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没有蒋祁的陪伴,或者说一个人放假回家,还是这学期第一次。

平常是她等蒋祁放学,偶尔他也会等自己放学。

没有同伴,稍显孤单,但是舒嘉心情快乐得像是冲上云霄。

一出校门就拐去了小卖部,准备买根陈雨溪给她的那根棒棒糖,据说是新出的石榴口味。

谈不上喜欢与讨厌,就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

每周五,学校外的报刊亭都会推出新的杂志,买完糖她打算去淘两本言情小说杂志,回家慢慢品。

刚付完钱,准备塞进书包去公交站台打车,结果就被人叫住。

“舒嘉。”

说话之人是她分班前的老同学——秦书。

按理说她们两人之前在班里也没什么交集,平常相见互相都是陌生人,因此舒嘉没懂她叫住自己干什么。

“你今天怎么没和蒋祁一起走?”

舒嘉:“他今天身体不舒服,没来上学。”

“好吧,我听说你帮段小可写情书了?”

听见情书两个字,舒嘉的右眼皮没来由地跳动,“你怎么知道的?”

内心os:什么?她怎么知道的?

她和自己不是一个班,段小可先前叮嘱自己不要乱传,所以她自己肯定不会说的。

所以,这事秦书是怎么知道的。

秦书:“我刚碰见段小可了,本来是有事想拜托她转达给你的,然后路上我们两个聊天的时候,她自己给我说的。”

舒嘉:“……”

她真没见过自己要送情书,还这么大剌剌地告诉别人,不是说好了谁也不说吗。

喂,段小可!你的保密工作做得一点都不周密,说好了自己是密不透风的嘴巴的呢。

这样,难过伤心高兴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谁都不知情。

“你能不能……”秦书睁着一双狐狸眼看向她。

“你也和她一样,想要我帮忙……写吗?”

她自己有些不确定。

但一听请求的话语,第一反应就是帮忙写情书,“不好意思,我的词库已经被段小可的那段情书给掏空了。短时间内都无法恢复,恐怕不能帮你的忙了。”

“而且,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写最好。”

“不然总感觉怪怪的。”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没有想让你帮我代写的意思。”

秦书将粉色的书包取下,从里面取出两张信封,“这封是我很久以前就写好的,但是一直没好意思交给你。”

“我知道你和蒋祁关系好,走得比较近。今天他没有来学校,所以你可以帮我带给他吗?”

其实是她经过多方打探,知道塞进抽屉的信封他是根本不会看的,这才来找舒嘉。

如果是别人,她可能还会担心被人暗地里使绊子。但是舒嘉就不会这样,毕竟她对蒋祁没兴趣。

“可以。”不出所料,她答应得很快。

想起自己的书包里现在还塞着几封情书,舒嘉有点心虚。

帮一个人是帮,帮多个人也是帮。

她的书包里也不差这一点塞信封的空间。

舒嘉顿觉自己的使命重大,热血的中二因子在体内燃烧沸腾。

“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亲手送到他的手里。”

“谢谢你,我这还有……”秦书脸上露出笑意。

舒嘉隔着稀疏的人流,眼睁睁地看着马路对面的4路公交缓缓驶来。

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焦急,语速有些快,“没事没事,你都给我吧。”

秦书将那封蓝色的信封递了过去,想给舒嘉解释原因。

哪知。

她接过,捏在手里,也没管自己书包的拉链还是敞开的,直奔公交站台。

“那另外一张……”

再补充些什么舒嘉都听不见,自动屏蔽周围的声音,她现在只想一心赶上公交。

错过了这一趟,她就要走上近二十分的路程才能回家。

还赶着看新鲜出炉的杂志小说呢。

“那另外一张……是我哥给你的。”

话说到后半截,对上周围探究的目光,秦书终究还是面皮薄,声音逐渐降下去。

舒嘉为了赶上车一路狂奔,昨夜积蓄的雨水部分还未晒干,坑洼之地,一脚下去溅了半裤腿的污泥。

冲上云霄的心情犹如过山车,此刻从巅峰宕到谷底,浇灭了才升起不久的中二魂。

手里那两份信封在她狂奔的路上,牢牢攥紧。

此刻单薄的纸片被她捏得发皱,吓得她赶紧塞进自己的书包里。

和那些情书没两样,安静地躺在书包夹层。

放学的时间点,公交站台等车的学生有很多。她挤上车的时候,早已没有座位,差点没挤成沙丁鱼罐头。

这条马路一半正在维修,路上小坑不断,车子走走停停。

颠得她脑袋发晕,有点恶心想吐。

好不容易下了公交车,结果一路上被挤得腿都软了。下台阶时,一下没注意踩空。

眼疾手快,连忙抓住扶手。

不过手背却是不小心被凸出来的、泛锈的贴片划伤,细瘦的手背上立马留下一道又长的划痕。

破皮、血丝滋滋蹦。

巷子里的老张前两天养了一条小狗,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看见舒嘉背着书包从巷子里过来,追着她跑。

她倒是不怕狗,就是看它冲着自己来,心里慌张,背着书包就狂奔。

可越跑,它越是追。

楼道下种植了许多树,枝叶遮住了阳光,树冠下的水坑蓄着满满的水。

一脚下去,另外半条裤腿也湿透了。

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能塞牙缝。

“嘉嘉,你这是刚从学校回来,还是逃荒回来?”

邻居家的张大婶提着菜包,刚准备出门买菜。

就看见舒嘉头发凌乱,裤脚湿了大半地站在蒋祁家门口。

“没有,我刚刚放学回来。”

舒嘉低头看了自己一身狼狈的行头,露出一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今天怎么没和蒋家那小子一起回来?”张大婶朝舒嘉走过来,指了指他家的房子,“吵架了?”

“这也不像啊。”

“他今天没来学校,我过来给他送作业。”

舒嘉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天肯定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原来是这样啊!”张大婶顿悟,“不过你还是赶紧回家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地上的积水不知道有多少脏东西在里面,小心感染。”

说得煞有介事,舒嘉低头看了眼沾着污泥的裤管,“谢谢婶婶,那我就先回家换衣服。”

落过雨的天,再出阳光就显得非常舒适。

舒嘉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躺床上去了。

倒霉的一天,让她身心疲惫。

比学习数学还累。

卧室的采光好,三点半不到,日头还未隐下山头,照在身上,舒适得只想闭眼大睡一场。

舒嘉闭着眼睛,身体缩进薄毯里,将枕着的枕头抽了出来挡在自己的眼前。

就这么一觉睡到了傍晚。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这一封封的情书都不愿意放过自己。

梦见自己以替人写情书而谋生,而所有的情书开头都是:

【此物最相思】

而且最后的收件人,竟然全部是蒋祁,这还要不要她活了?

“救命,放过我吧!”

舒嘉惊醒,一个劲地揉脸,活见鬼的模样。

房间的门被敲响,随之传来咯吱的声响,舒瞻从门缝里探出头。

“姐姐,快出来吃饭了!”

“知道了!”

舒嘉回神,抬手从床头柜里抽了几张纸,擦了擦额角的湿汗,她竟然一觉睡到了傍晚。

小学生都已经放学回家了。

湿湿凉凉的晚风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有点冷。她掀开被子,随手套了件外套便趿拉着拖鞋打开房门转去了客厅。

阳台是露天的,彼时天空中的云霞如火烧般通透,将楼层墙壁涂抹上橘色的光痕。

客厅里的陈列,全部罩在这柔和的色调之中。

“你怎么在这?”

舒嘉讶异,梦境的罪魁祸首出现在她家。

“人早就来了,你在房间里睡觉自然不清楚。”方真如打断,“你干妈和你干爸都有事,晚上回不来。”

“反正也放假了,我就让蒋祁来我们家一起吃饭。”她招呼舒嘉过去,“快过来吃饭,就差你了。”

“哦。”

舒嘉慢吞吞地挪过去,撇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蒋祁,朝他落了个鬼脸。

少年穿着一件纯黑色的卫衣,卫衣有些松散,阳台里透过的霞光披在他的身上,像是从少女漫画里走出的男主角。

“感冒怎么样了?”

她随口问道,不由多瞥了眼。

他姿态闲散地坐在红木沙发上,沙发前摆着一方茶几,他的长腿看起来有些无处安放,只能规规矩矩地端坐。

肘关节压在膝盖上,手指插进浓密的发梢。

听见声音他微抬头颅,侧着脸朝向自己。

“当然好了。”

他放下手,“今天没被找茬吧?”

舒嘉翻了个白眼,“要是天天被找茬,不是我忙死,就是老师忙死。”

“为我,不值得。”

“这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昨天都给你说了,让你早点喝姜茶,你不听。”

她的眼神在他的脸上打量一番,“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和欠揍,不过气色看起来比昨晚好多了。

感冒、应该是好了吧?

舒嘉继续道,“我要是让我妈知道了,估计你和我一样能换来她一个字:该。”

“你们两个傻愣在原地,在那秘密交流什么?”方真如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快来吃饭了。”

上了高中之后,假期从以前的一周一放变成半月一放。

舒嘉虽然是走读,只有早上才能在家吃饭。

只是大部分时间她选择拿吃饭的时间换多睡一会,因此上学期间就没怎么在家吃过饭。

今晚这顿饭,菜色看起来不错,五颜六色,大部分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

家里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舒嘉抽开椅子,“你今天没来学校,我给你把作业都带回来了。”

“等下你记得拿。”

下午回来身心俱疲,一觉睡忘记了,“不过你们作业真多,大部分都是卷子。”

她是有点幸灾乐祸在里面的。

“作业多是好事。”舒建国去厨房盛饭,“只有多做题,才能在做题中见识更多的题型。”

舒建国学生时代选择的就是理科,当时一心痴迷数学。后来大学选择了和数学相关的专业,导致从商之后,心里对于数学还是始终割舍不下。

好几次去书房,都能看见他书柜上摆着的关于数学相关的数学。

以至于舒嘉选择文科,他还痛心疾首了许久。

“哦。”

这剧情发展不太对,至少首先接茬的不该是她爸,“每科作业我都给你记下来了。”

舒建国:“光说人家的作业,你自己的作业是什么?”

“卷子。”

“放假就两天,写不写得完?”

方真如倒是不关系作业是什么,只关心写不写得完。

“大概可以吧。”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今天去蒋祁班上,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舒嘉故意把语气放得神秘叨叨。

一桌子的人都挺沉得住气,只有年少无知的舒瞻的好奇心怎么都止不住,“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满满一黑板的作业。”兜了一圈,又绕回到最初的起点。

“姐姐,你这个笑话好冷,一点都不好笑。”

舒瞻扒了口碗里的饭。

方真如忍不住笑出声,“别这样,给你姐姐留个面子。”

蒋祁的唇角勾着笑,整个饭桌只有舒建国板着一张脸。

别看脸很臭,但其实内里就是纸老虎,舒嘉和舒瞻都不怕他。

但是迫于父亲的威严,每次两人都要摆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俗称:给面子。

“哦。”

都怪蒋祁。

“老舒!”

方真如也佯装板脸,缓和气氛,装作好奇地看着舒嘉,“所以你去他们班上到底发现什么了?”

舒嘉眼睛一会盯着碗,一会又瞅瞅她,扒拉两口米饭。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说到这,我想起嘉嘉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也是让人惊奇。”方真如点点头,“放个学,整得像是刚流浪回到家。”

舒建国:“怎么回事?”

蒋祁开口,“你下午怎么了?”

有时候人倒霉了不止喝凉水塞牙缝,连吃饭米粒都能呛进喉管。

比如舒嘉。

“咳、咳咳、咳咳咳。”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方真如伸手递过来一杯水,“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囧事。”

“妈。”

方真如:“她脸皮薄,点到为止,不能再多说了。”

“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这些。”

看着意思,这个囧事,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这饭桌舒嘉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扒拉完最后一筷子米饭,“我吃完了。”

她放下筷子。

“你作业就塞我书包里在,等下吃完饭你自己过来拿。”

舒嘉从座位上起身,转身回到卧室。

走到书桌,将放在椅子上的书包拿了过来,拉开拉链,将里面塞着的作业全部掏了出来。

她将椅子抽开,而后坐下来将两个人的作业区开摆放。

一摞他的,一沓自己的。

没多久,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进来!”

舒嘉从椅子上起身,椅腿摩擦实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见来人是蒋祁,“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她将刚刚整理完的作业递了过去,“喏,刚整理完的。”

蒋祁伸手接过,而后又重新放在书桌上,瘦长有力的手指撑在书上,端视着她。

“你刚刚想说些什么?”

舒嘉:“什么说什么?”

“你去我班上发生什么了?”

他知道,肯定还有别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芝士就是能量 和 橘青 宝子投的地雷,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