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盗贼近几日特别猖狂,常于夜间行盗不说。如若遇上家中有漂亮的女子或妇人,便也一同采了去。
身手了得,作案手法熟练,官府一直缉拿不住凶手,闹得京城人心惶惶。
“谢过灿灿了。”阿爹欣慰的笑道,“这谱子甚好,灿灿能否给阿爹一份。”
“那是自然。”灿灿说道,她交代楼下乐师吹这欢快的笛子,特地在此处等阿爹,便是想让阿爹开心些。
阿爹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复后,便去了雅间了,让他们好生去玩。同时叮嘱着陈逾瑾照顾好灿灿,近日京城不太平。
阿爹刚说完不太平后,张泊新就现身了。他将剑夹在左腋下,双手交叠,站在陈知韵身边。
陈知韵:“阿爹这下总该放心了吧,我还有泊新护着我。”
阿爹回头转过身,抖了抖袖子,笑了笑没说话便继续往前走了。
兄妹三人外加张泊新就往另外一边的分楼走去,那一边的楼主要是售卖丝绸、胭脂水粉、古玩字画等等都有。
“哎灿灿你什么时候身边有了侍卫?”陈小五提问。
“他从六岁那年就来家中,那个时候就有啦。怎么了,陈小五你想抢我的侍卫吗?这可不行,他不会愿意的。”
“啊我也想要个侍卫,回头我让阿娘也给我寻一个,我才不是和妹妹抢东西的哥哥。”
被二人谈及争夺的泊新微微红了脸,陈逾瑾早就习惯了自家弟弟妹妹的德性,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这一群人等斜对面上一层楼,有个雅间的位置正好可以,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裴南湛就在这雅间里,他的身后站着两位小厮,一位是石头,一位是文墨。
石头压低了声音,用着自认为很小的音量对文墨说:“公子近日好生奇怪。”
文墨挑眉,静候他下文。
“原本该回府的,公子竟然来了这鹤颐楼。还特地挑了这个地,不去裴家平日里常去的雅间。”石头顿了顿,思考了一会后说,“还一直看着陈家公子,从陈家公子下楼与乐师交谈、还有刚才陈大人上来那一会!”
“公子都在盯着陈公子看!”他语气有些不解,“公子这是何意?”
文墨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在吐槽石头光长身体了不长脑子,眼睛还瞎。
文墨:“要不等会我带你去医馆治治,看看眼睛。”
石头不乐意了:“胡说八道,我双眸明亮,看甚眼。”
文墨超级小声嘀咕一句:“那便是要看脑子了。”
这傻子竟然看不出来,自家公子看得是陈公子吗?看得是陈姑娘啊!可是你跟着公子一块下江南的啊,你个傻大个。
裴南湛也是习武之人,自然耳力不错。两位小厮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事实上石头说对了一半,他是特地挑了这个位置。他坐在位置上看了陈氏兄妹许久,越是这种离得稍微远一些的距离,他才能更确认一些事情。
石头没有听到文墨的吐槽,他听着楼下这欢快的笛声甚是喜欢,朗声道:“公子要不我也下去替您要笛子曲谱,我看陈公子也下去讨要过这谱子。”
文墨嘴角一撇,无情告诉他一个事实:“傻子,那谱子就是陈氏兄妹给鹤颐楼乐师的。”
石头一愣:“啊!”
文墨瞧见自家公子已经坐在这里良久,陈氏兄妹也正欲离开。他上前去给公子出点子,“公子今日鹤颐楼分楼正在举办夏日宴,不妨一同去瞧瞧这夏日宴是虚还是实。”
石头急急冲上来,生怕公子不答应:“公子走吧,兴许还能和陈公子们一块。”
文墨微微颔首,石头这个大傻子关键时刻还是有点作用的。
文墨和石头的话,裴南湛只思忖一瞬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走吧。”
他走在前方,没有戴纬帽。他已习惯了旁人注视的目光,他在三楼的廊上遥看这二楼的人。他在猜她们要往哪儿去,看样子是要去旁边的分楼。
挂在廊上的彩凤六角烛灯明亮,裴南湛到二楼的时候,没有瞧见陈氏兄妹一行人。
正值夏日宴,鹤颐楼游人鳞次栉比,楼里歌舞升平,楼外游人头上簪花或手持花灯、孔明灯。
鹤颐楼的夏日宴中有一环节,便有取夏日之花,不论男女皆可簪于发鬓之中。亦有在莲花灯和孔明灯上许愿,一者放于湖水之中,一者放飞于空中。
他往楼下走去,夜色虽浓,烛光明亮,风声送来笑声。
裴南湛正欲往前跨步的动作微顿,恰巧遇故人,那陈氏兄妹等人就在汐湖旁,瞧着湖边的鸭子戏湖中落花。
“小鸭呀小鸭,我的花灯不动时,托你在后面拱一供它,让它飘得更远些。”
陈小五蹲在湖边手捧着一盏莲花灯,他双手虔诚,将灯怼到鸭子脸前,照得鸭子亮澄澄的。陈知韵和陈逾瑾两道直缀的身影,分别站在陈小五两边。
陈知韵在外时特别会注重自己的一行一礼,她虽不是世家贵女,却也是大家闺秀。
小八率先发现了裴南湛,陈知韵此时还没发现裴南湛。小八它在灿灿的肩膀上,正面对着裴南湛。它发现这个人正是它前不久刚夸赞之人,它害羞转过身去,在陈知韵肩上吱吱呀呀地跳来跳去。
“好看好看。”小八轻声在灿灿耳边说道。
陈知韵只当小八在闹腾,抬了抬手摸了摸小八的小脑袋。
“知道你夸我好看了,乖安静一会,看小五放花灯。”少女声音里满是笑意,透着股清甜。
小八再重复一遍道:“是好看!”
陈知韵突然福至心灵,听懂了小八说的话。她微微转过身,长睫微微一动,那人就站在不远处,萧疏轩举,未及冠,乌发束白丝,一双细长温和的含情眼看过来。
这人间错落烟火,竟在你身前,失了颜色。
“好看好看”
“是好看呀!”
空中灵鸟飞扑双翅,急匆匆又兴奋地绕着两人飞。风也温柔,送来满夏花香烂漫。
从她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她脸上笑意依旧,那眼角眉梢的笑意遮不去眼中的欢喜。她静时如似水娇花,灿然生光。
闹腾的小八引起陈逾瑾的注意,他回眸一看,竟然是他——灿灿的弘福寺天定姻缘之人。
“阿湛。”他挺直了身子,端起了兄长的态度,先是出声问候,长身作揖。
裴南湛回礼,唤他一句‘阿瑾’。两人都未曾及冠,还未有字,便以此相称。
他语调平缓,声音温和清润。陈逾瑾遂挨个介绍,“这是子晟,你认识。这是家妹,家中排行第六。这是家中所养玄凤鹦鹉,按家中排行,取名小八。”
“灿灿,这是裴公子。”
夜风轻柔,吹动他长衫微动,裴南湛亦以男子作揖行礼,唤她一句“陈姑娘”。
陈知韵看着郎君冰玉般清隽的脸,眼睫轻垂,行了一个最端庄的礼,并未出声。
明月何朗,清香馥郁,她发上珠玉碰撞清脆声响。
陈逾瑾看着陈知韵和裴南湛互相见礼,小八这只小捣乱还飞在两人中间,一张小嘴啾啾叫着‘是好看呀是好看呀’
他会心一笑,觉得今晚夜色正好,他恰巧路过见证了繁花的盛开。
陈小五瞧着是书院同窗,但不太熟,便只打了声招呼说要去人多的地方放孔明灯。他刚才已经放了莲花灯,托那鸭子将他的莲花灯送走,送的越远越好。因为按照当地习俗,莲花灯飘得越远,写在莲花灯上的愿望便越有可能实现。
“你们先聊,我和灿灿便先去放孔明灯了。”陈小五说完就准备拽陈知韵的衣袖,想带着她一块走。
谁知他扯不动陈知韵的衣角,灿灿一动不动的。他一脸疑惑,灿灿这是怎么回事。
灿灿站在原地不动,为了在裴南湛面前维持‘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人设,她脸上的笑容快保持不住了。她看向阿兄,眼底带有询问。在外人看来,她现在的样子就是不谙世事的闺中少女,在询问兄长的意见。
陈小五这个傻鹌鹑净会拖后腿。
陈逾瑾开口劝导陈小五,“近日不太平,临走前阿爹特地叮嘱我要照顾好灿灿。你也不会武,出了事也保护不了灿灿,还是和我待在一起最为妥帖。”
陈小五不以为然,指着隐在树影后的张泊新说,“这不是有他吗?”
张泊新从树影中走出,“我只能护着小姐。”
言下之意,护不了陈小五。
陈小五挥挥手不甚在意:“行吧,一起走吧。裴公子一起不?人多热闹点。”
裴南湛温声应答:“叨扰了。”
陈知韵抿着唇小弧度地笑着,福满给陈知韵带上面纱,小八也不闹腾了,停在陈知韵的肩上,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直盯着裴南湛看。
陈知韵戴好面纱,微侧过头跟自家小鹦鹉耳语:“收敛点,你可是只男鹦鹉。”
被陈知韵一戳性别的小八,连忙用双翅埋住头,羞得无颜见人。
而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裴南湛看向黑夜中少女和灵鸟,虽遮着面纱看不清她和鹦鹉在说些什么,但短短一句话,就让鹦鹉收回那炙热的目光,他便大致猜到了。
他颇为愉悦轻笑一声,眸色沉沉泛起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灿灿:无所谓,遇见喜欢的容貌之人,我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