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格维尔严肃地说。
“阿诺德的情况可以理解为巧合,但迦尔维亚绝对史诗级OOC了。”
“洛尔贝涅的皇帝不是慈眉善目的邻家阿姨,不可能把朋友家的小孩抱在怀里亲。珞珈,出大事了。”
珞珈极力辩解:“我觉得陛下这样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她和我老师是朋友,一个皇帝一生能有几个朋友呢?我还是老师唯一的学生,她对我温柔点也没什么吧。”
格维尔冷笑:“关了你的粉丝滤镜再说话。你背她的称号不是背的挺顺的么?洛尔贝涅的皇帝,巴拉蒙的领主,还有什么什么大公国王的……见鬼了,这一长串连我自己都背不下来……最后,是她的尊号,这个我还是记得的——降临于绝望之中的天灾。”
“你觉得咱们刚才见过的那个人,至于被敌人冠上这么一个凶残的称号吗?”
珞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陛下对我的态度好的有点过头了。”
“没错,她对你好的过头了。天灾大帝不可能这么温柔,这件事绝对不正常。”
格维尔摸着下巴:“我还是那句话,珞珈,我觉得你的身世有问题,你说不定真的是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女。”
他皱着眉头打量珞珈:“你老师真的没和你说过你父母是谁吗?”
珞珈摇了摇头:“这个真没说过。”
她老师从来没有主动跟她谈起过任何有关父母的话题。
有时候被她问的烦了,还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敷衍她。
“要么就说我母亲是个放羊的,要么就说我母亲是个王八蛋。”
珞珈耸了耸肩:“如果真如你所说,我是贵族的私生女的话,难道有哪位贵族会和牧羊女相爱吗?”
她自顾自地笑了:“怎么可能呢。”
贵族可能会爱上自己家里的女仆,却不可能爱上牧羊女,虽然两者都没有高贵的出身,但女仆温柔可爱,有得体的衣服穿,还可以经常洗澡,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牧羊女就不同了,生活在乡村里,一年也洗不了几回澡,还浑身都是羊膻味。
贵族偶尔在领地里看见这样的牧羊女,都要捂着鼻子扭开头,怎么会和她们相爱,生下孩子呢?
“也对……毕竟是中世纪背景,阶级差距还是很大的……”
格维尔喃喃。
“但人总得有父母吧,你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格维尔说:“而且,我创造的这个世界观里,又不是没有牧羊女上位的先例。”
他一拍大腿:“破案了。咱们刚刚见过的天灾大帝不就是牧羊女出身吗!珞珈,你该不会是她的私生女吧!”
珞珈无奈:“迦尔维亚陛下不是真正的牧羊女出身,她被叔叔赶出宫廷之后流落民间,被一对牧羊人夫妇收养,牧羊人夫妇从她高贵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了她的贵族身份,虽然名义上将她收为女儿,实际上却将她当作自己的主人一样侍奉,从来没有让她干过农活。所以,陛下没放过羊。”
“扯淡,”格维尔鄙夷:“迦尔维亚被赶出宫廷的时候才一岁半——说被赶出宫廷都是夸张了,她根本就是被扔出去的。一岁半的小孩能有什么高贵的言行举止?会爬就不错了。之后二十年里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牧羊人夫妇也更不可能将她当作主人侍奉——牧羊人家里又不富裕,哪来的闲钱伺候这么一位主子。都是她回宫之后往自己脸上贴的金,你听她在那儿胡扯呢。她绝对放过羊。珞珈,绝对没错了,你就是迦尔维亚的私生女。”
“我看你才是在胡扯,”珞珈都要被他气笑了:“我母亲放过羊,陛下也放过羊,陛下就是我母亲?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就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吧——你说我是陛下的私生女,可是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女呢?”
格维尔愣住了。
“女人要孕育一个孩子,需要怀胎十月,还需要痛苦地分娩,分娩之后,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健康。这样一个短则一年,长则数年的过程,怎么可能瞒得过身边人?何况她是一位皇帝,你觉得一位皇帝有可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悄地生下一个孩子吗?要知道,我今年二十岁,我出生的时候,陛下可是已经回归宫廷了。”
“而且,陛下她有自己的孩子,不是我。皇储殿下与我年龄相仿,今年也是二十岁。如果我是陛下的私生女,皇储殿下又是什么?”
格维尔无言以对。
良久,他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你……你不应该是迦尔维亚的私生女。”
“这就对了,”珞珈呼出一口气:“以后可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不过,她对你的态度为什么会这样温和呢?”
珞珈说:“因为我老师的原因吧。我老师曾经为陛下回归宫廷出了不少的力,虽然他……嗯……被通缉了,但我觉得陛下和他的友情并不会因一纸通缉令而褪色。”
大陆第一炼金术士兰伯特.休因进行违法的人体炼金实验被联合通缉,通缉令上说他曾经一口气杀死过一万人,但以珞珈对她老师的了解来看,她觉得通缉令上说的不对。
她老师这二十年间虽然龟缩在山沟沟里,但该讲究的排场一样没少讲究,区区一万人的人体炼金实验应该满足不了他的需求,至少也要十万人打底。
那一万人估计只是已经确定了身份的实验品,未确定身份的实验品不算在内。
这种人体实验在大陆上是被明令禁止的,但珞珈觉得,陛下不是会在乎这些的人。
陛下的名号是“降临于绝望之中的天灾”,这个称号不是出自游吟诗人的歌功颂德,而是被那些在绝望之中直面天灾降临的敌人叫响的。
因天灾皇帝而死的人可比兰伯特.休的实验品多多了,她不可能因为他做人体实验就和他分道扬镳。
虽然由于种种原因二十年没见,但之前同舟共济的感情应该还在。
对老朋友的学生和颜悦色,不是什么稀罕事。更何况,自己还要帮她寻找遗失之物呢。
格维尔勉勉强强地接受了这个解释:“只能说人物都是有多面性的,说不定天灾大帝私底下就是这种人设呢……”
出了皇帝的办公室,珞珈就看见了守在门外的阿诺德。
阿诺德看起来比她还紧张,不住地左顾右盼,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见她出来,阿诺德大松一口气:“谢天谢地,您终于出来了。”
珞珈耸了耸肩:“我觐见完陛下了。陛下让你带我在皇宫里四处转转。”
阿诺德面露迟疑:“呃,陛下的意思是……”
“陛下说,让我在皇宫里收集信息,推测遗失之物到底是什么,但是又不让我真正推测出来。”
珞珈叹了口气:“这个程度我也不知该如何把握……总之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阿诺德阁下,看来你对皇宫很了解,请你先带我去皇家庭院里看看吧。”
阿诺德不解:“为什么要先去庭院?”
珞珈开玩笑:“因为我想看看皇家庭院的矢车菊和金色朝阳。”
阿诺德双手微颤:“珞珈大人,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看夕阳也是一样的,都是金色的嘛,”珞珈催促:“咱们快走吧,一会儿日落了,就只能看星星了。”
阿诺德微微欠身:“请。”
洛尔贝涅的皇宫有四座花园,其中被游吟诗人广泛赞颂的是安德莉亚花园,园中栽种着名贵的郁金香。传说郁金香是安德莉亚亲王的最爱,因此皇帝用自己妹妹的名字为花园命名。
“阿诺德阁下,”在去安德莉亚花园的路上,珞珈问道:“您觉得,我需不需要见一见陛下亲近的朝臣和贵族?”
想要达到皇帝的要求,就需要对获得的信息量做出微妙的把控——知道的太多了不行,知道的太少了也不行。
皇帝让阿诺德带她逛皇宫,应该也是打算让阿诺德帮她做这个把控。
阿诺德说:“我建议您不要去见那些朝臣和贵族。您倒是应该见一见安德莉亚亲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亲王殿下生病了,您无法去拜访她。”
生病了?
珞珈问:“是真的病了吗?”
阿诺德严肃地说:“身为一名圣骑士,我不应该议论亲王殿下的个人生活。”
珞珈这就懂了,这病肯定是装的。
真病了就说真病了嘛,说什么不应该议论别人生活呢。
安德莉亚花园坐落在皇宫的中轴线上,花园中除了盛放的郁金香之外还有着宽阔的草坪和金色喷泉,被夕阳涂抹成温暖的橙黄色。
珞珈漫步走在草坪上,感受着温暖而柔软的触感。
草坪之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蓝色野花,是随风摇摆的十三瓣矢车菊。
珞珈俯身摘了一朵矢车菊,欣赏了一会儿,问阿诺德:“你们神圣蔷薇骑士团的徽章就是这种野花吧?为什么会选择它作为骑士团的徽章呢?”
阿诺德微微出神地凝视着珞珈手中的野花:“矢车菊的十三片花瓣,象征着骑士的十三种美德。”
“哪十三种美德?”
“忠诚,勇气,荣誉,智慧,善良,坚韧,慷慨,谦逊,怜悯,责任,公正,无私,尊严。”
珞珈转了转花朵:“你是神圣蔷薇的次席骑士,想必你已经具有了这十三种美德。”
阿诺德摇了摇头:“我还差得远呢,珞珈大人,我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