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
话毕,星辰凝起,昼象如夜,是为九重天第一幻术,凝星渡夜。
昆仑宫登时如临星河夜色,诡云变幻莫测,引得众神官一阵惊呼。
这凝星渡夜之术虽是幻术,然而一旦置身其中为暗夜笼罩,吞其心智噬其锋芒,繁星皆可化作利器封锁命脉要穴,便是拥有无上修为也必将桎梏其中。
不是杀招却胜似杀招。
不成想,这陆遥光竟已至如此境界,实力不容小觑。
再看另一边,尉迟晏只手作诀,迅速结下阵法,暗夜星辰顿时受韶光逼退,犹如炽日灼焰,是为九重天外次诀,曜火焚心。
四下又是一片惊叹,纷纷对战神赞不绝口。
九重天外咒诀冗杂,能在片刻之间立即想出破解凝星渡夜之法,实为难得。
不愧是天神看中的人选,果然不负众望。
众神官摇头晃脑附和着品鉴此番斗法,随着台上二人斗法逐渐进入白热化,台下的议论也愈发激烈。
深浅两道灵焰不断交错碰撞,却能明显看出浅色那股占据上风,且深色那股渐渐显出溃散之意。
天神唇畔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宋清洛观察着局势,走向同原著描绘的完全一样,陆遥光的这招凝星渡夜被尉迟晏的曜火焚心克制的死死的,根本没有翻身之力。
她叹息一声,咂咂嘴,五指已经攀上后腰药瓶,准备好一会儿给伤患上药了。
按照原著剧情,斗完法,这宫宴也就差不多算是结束了。
白千秋这个糟老头子可坏的很,不让陆遥光挂点彩都不带喊停的。
终于,“砰”的一声,陆遥光被灵焰卷飞,重重跌落在地,当场口吐鲜血,把白黎急得险些拍案而起又不得不忍住。
天神十分满意这般局势,懒懒道一句“就到这吧”。
座下唏嘘一片,尉迟晏缓步走到陆遥光身边,眸底映出不悦,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为何不尽全力。”
陆遥光咳出口中瘀血,艰难抬头:“战神所言,在下为何听不懂?”
“……”尉迟晏还想再问,然而此时宋清洛已经赶上前将陆遥光搀扶起,他也只好作罢。
宋清洛简洁禀明天神神后,将陆遥光带出昆仑宫。
刚走出大门,一位仙侍便堵了去路:“跟我来。”
宋清洛不放心,刚要问,那人又道:“是神后安排我领你们稍作休息。”
方才宴席所见,神后与原著所述一般亲和儒雅,似乎还是这里为数不多愿意与陆遥光亲近的人,想来也是好心。
道谢后,宋清洛驮着奄奄一息的陆遥光随仙侍七拐八拐走进一间偏僻殿阁。
仙侍:“这儿清静,不必担心有人打扰。”
说罢,她便退出殿外将门合上。
屋里只剩下宋清洛与陆遥光。
陆遥光虚弱地倚在椅背上,如同被人抽了骨头,软作一滩烂泥。一手捂着捱下尉迟晏最后一击的胸口,喘息着,嘴角淌下的血渍弄脏了白衫。
宋清洛望着他,恍惚间有种在瞧一盏被人粗.暴蹂.躏后的白玉瓶的感觉,我见犹怜。
“看我…干什么?”陆遥光只是抬个头,就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露出痛苦的表情,“想趁机…把我杀了?”
还真是被害妄想症晚期,没救了。
宋清洛掀掀眼皮,大叹一口气,摇着头上前拽起那人一条胳膊。
“我就知道……”陆遥光冷笑一声,眸底的温度也越发寒凉,“你果然图谋……呃!”
前世魔神还没来得及展现出三分薄凉三分讥笑还有四分漫不经心的神情,就被宋清洛一把翻到自己背上,架着他沉重的身躯把人拖到床边。
前世魔神盯着缓缓扶着他靠着床头半躺下的宋清洛:“?”
她在干什么?这是什么新型的杀招吗?还要做准备工作?
幻术反噬、灵脉具封的表象之下,是源源不断流转不息的魔神气血。
这一切不过是陆遥光逢场作戏罢了,原本他只打算骗骗天墟境那些废物,不过在看到宋清洛的那一刻忽然改了主意。
——不如趁这个机会探探她的底。
一旦她动了杀心,他就立刻将其除之而后快。纵使她是什么神通广大的卦仙,顶多只是多耗一些时间与她消磨,最终结果都是要死于他手。
十二重天的境界,前世除了他,再无活人能够企及,那么今生也一定不例外。
可现在……
“你干什么!”陆遥光被人扯住衣领,眼开下一秒就要扒开,大惊失色并企图反抗。
宋清洛一掌拍在他脑门上,把人打得一阵蒙,“刺啦”一声,用力过猛,直接将外袍连带着里衣一同撕裂。
随着狰狞伤口一同暴露在空气中的,还有二人彼此间的沉默。
宋清洛讪笑:“不好意思,操作失误,等会再变件衣服应该难不倒你吧?”
陆遥光:“……”
原来她图谋不轨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身子!
宋清洛说完又伸手要解自己的腰封。
陆遥光:“!!!”
不止他的身子,还有他的修为?!
腰封一松,原本服帖的衣物瞬间松垮下来垂在身上,耸耸肩就能抖落的程度。
而她的手还没停,且朝身后摸索。
陆遥光立刻阻止:“慢着!”
宋清洛被他吓得一哆嗦,手中动作一滞:“干嘛啊你!”
前世魔神现在大脑乱作一团,CPU处于烧毁的边缘,平稳的气血都快要翻腾起来。
若是此时制止她,那刚才的伪装就会暴露,万一她也在演戏,那么日后只会更难试探她的底细;可若是此时不阻止她……
背后划过一滴冷汗。
他前世不通情爱,开窍时又太晚,已经错过。后来去了魔界虽说时常掳些绝色美人把酒言欢,却也只是让天界之人放松警惕的把戏罢了。
即便现在情道已开,这种程度的情爱对他来说……还是过于超前了。
陆遥光不禁阖眸吐息,迫使自己冷静分析局面。
一番心理斗争后,他终于说服自己,一咬牙,索性将上衣全脱了,并开始动手解裤腰带。
这回轮到宋清洛懵逼:“???”
宋清洛一巴掌糊上去:“靠!青天白日的你耍流氓啊!”
……
“……所以你只是想给我上药?”
冰凉的灵药膏脂涂抹在伤口出,随着细腻指尖的揉搓逐渐融入肌理,伴着微微阵痛,大大小小的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不然呢?你这腰封勒得太紧,我连药瓶都掏不出来,所以才解开的。”宋清洛没好气地反问,“难不成你以为我想在这强了你?”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上完药后她抬起头,视线刚好与那双明眸交汇,近在咫尺,仿佛能看清那里头倒映的星河点点。长睫乌黑浓密徐徐扑簌,山根挺拔,朱唇犹润,血渍的晕染反倒给这张清冷的容颜徒增几分妖冶。
……好吧,她承认,他还是有点分量的。
此等绝色,也难怪神女掏心掏肺地喜欢他。
“……胡言乱语。”魔神被人一语中的戳中心思,默默转移话题:“你哪弄来的这些灵药?”
曜火焚心留下的伤痕轻则三月重则永生难祛,绝非一般灵药所能治愈,而宋清洛自离开广陵宫起几乎与他寸步不离,根本没机会寻来这些珍稀药材。
宋清洛拿手帕替他擦去嘴角血渍:“你忘了我是谁了?我可是卦仙!早就算到你今日有此一劫,提前让淮桑备好的。”
说完,她看着陆遥光洁净如新的脸蛋,欣慰地点点头。
这下就不耽误约会了。
清风拂开屋外仙枝玉叶,宋清洛的笑颜拢在月色中,竟一时间叫陆遥光看入了迷。
……她,是在关心他吗?
她如此对他,他方才却那般恶意揣度她的目的,还……还加以世俗的眼光误会成龌龊之事。
魔神心中一阵愧疚。
末了,他又有些讶然。
入魔三千年间烧杀掠夺无数,他都不曾生出过片刻愧疚之情。
目光再次攀上宋清洛的面颊。
月色笼罩,恍如薄雾朦胧,他依旧看不真切。
他越发好奇,这个女人接近他的目的到底所为何事。
难道真如她所说,只是来助他躲过命中劫的?
方才宴席上被打断的盘问突然被记起,但此时陆遥光已经不似那时疑心过重,更多是带着好奇的心情开口:“刚才你还没回答我,为何你会熟知魔界手势?”
毕竟她连斗法受伤这种细节都能算到,知晓魔界礼数也不算太稀奇。
宋清洛揉揉眉心。
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了……
今日折腾一天,她一介凡人之躯倍感疲惫,没有兴致再与陆遥光周转,于是诚恳道:“我说我从书上看来的,你信吗?”
她对陆遥光的回答不抱有期待,却没想到那人很快回她一个“信”字。
宋清洛好奇:“当真?这会儿你怎么不疑神疑鬼了?”
魔神心情不错,不打算跟她计较:“闭嘴。”
宋清洛:“……”
砰砰砰!
殿门突然被人拍得哐哐作响。
门外传来尉迟晏的声音:“陆遥光,我知道你在里头,我有话要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遥崽:她关心我,她心里有我(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