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陈老夫人喊陈知韵过去,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陈府孙子辈只出了两位姑娘,大姑娘已经出嫁,如今未出阁的只剩下三房这一位六姑娘。

对于素未谋面的这位长辈,陈知韵守着规矩来到陈老夫人面前。

陈老夫人笑着拉过她的手,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直夸道:“好孩子,容貌都遗传了你爹娘的优点,长得真水灵。祖母给你安排好了院子,衣裳首饰也给你备上了,还缺什么和你大伯母说,从公中出银子给六姑娘添。”

“多谢祖母挂心,灿灿首饰衣裳够多啦,再添上些,阿娘又该说我败家啦。”陈知韵打趣着向宋氏看去,宋氏无可奈何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却还挂着淡淡的笑意:“母亲可别宠她了,宠的她不知天高地厚的。”

陈知韵乘机将话题引到陈瑜瑾身上,“还是多给阿兄买些书吧,今年阿兄就要下场科举了。”

陈老夫人的重心就转移到了陈瑜瑾身上,这位陈家最有希望科举中状元的哥儿。祖母和阿兄你来我往的谈话,询问这些年的阿兄的情况,从衣食住行到学业全都询问一遍。

谈话完毕,陈家三房就还剩烂烂没有和祖母说上话。

陈父这时候站出来介绍钱氏和烂烂,钱氏和烂烂给陈老夫人见礼,陈老夫人平淡点头,便说:“既然入了一家门了,就好好过日子。行了,你们舟车劳顿也乏了,也不必陪我这老婆子,都先下去安顿吧。”

祖母发话了,众人就从清心堂散去。刚才在祖母的清心堂里,陈知韵已经见过二哥和三哥。因今日时机不巧,便匆匆打个照面。陈小五被他兄长拎着耳朵回了二房,一路上陈小五都在念叨:“疼疼疼,二哥轻点。”

陈小五兄长陈子衸说道:“阿娘病了也有你一份功劳,你那两只狗腿子还能蹦跶,真算是祖上在保佑你。”

两兄弟越走越远,陈知韵这边也在去她的新院子。她的新院子名叫兰雪院,还带着一个小花园,人未至,便先听闻潺潺水声。进了院子里,房中物件摆设一应俱全,窗边的案几上还插着兰花,处处精致巧别。

她的鹦鹉小八张开翅膀绕着窗棂飞来飞去,陈知韵站在窗棂前,半个身子探出去,她笑着弯着眼睛,风吹动她发簪上的流苏,缓缓摇曳。

于夏日小院中,张泊新见到的便是如此景色。长年保持的惯性,他的右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停滞在原地。

陈知韵很喜欢这个地方,有好看的人,一家子待在一块热热闹闹的,京城也不是那么无趣。福满在给她整理行李,小八坏心眼上来去啄窗棂,陈知韵挥手驱赶它。

她一转头,就对上门外的张泊新的视线,姣好的容颜上,立即露出笑容:“泊新,你回来了。”

张泊新连忙走到陈知韵身前,向她行礼,“在下张泊新给小姐请安。”

“小姐要我查的那两拨人,均来自京城。他们均去过临安的定慧巷,一个叫苏影的人家中。”

“他是谁?”

“苏影,临安人士,年方十九,靠着家中几亩薄地生存,喜静,甚少与人来往。”张泊新汇报着他查到的苏影基本信息,“还有一个信息,苏影是嘉平十七年出现在临安的。其余信息,泊新能力不足并未查到,还请小姐惩罚。”

阿爹也曾查过这两拨人无功而返后,陈知韵这才派出她的侍卫张泊新去查这件事。起初她本不看好能查出什么,如今能获取这么多消息,已实属意外。

陈知韵宽慰他几句,“祖母给我新换了院子,你且找一间喜欢的屋子住了去。”

张泊新并非家生子,是陈知韵在路上捡回来的孤儿。原姓张,她赐名泊新。他从八岁那年就入陈家,被培养为保护她的侍卫。

张泊新且应下,却没有挪动脚步出去。他上下唇多次微启却始终无法开口。

陈知韵注意到他还未离开,便询问:“可还有事?”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他犹豫道:“听闻小姐在阳城险些被人拐卖,又在河道上遇上走水……”

陈知韵耷拉下脸,不开心的和他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件事阿爹自会查清楚,但是阿爹未必会告知我。我倒是挺想知道是在我的船上演这么一出戏,事后竟然找不到当日纵火凶手。”

“你不用插手,晚上阿爹必定会和大伯父商讨,我去屋檐上偷听就知道了。”

爬屋檐……张泊新原本紧张的神色在听到爬屋檐那一刻,忽然间松懈下来。

福满不知何时在她与泊新谈话的时候出去了,此刻她手上拿着一张请柬进来,“小姐,这是大夫人送来的请柬。”

陈知韵接过请柬,摊开请柬一看,是二十日后九公主的生日宴请柬,陈家到这一辈只剩她一位姑娘尚未议亲。

她看完后将请柬给福满,让福满收起来放好。陈知韵见福满和张泊新好奇,便随口解释道:“大伯母送来的九公主生日宴请柬。”

张泊新眸色一暗,再次行礼后便退下去挑屋子去了。他是侍卫也是男子,居住的屋子不能离小姐太近也不能太远。太近对小姐声誉有影响,太远不能及时赶来保护她。

最终他挑了西北角的一间带有一片小竹林的屋子,竹子方便他隐于林中。

屋子里只剩下福满和陈知韵了,福满忍不住提醒陈知韵,“小姐还是别去爬屋檐偷听三老爷和大老爷谈话了,大老爷是武将出身,姑娘这点小伎俩小心被发现。”

“你说的有理。”陈知韵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往福满收拾好的床塌躺下,“我先睡会,阿满到时候喊我。”

这一觉她睡了好久,福满将她喊醒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床边有人挽起帘子,轻摇了摇陈知韵的手臂唤她:“小姐醒醒,四公子来寻小姐一块去清心堂用晚膳了。”

陈知韵从睡梦中缓缓行来,看着眼前陌生的屋内装饰,听着四公子的称呼有些恍惚。

她思忖了几秒后才想起来,她现在人在京城,不在家中江南小院。他的阿兄不在单独被唤为大公子,而是按照陈府孙辈的排行,下人们改称了四公子。

“让阿兄在正堂等我一会,我这就来。”

陈知韵起身,重新梳洗装扮一番后才去正堂,陈逾瑾早已等候多时。

她向他行礼,陈逾瑾回礼,这是她从小就被阿兄教导出来的礼节不可废。阿兄这是特地来寻她一块参加晚上的家宴的,路上陈知韵向阿兄透露了张泊新带回来的消息。

阿兄身边自然也有属于他的侍卫,但陈知韵运气好,小时候在路上随便一捡,就捡到一个人才。阿兄多次觉得张泊新待在灿灿身边太大材小用了,应该为国效忠。

陈家曾多次劝导过张泊新参加科举或从军为自己谋一个光明前程,但他都拒绝了。

他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只一句他这条命是小姐救得,他要保护小姐一辈子。

陈知韵也想不明白救命之恩大于前程吗?他既不愿入朝廷,也不愿跟着阿兄。明明阿兄有着不可预测的光明前景,远比他跟着一个深闺女子有前途。

陈知韵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阿兄后,询问兄长的意见:“晚上要不要去爬屋檐偷听?”

陈逾瑾侧目淡看陈知韵一眼,陈知韵立马认怂了,“阿兄,我开玩笑的。”

“等阿爹和大伯父商讨后,我再去阿爹那套话,你就不要胡来了。”陈逾瑾在教育着自家妹妹,“切不可刚来第一天就被阿娘关祠堂去。”

陈知韵默默在心里回话,难道阿兄的意思是过几天我再被关祠堂也不迟?

她可不敢直接在阿兄面前直接揶揄,便挑了一些来京后的小事和阿兄闲聊。

“兄长何时要去书院?”

“大伯父早已打点好,明日便可去书院。”

阿兄在江南就是出了名的才子,大伯父必然是将阿兄放在全京城最好的书院里。陈知韵回想起被阿兄挡住的姻缘,便对着陈逾瑾眨眼笑了笑。

陈逾瑾不明她为何笑,倒是没有在意这件事。

两人来到祖母的清心堂后就很默契不再讨论,进门向长辈行礼问好。清心堂挤满了人,忙碌的丫鬟在上菜,长辈们在闲谈,小辈和小辈之间在商讨着带着灿烂兄妹去哪里玩。

这是陈家十八年来人员第一次这么齐的家宴,除了二房夫妇没在外。家宴上,这十八年被时间带来那一点点陌生在一顿饭中逐渐消除了。

晚饭毕,今日不是除夕,祖母却给所有人都封了红包。坐在首座上,两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给她的儿子儿媳们,孙子孙女们,还有家中下人们都发了红包。

清心堂不再冷清。

……

昨夜过后,翌日清晨,陈家大门口头一次这么热闹。

陈老夫人的两位儿子要去上朝,孙儿要去书院。陈知韵一早就跟着阿娘在陈府大门候着,今日是阿兄来京城第一日上学。

在几位兄长即将去书院的时候,陈小五又缠着陈知韵念叨:“灿灿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陈知韵随意敷衍他道:“知道了。”

他从昨晚就开始缠着她,让她今日下学一定要去接他,要打扮的温柔端庄些,说话也要软着声音。陈小五这厮早就通过信件和他的朋友们炫耀,他有个温柔糯糯、解意、端庄的妹妹。

整个陈府都知道陈小五是个妹控,他就差把‘妹控’两个字写在脸上了。陈逾瑾回头带走啰嗦的陈小五,催促他赶紧上马车,陈家的马车挡着后面马车的道了。

后面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陈逾瑾:“小五走了,后面的马车还要通行。”

陈小五:“这就来了,灿灿大女子不可以食言,切不可失信于我。”

陈知韵用手帕挥了挥,一脸嫌弃道:“不食言,能走了不?不要再去学堂放牛了哦。”

陈小五这才上了马车。

陈家马车走后,一辆带有裴字旗的马车从陈府大门前路过。陈知韵挽着宋氏的手肘转过身回府,风吹起马车的一角窗帘,裴南湛正单手持书。

他侧过头从被风掀起车帘的一角,看见了陈知韵离去的背影,以及她身后悬挂在正门那块府匾——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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