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宋瑶月的消息后不久,孙氏那边也来了消息,说是今日已经去和顾秀才谈过,宋寻月婚事提前,和妹妹一起出嫁,让姐妹俩双喜临门,叫她着手准备起来。
星儿一听消息大喜,忙对宋寻月道:“小姐!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家啦!”
话音落,星儿忽地想起这些时日小姐对婚事的态度,笑意瞬间消失,自打一下嘴巴:“小姐,奴婢多嘴。”
宋寻月见此笑了,说道:“木已成舟,该嫁就嫁!”
星儿闻言,这才重新开心起来,忙对宋寻月道:“难怪小姐昨晚要将奴婢熏好的腊肉拿出来吃,敢情小姐已经提前知道咱们不在府里过冬了。小姐你放心,咱们屋里存的那些东西,除了先夫人给小姐留下的嫁妆能光明正大的带出去,剩下的那些炭、吃食、布料、皮货,我这两日就偷偷全部转移去顾秀才家,等嫁过去,咱们日子肯定不会差。”
宋寻月自是没法说她要换去琰郡王府,只抿唇不断笑着点头,那笑意,宛如一个道行高深的老道。
宋寻月一直在屋里等,估摸着府里人都已睡得差不多,这才拉了星儿,一同前往宋瑶月院中。
星儿掌着灯,陪着宋寻月走在路上,心下实在好奇,小姐这两日,怎这般频繁的往二小姐院里去,她想问,但小姐说叫她什么也别问,只能硬生生憋住。
到了宋瑶月房门口,宋寻月照例让星儿在外头等着,自己进去。
见她来,宋瑶月亲昵的上前,拉了她坐下,把自己屋里的婢女也给赶了出去。
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宋寻月才道:“妹妹果然受爹娘重视,果真将我的婚事也提前了。”
宋瑶月挑眉,脱口道:“那有什么?我只是跟父亲说,作为妹妹,不好嫁在姐姐前头。琰郡王府怠慢不得,但姐姐和顾秀才的婚事,顺手变变碍不着什么事,和姐姐同天出嫁,既不让姐姐嫁于我后,也有双喜临门的喜庆,两全其美。”
宋寻月低眉轻笑,宋瑶月话虽难听,但却是她,以及爹,孙氏等人第一时间下意识所想。在他们看来,左右是个家徒四壁的穷秀才,而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姑娘,这二人的婚事,变变又能如何?
至于变的这么快,会不会显得仓促,会不会礼数不周,会不会显得不尊重双方,都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谁教现在的顾希文,身份卑微呢。
宋瑶月也丝毫没觉察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接着对宋寻月道:“姐姐,我已经打算好了,我会提前找好给咱们上妆的嬷嬷,给他们一笔钱。成亲前夜,你来我院里,我去你那边。至于我们二人的贴身婢女,早早打发到外头去持礼器,别让她们近身伺候。”
宋寻月闻言点头,对此深以为然。贴身婢女,换亲当天绝不能跟着正主,否则会引来人怀疑。
宋瑶月接着道:“待上了花轿,你我二人便可安心了。隔天将身边的人换回来便是……”
说着,宋瑶月看向宋寻月,仔细觑着她神色,眼底神色忽有些锋利:“还有一桩事,需得和姐姐说明白。姐姐也知道,妹妹这次费这么大功夫和姐姐换亲,委实是为着姐姐着想。等姐姐嫁去郡王府,日后日子便好过了,但是妹妹跟着顾秀才,日子怕是就要艰难些。所以姐姐,成亲后,咱们得把嫁妆换回来,不然的话,妹妹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嫁妆和聘礼,都是提前送去对方家,成亲那天只是抬着空箱子走个过场。虽然宋瑶月深知日后顾希文会权倾朝野,但他发迹之前,可是一贫如洗,她可不想苦日子,更不想宋寻月占了她大笔的嫁妆,至于宋寻月的那点嫁妆,她当真瞧不上,该还便还。
宋寻月闻言低头笑,府里当真没给她准备什么嫁妆,按照孙氏和爹爹的说法,她这么些年不听话,合该借此给个教训,叫她体验下穷苦日子,懂点事。
她为数不多的嫁妆,都是娘亲留下的。可惜娘亲留下的大部分嫁妆,在她很小的时候,都已经一点点被孙氏攥去了手里。
她的嫁妆不多,娘亲的遗物自会贴身戴着,还不还其实不要紧,至于宋瑶月的嫁妆……
宋寻月含笑。眼里有了些真诚,对宋瑶月道:“你为了补偿我,这么好的亲事都换给了我,我怎么可能让你少了嫁妆?妹妹放心便是。”
宋瑶月看着宋寻月那一腔感动的模样,委实觉得像在看猴戏一样令人愉悦,她抿唇笑道:“那姐姐,一言为定!”
宋寻月笑着应下,见商量妥当,宋寻月便起身告辞:“妹妹早些睡,我不叨扰了。”
说罢,宋寻月起身离开,携星儿一同回去休息。
余下的几日,府里也开始为宋寻月的婚事忙活起来,星儿自然跟着忙碌起来,时不时就得出门去置办各种东西。
就这点出门置办东西的空档,星儿回回都能稍带一点东西出去,偷摸送去顾家。比如熏好的腊肉、攒下的炭、布料、皮货……虽然都不是什么很好东西,但日子清贫的时候,这些可都是救命的宝贝。
宋寻月看在眼里,但又不是说实话的时候,只能看着自家星儿,像只贮存冬粮的小松鼠一样,忙忙碌碌的往新窝里挪东西。
宋寻月每日认真喝药,好在手臂只是有点儿骨裂,并不严重,这次又有宋瑶月送来的上好药材,约莫十来日,便撤了夹板。只是胳膊还不能提重物,小幅度的活动,已无影响。
十来日的功夫,须臾之间,很快就迎来了二人的婚期。
成亲前夜,是府里最忙的一天,宋寻月早早将星儿打发去外头帮忙,迎了宋瑶月买通的嬷嬷进来,紧接着自己换上斗篷,便借口外出,去了宋瑶月屋中。
宋瑶月如法炮制,到了宋寻月房中。
姐妹二人悄无声息的换了身份,两边都有宋瑶月买通的嬷嬷,负责给二人梳妆,以及在危机时刻帮忙打圆场。
按照宋瑶月的说法,这几位嬷嬷,都是她从外地请来的,花了大笔的价钱,日后就算事情败露,想找人都没地找去。
但宋寻月深知顾希文的为人,深知宋瑶月必有后悔的一天,于是到了宋瑶月屋里后,忍痛又花了点钱,偷摸要了一个嬷嬷的地址和名讳。
果然,在几位嬷嬷的手底下,两边都有惊无险的上完了妆,换上婚服,带上了盖头。
宋寻月这边,孙氏几次想进来,但愣是被嬷嬷以各种借口给指使走了,搞得宋寻月心一跳一跳的。
但盖头一盖,宋寻月这颗心便算是放了下来,没多久,便听外头说吉时到,琰郡王谢尧臣和顾希文,同时到府迎人。
宋府门外,右边琰郡王府的队伍,占了整整大半条巷子,仪仗、骏马、礼器一样不少,气派非常。而左边,顾家的队伍,不过一顶花轿,几个抬箱子的,几个吹唢呐的,不及琰郡王府半个仪仗队。
宋寻月在嬷嬷的搀扶下,从屋里走了出来,去正厅离府告双亲。
宋寻月戴着盖头,什么也瞧不见,只瞥见自己身边站了双穿云纹靴的大脚,足可见主人身高不低,脚是大了点,但足型却是好看的,还有他婚服袍角若隐若现的蟒纹。
她又往另一边看了眼,身侧便是继妹宋瑶月,然后便是顾希文,瞥见顾希文衣角的瞬间,宋寻月心里一阵恶寒,忙收回目光。
面前有人递了茶,宋寻月接过,依礼敬茶,怎知茶刚一收走,她便一下被孙氏拉住了手,哭天抢地的放声哭嚎起来。
宋寻月:“……”
宋寻月没法子,只能忍着恶心等她哭完。
好不容易等到人家说吉时到,才算是上来几个嬷嬷,把孙氏拉开,宋寻月跟着谢尧臣出门,一路上了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