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完圈后，几个人回到了原先的训练教室。
还未入夏，开空调太早，节目组就体贴地给他们发了一副小风扇。
宋知绵握着风扇，风将她散落的碎发吹得乱晃。
没吹多久，她就觉得冷，将风扇关了。
扭头，队友们仍一个个满头大汗，薛晗恨不得把额头贴在风扇上，个子最高的李勋白下巴搁在冰凉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扣手机。
“我们训练十点开始，现在刚吃完早餐还在教室聊天，你呢？”
现场某部手机，听筒响起娇柔女声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李勋白。
李勋白身体一僵，连忙解释，“是何宛姐，正关心我们进度呢。”
一旁的脱口秀演员郁飞直言道：“说不定是刺探敌情。”
其他人立刻恍然大悟，李勋白求助看向对面的柯野，压低声音，“教练，郁老师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柯野从手里抬起头，淡淡提醒“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你们现在是对手。”
他们说话间，宋知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感觉有一股视线落在身上，抬头时，又无处可寻。
“宛姐，我刚起床。”
李勋白将风扇档位拉大，对准听筒，“还在吹头发做造型呢，困死了。”
他松开语音键，心虚地拍胸脯。
对上队友们敬佩的目光，他不自在地挠挠头，“这个谎……撒得还可以吧？”
“扑哧。”
也不知谁先笑了，训练教室很快被笑声充斥。
笑完，李勋白对镜头合掌，求生欲极强，“对不起宛姐，电子竞技没有爱情，也没有友情。”
电子竞技没有爱情……确实。
训练赛第一把开始时，宋知绵登陆上了自己的大号，在心底赞同。
旁边，薛晗再次被她的新ID逗笑，“宋宋，你怎么忽然换号了？这游戏名也好有意思。”
“操作太老龄化，随便取的。”
宋知绵见柯野只是撑着手，听郁飞在问什么，没有顾及她这儿，松了口气，“昨天教练说都用满铭文的号，我就换了。”
她划拉着设置页，再三确认，亲密关系是隐藏了。
再抬头时，柯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宋知绵眨了眨眼，故作平静，“教练？”
对方垂眸看着她的手机屏幕，神色如常，冷声道。
“英雄栏翻出来，按熟练度排序。”
宋知绵按照说他的照做，又见他指尖点过四个绿色熟练度英雄，“王昭君、沈梦溪、海月和不知火舞，哪个玩得顺手？”
“王昭君和炸弹猫吧。”
柯野颔首，“待会看阵容，二选一。”
见他转身坐回教练位，侧过头对着电脑前的程敬说话，宋知绵才觉得自己实在是自作多情。
看样子，他根本没注意自己刚才在遮掩什么。
对局开始，她在四楼最后选了王昭君。
对面辅助一直未出，等她选完，五楼才补了一个庄周。
“鱼解控，这局不好打，注意消耗。”耳麦里传来柯野的声音，夹杂着轻微电流声。
第一次听到教练的声音在队内连麦响起，听上去仿佛是队长在指挥。
大家仿佛被注入了镇定剂。
“嗯，知道了。”宋知绵应道。
饶是做好了准备，五人还是在入队后的首场被打懵了。
对局才过去五分钟，就隐隐开始逆风。
上单越池被单杀两次，射手郁飞想守塔清线，却反被对面的赵云强控，配合庄周干扰切死。
“对面是青训生吧，这配合也太好了。”
两回下来，他有些急了，“啧，你咬赵云啊东皇，你咬鱼有用吗？”
薛晗沉默几秒，只能小声应“好。”
清完线对面能看到短暂视野，宋知绵特地朝蓝区走，给了一个假视野，又转身去下路。
“对面中单去上了，我来抓，你们压线别太深。”
听到她的话，薛晗特地挨了对面射手两下，朝郁飞身后躲去。
见射手站位靠前，对面虞姬立刻追了上来。
大胆的射手身后总跟着埋伏。
宋知绵在河道下方的草丛静待，果然就见对面赵云大招将后羿击飞，她在后羿脚下提前放二，控住的瞬间开大。
一波可以反打的小团。
宋知绵见虞姬状态半血，一技能减速消耗，配合东皇的大招才将她勉强平a点死。
再围攻赵云，零换二。
这时，她却发现自家射手不翼而飞，而经济压制的丝血赵云立刻黏上技能全无的宋知绵。
“打赵云打赵云。”
“鱼不是有大吗？”
“没有啊，上波都用掉了，哎你现在打有什么用，对面上单传送下来了！”
耳麦里已经混乱得不知是谁在说话。
界面里，王昭君被赵云抵在墙角。
破云几下，血条见底，宋知绵手机里的界面也随之一黑。
庄周的大招CD结束，迟了半拍参团的后羿被对面李信秒切，剩下的队友也如同葫芦娃救爷爷般一个个挂掉。
宋知绵扶住额，在心里叹气。
也是这时，她才恍然发现昨晚和她和79一起玩的那些外国友人，玩的虽然是王者低星段的号，但配合要比他们现在好得多。
一局结束，输得极其惨烈。
赛后，队伍也因为对局里的矛盾而陷入诡异的沉默中，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程敬同步看完对局，托着腮，“刚才这局，各位老师对自己的表现还满意吗？”
“……不太满意。”
几个人都差不多答。
轮到郁飞时，却听到他哼了一声，“没什么满不满意，对面完全在针对发育路。”
程敬表情僵住，唯唯诺诺地看了看身旁的柯野，堆笑，“为什么这么说？”
郁飞耸肩，“看对局就很明白了，我根本没有发育空间，都打不出输出。”
话音刚落，就听到柯野轻嗤了一声，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坐直。
旋转座椅从屏幕转向战队席，他那双锐利的眸光落在郁飞身上。
出于求生本能，程敬垂下头，替对方在心里捏了把汗。
“四级。”柯野按动遥控，“东皇未升4，法师报点后，你贴草被赵云抓。”
屏幕回放，后羿狼狈倒地，连线都没吃完。
郁飞：“……”
“对面视野消失，两个队友掉点。”
柯野看回屏幕，声音冷肃，“你单独带线，路过我方红区，被切。看到这个小兵没有？”
见柯野用翻页笔指着一个被卷入团战，又独自回到线上前进的残血超级兵。
郁飞声音干涩，“……看到了，教练。”
柯野颔首，“你可以拜他为师。”
没头没尾的一句陈述。
就在宋知绵还在琢磨这句话于这局课堂，有何深意和奥妙之处时，就听到少年散漫又嘲讽意味十足的冷哼，“毕竟，连它都知道绕草。”
程敬默默将头埋进电脑后。
郁飞：“……”
宋知绵：“……”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论喷子程度，柯野和79说不定真可以面对面battle。
复盘后的课间，柯野接了个电话，走出教室。
他一走，几个正襟危坐的明星们立刻垮了下来，薛晗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有余悸，“太可怕了，我刚刚都不敢出声，不好意思啊郁老师，我那局也确实没保护好你。”
郁飞受了挫，灵魂被掏空，只剩自省的苦笑，“没事，是我走位和意识的问题。”
越池从长桌一侧低下头，远远问程敬。
“话说，小程老师，柯教之前带你们一直是这样吗？”
“是，也不是，带我们更严格一些。”
“更？”
李勋白捧着茶杯从门外回来，大吃一惊，“你们吃得消吗。”
程敬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子，“久了也就习惯了，柯教卸任之后，没人骂我都有点不习惯，况且他的严格都是为了比赛，私下还好。”
李勋白想到门外的一幕，“那肯定对女朋友挺温柔的，我刚才看到客厅有一个短发女生找他呢，还戴的解说工作牌。”
程敬愣住，“短发……不会是初初姐吧。”
“我也不认识，你一说好像有印象，是在KPL比赛看到过。”
听到他们的闲聊，宋知绵想起昨天陆莹莹八卦时说，暗恋柯野还被骂哭的解说初初。
心里泛起一些莫名的讶异。
果然说女追男隔层纱，没想到有转机了。
“应该不是女朋友。”
被他这么问，程敬也不太确定，柯野毕竟也有一年没带过他们，他压低声音道，“柯教还在KD的时候一直是单身，什么美女都攻不下他，出了名的寡王，一心抓我们训练。我听决杀的工作人员说，柯教当年还是个高中生去打职业，也是跟女的都恨不得保持三米距离，包括女粉和解说。粉丝还以为他是gay呢！”
程敬聊天时眉飞色舞，颇有画面感。
几个人听得又是新奇又是紧张，“然后呢然后呢？”
宋知绵揉着酸胀的大腿，也侧过头听得新奇。
在程敬口中，她那位病弱同桌柯野，转学过后，竟然过上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模样。
说是改头换面也不为过。
几个人浑然不知，教室大门传来轻微的推动声。
“后来才知道他心里有一个白月光，似乎是高中同学。应该在宜轩读书那会吧……诶，我想起来了！”程敬一拍脑门，“跟宋老师还是同一个高中。”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
宋知绵怔住，“你怎么知道我读的宜轩？”
程敬越发小声，“只知道个大概，我们队里有你的迷弟。”
“哇。”
薛晗撑着头，眼底的好奇越烧越旺，扭头问她，“宋宋，你那会有没有听说柯教暗恋对象是谁？”
“……我没听说。”
这倒是实话。
宋知绵每天专注于柯野的作业，没有注意过他的感情生活，她摆了摆手，忙撇清道：“可能，我和他也不是很熟，要真有什么我也打听不到的。”
“哎，可……”可惜。
程敬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话到嘴边，“柯教！”
对方却没有理他，只是抬手叩了下实木长桌，眉心微蹙。
“宋知绵。”
“你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