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鸡汤被打翻,周围的下人皆是诧异地看着这边。

沈笙卿看着突然掉落到地上的食盒,也是愣了一下,一句‘我不是有意的’下意识地便要脱口而出,却被她咬了咬舌尖,生生顿住了。

从前她和楚时渊之间的相处,自然是她迁就楚时渊更多,准确地说是她为楚时渊忍气吞声更多,就像这被打翻的鸡汤,明明她已经拒绝了,是楚时渊不顾她的意见仍然要递给她造成的,她刚才却还是下意识地将错处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甚至还想给楚时渊道歉。

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沈笙卿既为自己感到可悲,又不禁唾弃从前的自己。

沈笙卿又朝后退了两步,离楚时渊更远了一些,不想再让楚时渊干扰她的行为和情绪。

楚时渊看着掉落到地上的鸡汤,自然是有些生气的。这鸡汤是楚母加了许多药材熬制成的,原本是给楚母补身体的,今日恰巧他来粼山,楚母才让人给他装了一盅,现在却因为她的不懂事给浪费了。

楚时渊的视线移向沈笙卿,见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一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的模样,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心中仍然有些不悦。他对她说过‘无理取闹也要适可而止’,看来她没有将他的话语听进去。

思及此,楚时渊看着沈笙卿,说道:“我刚刚让人去了杨大夫在粼山的住宅,他今日没有回粼山。”

听见楚时渊突兀地提起杨大夫的事情,沈笙卿本来还有些一头雾水,甚至失望今日她可能见不到杨大夫了。直到想到先前她和楚时渊之间不愉快的对话,她错愕说道:“你还是不相信我?觉得我来粼山,是想故意用我们的事情刺激母亲,而不是真的来见杨大夫?”

面对沈笙卿不可置信的反问,楚时渊脸上神情不变,问道:“我刚刚给你把过脉,你的脉象正常,没有虚弱的症状。”

“脉象正常,就代表我现在身体康健,无病无灾吗?”

沈笙卿心中一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时渊竟然会不相信她因为救他,现在还中着毒。

离开药王谷时,袁承霁曾经给了她一瓶药丸,说可以暂时压制住她身体内的毒性,让她的生活没有太大影响,但是也会影响她的脉象,寻常大夫看不出她脉象的异样。

未料楚时渊听见她的话语,只是面露不赞同说道:“不可拿自己的身体乱开玩笑。”

沈笙卿紧紧抿着唇,哪里是她在跟他开玩笑,明明是他不相信她。她的唇瓣动了动,说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难道他觉得她是故意装身体中毒,他才将她丢在药王谷吗?

楚时渊看着沈笙卿又一幅很悲伤和激动的模样,心中有些异样,他凝视着她,却还是继续说道:“我刚刚对你说过,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你有什么话语,就不能够对我说吗?你若是真想见我,让我多陪伴你,非要用装病这种不得体的把戏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身为陛下的臣子,深受陛下信任,自然不可能整日沉溺于儿女私情。”

玉蔓看不下去了,说道:“大人为什么如此不相信夫人?我们确实收到了杨大夫今日回粼山的消息,我们也不知道杨大夫今日为什么会没有回粼山,夫人真的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很严重。大人若是还不相信,可以去询问药王谷的袁神医,袁神医是大人的师兄,难道袁神医还会骗大人吗?”

大人狠心地将夫人丢在药王谷,如今怎么还能够如此冷静地倒打一耙,继续在夫人的伤口撒盐呢?

沈笙卿瞥见楚时渊的淡漠的眉眼,似乎对他接下来的话语有所预料,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禁逐渐握紧成拳。

可是他清冷的声音还是传入了她的耳朵。

“师兄对你心软,你也不可让他帮你一而再再而三骗人。”

这个季节是不可能下雪的,可是沈笙卿却觉得周围似乎下起了鹅毛大雪,冷得她瑟瑟发抖,本来就破了一个洞的心,有更多的风雪涌了进去,让她觉得心都疼得麻木了。

沈笙卿的唇瓣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够发出来。她想起来了,楚时渊现在说的这些话语,楚时渊曾经对她也说过。

就像楚时渊自己说的那样,食君之禄,自然要担君之忧,朝政在楚时渊的心中是最重要的,哪怕他回到自己的府邸,他整日想的也是朝堂上的事情。楚时渊如此为大燕殚精竭虑,兴许是大燕和陛下的福气。

但是对于她这个深爱他的夫人来说,自然是无法接受的,曾经她还向楚时渊抱怨过,让他多花些时间陪伴她,哪怕是和她说说话也好,可是却只换来一句冰冷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怎可整日沉溺于儿女私情?”。

多次抱怨和撒娇无果后,她想了一个昏招,她对楚时渊撒谎,说她病了,他若是再不多花些时间在她的身上,他就很有可能见不到她了。

那个时候袁承霁看出来她是在撒谎,但是知道她的目的后,还是好心帮她遮掩了,没有拆穿她。

事情败露后,楚时渊也像现在这样生气,差不多半个月没有和她说话。

“若,若是这次我没有骗人,你师兄也,也没有撒谎呢?”

沈笙卿闭了闭眼,每说出一个字都无比艰难,声音却还是太轻,风一吹就散了。

“你说什么?”楚时渊没有听清楚沈笙卿说的话语,皱眉说道。

沈笙卿睁开眼睛,垂在两侧的双手握得更紧,因为太用力,纤细的手指白森森的,胳膊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溢出。

说出的话语却是比刚才要清晰,看似平静。

“我不去见母亲,也不去见杨大夫了,现在就离开粼山,你看行吗?”

本来就对她没有任何柔情的人,又怎么能够从他的身上奢求到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求,也什么都不想了,楚时渊如何想她的,她也不想去理会了。

当初他曾替她挡过一剑,这次她救他,就当还了他当初的那一剑。

愿,愿二人一别两宽,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