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整齐去迎白黎时,宋清洛正将人请进来坐坐。
看见陆遥光毫发无损的站在面前,白黎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急忙赶上前拉着陆遥光上上下下查看伤势:“清洛说你并无大碍,伤势可真的全都好了?”
“那肯定,童叟无欺!”宋清洛笑眯眯地,一见到白黎就合不拢嘴。
陆遥光掀她一眼,默默避开白黎的触碰,稍稍往后退了半步:“确已无碍,有劳神女挂怀。”
如此明显的疏远,淮桑和宋清洛都看在眼里,咬着下唇替白黎担忧。她动作僵直片刻,双手很快收回袖中,笑道:“没事就好,多亏了清洛有这料事如神的本事。”
陆遥光:“嗯。”
宋清洛狠狠瞪一眼陆遥光。
不解风情的死直男!
后者目不斜视,只当没看见,静候白黎下文。
白黎回身望望,确定无人跟来,这才将宋清洛往身边拢,严肃道:“你们最近不要再去天墟境了,待在此处暂避风头吧。来之前我路过父神殿外,听见又神官和父神安排的眼线在那,他们交换信息后发现仙君伤势的问题,还误以为……呃……”
说到一半,白黎突然支支吾吾,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宋清洛性子急,问她:“误以为什么?快说快说!”
白黎看着她,声音变得很轻:“误以为……仙君对你扮演的近侍有情,有断袖之癖。”
宋清洛:“噗。”
陆遥光:“……”
下嘴的时候忘记宋清洛扮的是个男人了。
白黎收敛羞赧之意,看向陆遥光:“这些都是小事,你们还记得进入天门前清洛用错了手势吗?那个守卫竟说她用的是魔界礼数!父神听信了他说的话,已经在思考如何治罪于你了。”
宋清洛这回笑不出来了,她心里清楚,这无疑是给天神多增加一个为难陆遥光的把柄。到时候估计他会说是陆遥光亲近魔界,然后降罪于他,就算白黎帮忙解释,恐怕也顶多免去死罪。
白黎忽然握住她的手:“清洛,你是卦仙,你不说你身份不便示人吗?那父神若是知晓是你,一定也要礼让三分的吧?就说是你算到了斗法一事才会带着灵药给仙君疗伤,你可以向父神解释的对不对?这样一来,伤势、礼数就都可以解释清楚了,礼数就说你并不熟悉,情急之下错用了而已。”
突如其来的请求打得宋清洛措手不及,她没想到白黎这么快就会想到让她自曝身份这种办法。而且千万种解决办法中,唯有这种最不可行。
——鬼知道到底有没有卦仙这号人物啊!就算有也不是她。
“我……本仙觉得这样还是太过冒进,不是我不想解释,是我的身份实在不能公之于众。”公之于众小命可就玩完了!
白黎两条细眉拧在一块,双眼泪水汪汪,看上去着急地快要哭出来:“我可以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父神就算要罚我也不会让他对你们下手的,清洛,卦仙,你真的不能帮帮遥光吗?”
这便是我见犹怜吧。宋清洛差点被她打动,答应的话到了嘴边,被理智压了回去:“不行,真不行。”
白黎还想再劝,被陆遥光拦住:“不用为难她了,我自有办法应对。”
“当真?”白黎吸吸鼻子,将信将疑。
“嗯。”陆遥光笃定。
天罚而已,他体内有幽冥火护着,天界这点把戏根本伤不了他。只不过查明真相的速度要再快一些了,最好能在天神找上门来之前查清楚,到时候也好除了后顾之忧,一举荡平此处。
白黎叹了口气:“希望你没事。宵禁快到了,我该回去了。”
宵禁?陆遥光若有所思。
“白黎,”宋清洛赶在她转身之前拉住她,“你回去之后,若是遇到难事,不要忘记广陵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原著中白黎送药回去后就被天神抓了个正着,天神大怒,好一通责骂,结果白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但又无处可去,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内让尉迟晏有了可乘之机,趁虚而入博得美人好感,为日后的感情奠定了基础。
她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所以提前说一嘴,让白黎到时候来广陵宫住。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她得让陆遥光成为这个楼台。
白黎虽然不解,但觉得宋清洛一定是在暗示她什么,郑重点头:“我知道了。”
广陵宫的主人抱臂站在一旁,盯着满脸深情的宋清洛沉默。
广陵宫的大门怎么就永远为她敞开了???
宋清洛捕捉到他的目光,冲他挤眉弄眼:“想必浮华仙君也不会忍心看着神女四下飘零的吧?”
陆遥光袖袍中手握成拳,极力忍耐:“……嗯。”
白黎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朝外走去,叮嘱两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宋清洛含情脉脉跟她挥手告别。
待人走后,她肘肘陆遥光胳膊:“喂,你真想好怎么应对了吗?我怎么觉着这件事情很难圆回来。”
“用不着解释。”陆遥光指尖亮起微光,最后一刻想起宋清洛身上的噬心蛊,伸手拽住她一起消失:“跟我走一趟。”
落地之时,宋清洛发现周围景象十分陌生,满满当当的书卷整整齐齐归在阁中,上面皆是些不容易辨认的文字。
“这是哪?”
“天经阁。”
宋清洛愣住,不解:“这儿不是在天墟境内?白黎刚说了让我们避避风头,你来这儿干嘛?”
天经阁,相当于天上的历史文库,千万年的天界历史都会被注入经卷存放此处,常人一般是不被允许进入此处的。
当然,神通广大的魔神除外。
陆遥光用法力一卷卷抽出文书,草草看两眼呈现的画像便收回去,随口答道:“看卷书。”
宋清洛:“……”她不瞎。
陆遥光翻的认真,她闲着无事,凑到他跟前晃悠,露出贼笑:“你该不会……是担心白黎回来会受到责罚,用看书当幌子,提前跑来关心她吧?”
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结果成功收获一枚白眼。
陆遥光又抽出一卷文书:“我有无情道在身,不会对她动情的,你别白费心思瞎猜了。”
“那你为什么来这?不告诉我我就烦死你。”宋清洛不依不饶。
陆遥光拗不过她,担心她再多言引来天兵,简略交代:“找有关南宫裘的记载。”
“你师尊?”宋清洛惊讶,“他不是早就在封神之战中死了?”
话音未落,文书上呈现出一副画面,正是封神之战白千秋与南宫裘决斗的画面。
那时的白千秋尚未成为天神,也正是因为封神之战的胜利,才让他坐上了这个位置。
而南宫裘身为败者,自当甘愿面对死亡。
手起剑落,如影随形,画面中南宫裘明显占据上风,白千秋节节败退,几乎是被他压着打。
场面之精彩,令宋清洛看得聚精会神。她盯着前任战神南宫裘远高于尉迟晏的战斗力,心生疑惑,如此一位修为扎实且深厚的人,怎会在封神之战中惨败?
原著曾经提过一句南宫裘的下场,说他在封神之战中经脉寸断,死不瞑目。
骤然间,画面短暂模糊一瞬,旋即局面便出现了转折——白千秋一跃而起,灵力爆发般剧增,而南宫裘如泄力一般,力不从心。
好突然的转变。
陆遥光也注意到此处的奇怪,皱紧眉头将画面倒转,重复看了许多次。
尽管知晓其中有问题,却又无从寻找答案,他沉默一阵,回复宋清洛上一句话:“他并非在封神之战中神陨,而是在那之后卧床不起半月有余,最后灵力枯竭而亡。”
宋清洛静静听着,心中震惊。原著并未提及这一段,难道说原著与实情存在信息差?
陆遥光看出她对此感到惊讶,破天荒耐心一回,解释道:“我还以为你身为卦仙会知晓此事,看来你与旁人一样。对外,南宫裘的确是在封神之战中暴毙而亡,但实际上,神后将他捡了回来,偷偷藏起来,准许我去照顾他。”
他本没必要同她解释这些,不过是萍水相逢之人,她也会死在日后天墟境那场浩劫中。可不知怎的,这些时日她对他的关心、安慰都让他生出一种特别的念头,一种她与那些人不同的念头。
这种念头催使他去尝试着相信她。相信她就是卦仙,就是为了救赎他而来。
很奇怪,但也很诱人。
宋清洛:“原来如此。”竟真被她猜对了,信息差的确存在。
陆遥光想找的并不是这些,他想知道南宫裘究竟在封神之战前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局势骤然间转变。但此处乃是天经阁,就像人间帝王一样,即便过去存在背德之举,也会被史官刻意抹去。他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仍想试试。
宋清洛见他找的认真,也不再打搅,晃到别处去随手翻翻。
结果一翻一个准,翻出一本《卦仙传》来。书侧落了厚厚一层灰,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动过,就连平日里的洒扫出尘都不会顾及到它。
宋清洛吓得赶紧回头望了一眼,看见陆遥光没在注意自己,赶紧跑到角落里去,迅速略读一遍。
这里头详细记载了每一任卦仙的信息以及任职经历,虽然进行了隐私保护,抹去住处和姓名,但保留了画像。
这画像画的人不人鬼不鬼,很难辨认出真实面貌。
可宋清洛依然恐慌万分,听闻背后传来脚步声,立即将书卷收起来藏到袖子里。
陆遥光探头张望:“你在做什么?”
宋清洛故作轻松:“随便看看。”
“哦。”陆遥光收回视线。
是吗?
可他方才分明在她还没来得及卷起的文书上瞥见一张男人的脸,在那旁边还写着“现任卦仙”四个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遥崽:断袖之癖坐实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