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铠出现了,他将一份清单递给周青,这是今天的投名状,一共四十三条,很抱歉,甲等只剩下一条,乙也剩下五条,其他都是别人不愿意接的丙级投名状,你自己选,我不干涉,一旦选定了,就不能改了。
周青目光冷酷地盯住着投名状的甲等任务,看了良久,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就接这个任务。”
“你确定,这个任务没有人敢接,需要很高的武艺才行。”
周青冷冷道:“京东路厢军,没有人敢和我比武,禁军令狐晋军职高过我,但武艺不如我!”
杨铠一样冷冷盯着他道:“我说不是武艺,是胆量!”
周青惨然一笑,“我连死不怕,还怕什么?”
杨铠点点头,“若成功,我保举你为大将军,或者赏黄金十万两。”
“等我成功后再说吧!”
周青起身便走了,杨铠注视着他的背影,对站在里屋窃听的王确淡淡道:“你负责盯住他,一旦他任务完成就负责杀了他,不可失手!”
“卑职遵令!”
王确施一礼出去了,杨铠负手走了几步,自言自语道:“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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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京东路的改革也到了第三环,建立将兵制,宋朝军队的特点是打仗和平时训练是分开的,一旦大战爆发,便从禁军和各地厢军中抽调军队,将平时的军队全部打散重新整编,军中都统治、统治等将领重新任命,主帅也是文官。
这样做虽然可以防止各地出现藩镇割据,但后果也很严重,导致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打起仗来乱成一团。
将兵法就是要将平时训练和打仗合二为一,平时训练是什么兵什么将,打仗时也是一样,也就是说,让一名都指挥使长期统率同一支军队。
当然,为防止军队成为大将的私军,都指挥使也有任期,范宁主张五年一任,这是在每年考核合格的情况下,如果考虑不合格,可以随时更换。
将兵法实际上是王安石变法的内容之一,只是范宁将它提前进行试点了。
将兵法主要是针对禁军,厢军以地域为营,其实已经分开了,各营都是独立的,只要打仗时不要再拆分就可以了,而禁军不是,禁军是十余万人混在一个大营内,平时就比较混乱,打仗时也同样混乱。
所以范宁在京东路厢军中推行将兵法实际上变化不大,换汤不换药,改个名称而已,主要是为将来禁军变法先建一个标杆。
这一步变法很简单,倒是和将兵法一起实施的人俸分离制推进比较难。
人俸分离制是这次变法的一个重点,它是天子赵祯特地点名要求实施,赵祯对这个方案很有兴趣。
人俸分离制的关键是定铺定员,首先是选择配套钱铺,赵仲针选择的是朱氏钱铺,天子赵祯也对此专门批复认可,也算是解决了范宁的一个后顾之忧,防止有人拿这件事来说范宁以权谋私。
人俸分离的另一个关键是定员,要将军营的驻地和人数稳定下来,才能进行实施,随着超龄士兵的清减已经完成,原来的九座军营减为六座,分别位于应天府、归德府、徐州、恽州、青州和莱州等地,其中应天府为五千人,其他五地皆为三千人。
另外将领的审查也已完成,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人俸分离变法也开始进入实质性的推行阶段。
恽州也是京东路的一个大州,这天中午,范宁带着十几名随从抵达了恽县,恽县属于上县,城内有四千户约两万人口,县城内也颇为繁华,主干道叫做上林大街,从南到北长约八里,沿街各种店铺林立,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招牌令人目不暇接,叫卖声、招客声此起彼伏,大街上人流如潮,牛车、驴车络绎不绝。
“使君,就是那里!”朱虎一指前面一座宽大的建筑,他之前来过恽州,知道新建立的钱铺在哪里。
范宁点点头,远远打量这就发现这家钱铺占地面积很大,足有五六亩之多,倒像一座小庙了。
走到店铺前,只见店铺上方已经挂上了一块巨大的金字招牌:朱氏钱铺,下面有三个小字,恽州店,这个字可是天子赵祯的手笔,是三年前,赵祯为朱氏钱铺所题,而恽州店三个字也是赵祯不久前所题,也表达了赵祯对人俸分离制度的支持。
这可是恽州第一家由天子题写店名的商铺,在恽县引发了轰动,它对面也有一家钱铺,恽州钱铺,他店名只是前任知州所题,相比之下,就显得十分寒酸了。
不过朱氏店铺似乎还没有开业,门口,十几名工匠正在安装欢楼,范宁翻身下马,门口掌柜陪笑道:“大官人,本店三天后才开业,三天后恳请大官人光临,小店扫榻以迎。”
范宁正要开口询问,却只见京城的刘大掌柜正好从店内走出来,他一眼看见范宁,顿时又惊又喜,“东主来了!”
掌柜听到东主二字,吓得一激灵,他知道这位是谁了,应天知府、安抚使大人,他连忙躬身行礼,“小人不知,请东主见谅!”
范宁笑着点点头,“烦请掌柜安排我的手下休息吃饭。”
“我这就安排!”
掌柜连忙招呼朱虎等人去后院休息吃饭,刘大管事则把范宁请进了店堂。
范宁打量一下,和京城一样,进来是一座大堂,两边有休息的长椅,正对面是一排长长柜台,大堂十分宽敞明亮,橱柜等物品都已经安装完成,各种木拦等设施也已布置好,十几名账房伙计正在坐在桌前忙碌登记厚厚的账簿。
范宁之所以来恽州,是因为应天府和恽州下个月率先实施钱铺发俸,试行期为三个月,三个月后,其他州府再全面推行,主要原因是钱铺需要时间进行布点开店。
“已经和军营接触过了?”范宁笑问道。
“前天军营户曹吏送来了人员清册,我们已经和之前应天府送来的清册核对过,名单完全一致,从今天开始我们给每个士兵和将领建户头。”
范宁站在旁边看了看,建户头很简单,每个士兵一页帐,顶端写着士兵的名字和籍贯,旁边写着他的户号,范宁看见第一号是恽军零零一号,张贵,恽州东阿县。
张贵便是恽州厢军都指挥使,他自然是第一号。
刘大管事在旁边解释道:“我们存钱一千贯以上的大客人一般会是恽甲多少多少号,存钱三百贯至一千贯的客人是恽乙多少号,三百贯以下就是恽丙,但军队比较特殊,所以起编号为恽军多少号,如果士兵退役后继续在我们这里存钱,我们就会把他改为普通客人。”
范宁知道这就是帐号了,他又问道:“会给牌子吗?”
“有牌子,每人一块铜牌,铜牌上刻有姓名及户号,另外,每个士兵都会有一个口令,口令可以自己过来修改,以后凭铜牌和口令取钱,另外都指挥使和指挥使的牌子是银牌。”
范宁笑道:“以后是安抚使司官衙将钱直接拨给应天府总店,然后由总店通知下面各州分店,这个过程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我已经和鲁副使以及户曹参军都协商好了,另外,如果出现紧急情况,我们最多可以代垫两个月军俸。”
范宁又来到后堂坐下,茶童给他上了茶,他喝了口茶又问道:“目前在各地开店,遇到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当然是人手不足!”
刘大管事苦笑一声道:“以前我们在京城开分店,至少要筹备一年,任命掌柜,招募账房伙计,然后进行培训,熟练以后才租房开店,现在租房子没有问题,但掌柜和伙计的招募就吃力了,掌柜我们一般都将副掌柜派出去,伙计则在当地招募,每个店包括正副掌柜在内,共有二十人。”
“像恽州店铺,你们筹备才一个月,就已经完成了,进度还是蛮快的嘛!”
“这个店铺的掌柜是我们京城的一名老账房,在京城朱氏钱铺做了十年,可以信任,然后又在本地招募了一名副掌柜,至于账房伙计,不瞒东主,都是我们从恽州当地各家钱铺挖来的,当地月俸是四贯钱,我们开六贯钱,还管一顿午饭,所以人手很快就配齐,别的地方也打算这样干,虽然容易得罪人,但也没有办法了。”
“房租如何?”范宁又笑问道。
“房租当然不能和京城比,甚至比应天府也便宜很多,像这座六亩大店,在京城月租八十贯钱,应天谷是四十贯,而这里每月才十五贯钱,其他各地都差不多。徐州稍微贵一点,但也只有二十贯钱。”
范宁点点头,“其他各州府能按时开业吗?”
“基本上没有问题,四家店铺已经租下,掌柜和副掌柜都到位了,然后莱州的帐房伙计这几天会招募完,接下去应天府培训两个月,三个月后准时开业。”
“那风险防范呢?”这也是范宁很关心地问题。
“东主请放心,朱氏钱铺已经成立快四十年了,到现在没有出现一例风险问题,我们管理非常严格,比如每个店铺的存钱不会太多,如果有数量大的取钱,必须提前五天预约,我们从应天的金库把钱送来,另外管帐和管钱的人是分开的,再就是我们有核查队,轮流到各家分店查帐,每家店每年至少要查一次。”
“好吧!下午我去军营看看,等月初第一次发俸时,我再过来了解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