了。”随即叹息一声,“学霸的世界,我不懂。”

舒嘉:“你怎么都不说话啊,是不是觉得我说得特有道理,都找不到理由反驳了?”

“嗯。”

“你居然嗯。”她给自己扇风,“干什么啊?”

“说那么多嘴巴不干?”蒋祁半拎着她的书包带子,“给你买瓶水。”

“你再继续说。”

蒋祁去学校小卖部买了瓶汽水,舒嘉站在外面等,“我不说了。”

接过汽水,“再说我就要迟到了。”

她的嘴巴大概是开过光,不然怎么会这么灵。

这句话刚落,校园喇叭就响起要命的铃声,“迟到了迟到了!”

嫌弃蒋祁走得慢,一把扯过他的手臂,将他拖着一路飞奔。

像是亡命之徒。

惊险的是,今晚晚修,没有老师来。

有些住读的学生也还没有赶到。

真是虚惊一场。

舒嘉微喘气,将书包取下塞进板凳旁塞着的纸箱里,而后看向一脸怪异的陈雨溪,“怎么了,这么亢奋?”

陈雨溪:“那谁要来开演唱会了。”

“那谁是谁?”

她看着陈雨溪的表情,咬着可乐的习惯,懵了,“啊啊啊啊啊,真的假的!”

身后一直在补作业的万鹏抬起头看向她,出声:“真不真我也不知道。但是陈雨溪自从从家里来了之后就一直是癫狂状态,这倒是真的。”

说完,还非常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滚呐。”陈雨溪没好话,“我在家用电脑查消息的时候看见的,换算了下时间,大概就是礼拜六。”

“看吧,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她的眼神似刀,万鹏的声音减弱,没底气,“我补作业去了。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当我是透明人,刚才说的话纯粹是在放屁。”

“明人不说暗话。”

陈雨溪收回视线,装模做样地咳嗽两声。

舒嘉:“什么时候开始抢票?”

突然听说一直喜欢着的人,某天就要来自己的城市开演唱会。

怎么想,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陈雨溪泄气,“还没通知具体时间,只是网上的风向是这样说的。”

舒嘉点点头,“好吧,那我们这阵子再仔细观察一下他的动向。”

“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话说到一半,两人还准备继续交流,陈颖胳膊夹着一沓试卷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她就让坐在讲台上一边刷题,一边管理纪律的张敬把投影仪打开。

随后从夹着的那摞卷子里抽出一张单子,放在展示台上。

“老陈,不是吧。说好的不公开处刑,怎么还又发群里,又让我们直面。”

张敬伸手将投影仪调整好角度,然后像只猴一样,飞快地从椅子上窜回座位。

临走前,还不忘替大家说出心声。

这个班长,值得处。

“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是这是学校里要求的。我们做做样子就好了,等年级组巡查完。”

陈颖放下卷子,调整成绩单往下移动。

“这次考试进步的不少,退步的也不少。还请同学们引以为戒,砥砺前行。”

“奋斗的青春是美好的,是值得怀念的。”

“加油哟!”

“魏灵,你来把卷子发下去。”

试卷是打乱顺序的,但是此前已经被陈颖在办公室清点一遍了,所以并没有混进别班同学的试卷。

魏灵一边发卷子,陈颖一边移动成绩单做讲解,“待会我会把这个发下去,你们可以自己传着看。”

“年级划的数学一本分数线是110分,二本88分。”

卷子被人翻得哗哗作响,教室里人声鼎沸。

像是一粒泡腾片扔进汽水里。

咕噜咕噜。

陈颖连续喊了几声“安静。”,嘈杂的声音才逐渐退却,恢复成死水般的宁静。

但是大家脸上的神情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

“这个分数只能作为一个参考的标准,不一定准确。我办公室里还有一个更详细的表格,里面有各个班级各个科目本科达标率,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找我拿着看。”

“可以啊,这次进步不错!”

陈雨溪看了眼舒嘉的试卷,悄咪咪赞叹。

“舒嘉,杠杠滴!”万鹏探着头,不甘示弱。

舒嘉低头看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试卷,82分。

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很大的进步了。

可是她连二本的分数线都没有达到……

头秃得厉害。

陈雨溪像是看破了她心中所想,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脊背,“咱们一步步来,还怕不能前进吗?”

数学的进步,致使她的总分排名前进了好几名。

原来都是在班里前十左右浮动,这次像坐了个小火箭直达第五名。

年级排名21。

她自己还挺满意的。

舒嘉:“谢谢铁汁们的表扬,你们也非常优秀。不过,如果你们以后每天都像像今天这样肯定我的话,我想我肯定会骄傲的。”

“……”

“无话可说。”万鹏伸出大拇指,“牛。”

夜里,舒嘉翻来覆去没睡着。

大脑兴奋得不停分泌多巴胺,数学成绩的进步、偶像来自己城市开演唱会的兴奋。

无论是哪一点,她都迫切地想找人分享。

但是她也没打算告诉方真如他们,毕竟虽然是有所进步,但是距离真正的优秀还是差了一大段的距离。

但是,她也憋不住。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一人更适合成为分享的对象。

【薄荷月亮:你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和老妈一起窝在床上追剧,一时间忘记时间了,抱歉啦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