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一连几日,鹦鹉都飞到裴南湛的窗前。

它很安静,只静静注视着船舱内的人,每日只待一炷香的时候后,它便飞走了。

因此裴南湛也只是以为是运河飞过的鸟在此停留,没有留意到他被一只鸟给盯上了。

从苏州往京城,日夜行船,运河北上。行至数日后,船靠岸修整。船只会在此处停留一天,方便船上人员的采补、修整。

陈家众人一连坐了数日的船,看了数日河道上的风景,早就期盼着能够上岸吃些新鲜吃食,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灿灿,走了。”前方甲板上陈逾瑾在唤她。

“阿兄可曾看见小八?我处处都寻不到它的踪迹。”陈知韵慌慌张张地在呼唤鹦鹉小八的名字,奈何都没有回应。

“走啦走啦,你管一只古灵精怪的鸟儿做啥?它可是自由的。”陈小五催促着她赶紧下船,在船上日日都是海鲜,他的嘴都快淡出鸟来了。

最终陈知韵抵挡不住陈小五和陈逾瑾的劝说,下了船。她养的鸟是个小机灵鬼,认路也认人。估计是船只快要靠岸前,小八就先飞到岸上了。

船只靠岸的这座城镇名叫阳城,是水路上一个重要的渡口城镇,来往的船只都会在这里停顿采补,或者装载卸货。因此阳城是一座人口流动性大的城镇。

从渡口一路往城里客栈走去,街头繁华,人流涌动。

陈父一手牵着妾氏钱氏,一手牵着烂烂走在最前面。陈知韵挽着阿娘的手,小嘴吧啦说着船家给她讲的故事。每当精彩之处,陈小五还十分捧哏喝彩,逗得宋氏眉舒目展。陈逾瑾一边听着陈知韵的故事,一边看着阳城的风土人情。

“这家不错。”陈父在一家拥有百年字号的酒楼停下脚步,要了一间上等包间。

包间内店家上了当地著名的菜色,陈父陈逾瑾宋氏都是规规矩矩在用膳,钱氏在喂儿子烂烂。钱氏对待儿子和陈知韵一视同仁,给儿子夹什么菜也会夹一份给陈知韵。

而陈小五这边他将每道菜都扒拉两筷子,尝过了味道后,他就放下筷子盯着陈知韵。

陈知韵被他盯得心烦,转头不看他,问幺弟:“烂烂,这道笋干老鸭汤好不好喝?”

烂烂看着阿姊脸上的笑容,嘟着嘴咕喃道:“好喝~”

陈知韵毫不吝啬夸奖道:“烂烂真乖。”

被人完全忽视的陈小五用手轻扯陈知韵的袖子,陈知韵这才回头,用眼神询问他,又要做什么妖?

陈小五旋转着头,眼神一直盯着门外,示意她别吃了,出去玩。

饭桌上这兄妹的一举一动全都逃不过饭桌上其他人的目光,陈知韵放下手中的碗筷,抬头目光期许地看向阿娘。

宋氏也不打算拘着这一群孩子,“去吧,别走远了就是。”

得到许可的陈知韵欣喜,询问陈逾瑾:“阿兄去不?”

陈逾瑾将碗筷放下后才回话:“你们先去吧,等我吃完后再去寻你们。”

“好,我们就在来时的商道上逛逛。”陈知韵答,临走时,钱氏大大方方给她塞了一袋银子,陈知韵笑得眉目弯弯接下了。

等兄妹二人出门后,宋氏对钱氏佯怒道:“你就惯着她吧。”虽是佯怒,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怒气,嘴角边还挂着笑意。

钱氏轻轻拍了拍宋氏的手背,“姐姐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惯着她还能惯着谁?”

陈父和陈逾瑾两人丝毫没有掺和宋氏和钱氏的谈话,两个人在谈论阳城的民生。

出门后的陈小五和陈知韵在逛街上的小贩铺子,刚才来时他就想进去逛逛了,奈何要先去吃饭,再加上陈知韵讲得故事太吸引人了,他一时间就忘记了这回事。

兄妹二人在饭桌上都没有吃饱,她们买了一些当地的小吃。在阳城这条繁荣的商道上可以看见,两位穿着上好苏锦的贵公子和贵小姐手捧着当地小吃,在人流中行走。

“灿灿,为何钱姨娘这么有钱?”

“因为姨娘是个经商天才,阿爹外放的时候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姨娘是阿爹阿娘婚后第五年,阿娘亲自给阿爹迎进门的。”

陈小五看着陈知韵身上的苏锦做出来的罗裙,上面的苏绣栩栩如生,而她身上佩戴的其余物件均是价值不菲的上等货,看得出来她是一位在家备受宠的千金小姐。

陈小五想问陈知韵宋氏和钱氏两人的关系如何,突然间街上就涌入大量的人,汹涌的人群将兄妹二人冲散。陈小五被人撞到了角落里,身边没有陈知韵的身影。

而陈知韵被人撞了一下肩膀,随后有人用手死死捂住她的嘴。陈知韵刚想动武,陈小五的大嗓门就响起了:“来人啊!抓贼啊!前面那个杀千刀的大个子,他抢走了我唯一的妹妹!”

陈知韵念头一改,打消了在这么多人面前显示她会武的事实。她用力咬住对方的手掌,对方疼得松了手后,她急忙呼救:“救命啊!”

话刚说完,陈知韵又被人捂上口鼻,加速带她离去。

陈知韵歇斯底里的呐喊,陈小五自然听到了陈知韵的呼救。但是拐走陈知韵的那个大个子跑得飞快,他压根就追不上。

“各位乡亲,请帮我拦下那个傻大个,拦下者一人一两银子!”

原本街道上的行人见到此类事情,都唯恐惹祸上身,听到有银子可赚,大家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可能是屈于银子的诱惑下,不少行人自动为陈小五让出一条道来。

陈小五见还是没人帮他,又加大了筹码:“拦下者一人五两银子!见者有份!”

五两银子的诱惑让不少人倒戈,纷纷出手拦下拐卖陈知韵的人。但是这个拐卖的人虽然体格大,冲击力和速度都是一等一的,直接鲁莽将路上阻拦他的行人撞开。

路上一片哀呼,动静之大传到了一家酒楼里。酒楼二楼有一头戴纬帽的白衣人从包间里出来,见到一体格硕大的男子捂着一女子的口鼻,将她夹在腰下飞快逃跑,而体格硕大的男子身后有一身着华丽的贵公子在追赶。

头戴纬帽的白衣人身边的小厮问,“公子可要救那小姐?”

白衣人不答,反而从二楼的花圃捡了几粒石子,石子从他手中弹出,正中那拐卖人口贩子膝盖。

人贩子扑地一下跪在地上,即便如此那人贩子还是死死抓着陈知韵不放手。陈知韵也跟着他一块,摔在了地上。这一摔,人贩子被众人围在一个圈里。

陈小五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人贩子见到情况不妙,他暂时逃不掉,只想另想其他办法带走陈知韵。

他迅速站起来紧紧抓住陈知韵,恶狠狠出声对着围着他们的众人道:“我带我那不听话逃婚的妹妹回去,这种家事你们也要管?”

陈知韵这会没有被捂住口鼻,她大声替自己辩解:“看长相他就不是我兄长!我阿兄可不长这么寒碜,他就是拐卖良家少女的人贩子!”

“胡说八道!她才不是你妹妹!哪里来的婚约,你就是一个人贩子!”陈小五上前想要把陈知韵拽回来,人贩子对着陈小五就是一推,陈小五被这巨大的推力推地往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幸好他的身后有一头戴白色纬帽的人扶了他一把,他道了句“多谢”,没有留意是谁扶了他。

一个阳城的书生出面调解这件事,“两位都说是这位女子的兄长,敢问两位知道这位小姐的名讳吗?”

陈小五连忙答道:“自然知道,但女子闺名岂能轻易被外人所知!”

路人书生道:“这位兄台说的是,小生这边有笔墨,不如双方写下名字,我作为中间人递给这位姑娘核实。”

陈知韵真是服了这迂腐书生,开口道:“不用核实了,我都说了这位是人贩子,那位公子才是我兄长。”

书生立即接上道:“非也,这位大个头仁兄说你是外逃避婚,那你自然不认他是你兄长。”

陈知韵长吸一口气,真的好想动武,她的拳头快忍不住了。

陈小五看着周围这群人都是看热闹的,没有人真心实意为他们调解。他一咬牙,说:“写吧写吧。”

书生递给双方纸笔,双方均写正确了陈知韵的名字。

路人书生看这种情况,又生了一计:“既然两人都回答正确,那就说出名字的由来吧。作为兄长不能不知道自家妹子来源吧?”

陈小五面露难色,他读书少,他是真的不知道陈知韵的名字来源啊。同样不知道陈知韵名字由来的,还有那人贩子。

陈小五身后有一道温润如清风的声音,悄悄提醒他:“李清照《满芳庭》”

陈小五抓耳挠腮,听到了这句话后也想不明白满芳庭是个什么玩意?他听都没有听说过。

陈知韵看见急得脸色涨红,嘴里却憋不出一句话的陈小五,怒道:“陈小五!你读书时都去放牛了吗?书院里是不是有牛给你放!”

“我看你也别救我了,让我给人贩子拐了去算了。”

陈知韵的话说完,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陈小五身后的戴纬帽之人也忍不住低头轻轻一笑,低头之间,白色纬帽微微晃动,间隙之间能瞧见,纬帽之下的绝色之姿。

此次他直接提醒对方,陈知韵的名字来源。

“从来,知韵胜。”

作者有话要说:裴南湛:你在我这,永胜一筹。

陈知韵:只有一筹而已吗?

裴南湛:许你千千万万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