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勖杵着拐杖,脸色铁青,眼神探究在郗瑛身上来回打量:“你成日胡说八道,一个小娘子,竟然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在意。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郗瑛惊讶,夸张地道:“你在意?”
宁勖极力克制住心里乱窜的无名怒火,神色冰冷盯着她,一言不发。
“我一个签了死契的仆从,穿不暖衣,吃不起饭,公子竟然与我谈名声。”
郗瑛伸出了手,很是理直气壮道:“先把卖身契还我,许我锦衣玉食的日子,我保管天下第一贤良淑德,秀外慧中。”
“你!”宁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既然不放在心上,我管你作甚。”
郗瑛义正言辞反驳了回去:“我何处说错了,昨晚我们不是在一起,我弹了琵琶,你也弹了琵琶。屋里只有我们两人在灯下说话、床榻.......”
“闭嘴!”宁勖怒斥。
兴许是太过生气,宁勖连耳根都开始泛红,他杵着拐杖大步上前,抓住郗瑛的手臂往后拖,俯身下来,脸与她贴近。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总是念念不忘床榻,那我们就去床榻。”
“呸!”郗瑛抬起另一只手就打,恼怒道:“放开!”
宁勖侧身躲,右腿伤处被扯着痛,他不禁晃了晃,身子站立不稳,带着郗瑛一起倒向了床。
郗瑛倒在宁勖怀里,双手撑着就要爬起来,被他一只手臂打横到身前按住,一个翻身,她便被压在了身下。
宁勖死死禁锢住她,气息渐沉:“这时才知道怕了?原来,只是嘴皮子功夫厉害啊。”
郗瑛被他胳膊压着不得动弹,却很是不怕死骂:“哪有这般简单的事情,又不是狗,随随便便就上了床榻,你有本事先放开我!”
屋内暗沉,宁勖身形高大,将郗瑛几乎团团罩住。她那双眼眸,格外明亮,
如昨晚郗瑛闹了一通离开,他却彻夜难眠,独坐到今朝黎明时分,他透过木窗看到的启明星。
“我没本事,比不过你有本事。”宁勖蓦地就笑了,慵懒地道。
“放不放开,不放,我要踢你伤腿了。我好心先提醒你,到时伤口裂开,你可别怪我。”郗瑛威胁道。
宁勖扬了扬眉,“都这样了,你还敢如此嚣张,真当不怕死。还是,你认为我不与你计较,便可一直得寸进尺?”
郗瑛不再废话,腿抬起就乱踢。宁勖脸沉了下去,换了左腿站在踏板上,右腿跨开一步,将郗瑛往床里面提了提,她便被他坐在了身下。
两人都愣住,宁勖不动了,郗瑛也一动不动。
“服不服?”宁勖哑着嗓子,极力克制隐忍。
“不服!”郗瑛梗着脖子,回答得很是有气势。
在宁勖进一步之前,郗瑛放松下来,放弃了抵抗,捏着嗓子道:“来吧,宁郎。”
宁勖额头青筋突起,呼吸愈发急促,一点点逼近了郗瑛,眼见就要与她贴面相依。
他的气息清新,带着淡淡的药味,睫毛颤动,仿若蝴蝶翅膀飞过,脸上一阵酥麻。
郗瑛仰起头,不客气先发制人,亲了上去。
宁勖唇上一片温软,脑中轰然一声,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郗瑛露出讥讽的笑,趁机朝旁边一滚,撞得宁勖趴下去。她飞扑上前,扑在了他的背上,死命压住:“服不服?”
宁勖不动,任由郗瑛折腾,闷声笑了起来,“服服服,我服了。”
“一日三餐吃什么,可要经由你允许,只能你吃独食了?”郗瑛质问。
“无需,你才是主子。”宁勖笑声更浓了。
“卖身契还给我,给我买锦衣华服,金银珠宝赔罪,送我回平江城。”郗瑛顺势提要求。
“滚。”宁勖如郗瑛那般,干脆利落拒绝了。
郗瑛趴下去,贴着他的耳朵娇滴滴道:“宁哥哥真是狠心呢。那你说说,我们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恨,你总是与我过不去,要折腾我?”
宁勖沉默了下,反手把郗瑛从他背上拉下来,撑坐起身,与她并排坐在一起,侧头看着她,神色疑惑。
郗瑛见他又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不禁暗自懊恼。
红福知之甚少,郗瑛也没原来郗七娘的记忆,跟睁眼瞎无异。
郗瑛连美人计都用上了,宁勖不告诉她,她也没了办法,没再追问,道:“我们要约法三章。”
宁勖只哦了声,“你且说说看。”
“第一,你不能无缘无故发脾气,克扣我的吃食。”郗瑛道。
宁勖爽快道可,“你凶得很,不答应你,你得将茅草屋掀了。”
郗瑛剜了他一眼,继续道:“第二,你不得使唤我,我想作甚就作甚,不想作甚就不做甚。”
“我何时使唤过你?是你自己跑到我面前来献殷勤。”宁勖道。
郗瑛呸了声,“这一条,你也答应了。第三,给我月例。我既然做饭伺候你,每个月要一百两金。”
宁勖顿了下,忍俊不禁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一百两金,你怎地敢说出来的?”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他不肯出钱,她便以给多给少入手,他只给一两,也好过她身无分文。
郗瑛斜撇着他,“那你说吧,每个月给多少。”
宁勖并没有被郗瑛绕进去,道:“不给。”
郗瑛好气,立刻垮下脸,撑着要跳下床,被宁勖抓住了。
“我救了你的命,护你平安,供你白吃白喝,没问你要谢恩的礼,你反倒问我要钱。”
宁勖垂下眼睑,漫不经心道:“你可是想有了钱,好跑路逃走?”
“像你所言,外面世道不太平,我傻了才会跑。”郗瑛白了他一眼,往回抽自己的手臂,“放开,我要出去了。”
“别急啊,你的约法三章说完了,还有我的呢。”宁勖道。
郗瑛马上道:“不听,拒不遵从。”
宁勖不搭理她,正色道:“并非每个男人都如我这般让着你,不与你一般见识。要是换做别人,真将你强要了,你能如何?以后不许再这般了。”
郗瑛当然知道,只宁勖的反应,她感受到了,很雄壮。
先前那般热血沸腾的场合下,他能忍住问东问西,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
郗瑛敷衍道:“知道了,就你是君子,其他都是小人。”
“你主动亲了我,这件事,我们要好生理一理。”宁勖一瞬不瞬盯着她,问道。
郗瑛干笑,啊呀一声,“你难道要娶我.......咦,我忘了问你,你成亲没有?”
宁勖摇头,“尚未成亲。”
郗瑛接着问:“那定亲呢?”
宁勖神色古怪望着郗瑛,缓缓点了点头:“有婚书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