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子爵的家人

“简直无耻,”珞珈评价:“收了钱不办事,无耻之尤。”

索尔.莫雷赞同:“谁说不是呢?知道内情的人都骂阿利克夏子爵没有契约精神。要不是为了打入上流社会,一个像罗莎琳达这样年轻漂亮又家资雄厚的女孩,怎么可能和他结婚。这么一个稍微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能懂得的道理,阿利克夏子爵却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肆无忌惮地挥霍罗莎琳达的嫁妆。”

珞珈叹息:“罗莎琳达真是遇人不淑。”

“也还好啦,”索尔.莫雷说:“在结婚之前,罗莎琳达就让阿利克夏子爵签订了财产协议。阿利克夏子爵无权支配罗莎琳达名下的财产、庄园、股份和商铺,能动用的只有那一万金币的嫁妆。也就是说,就算阿利克夏子爵翻脸不认人,罗莎琳达也不过损失了一万金币。对于她而言,这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珞珈感叹:“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之前在乡下混日子的时候,接一单委托的报酬只有一二百金币。乡下那群贵族抠抠嗖嗖的,麻烦事不少,给的钱倒是不多。

到了金顶之城,才知道什么叫豪爽的阔佬。接了一单委托,光是定金就有一千多金币,明天结了尾款又是一千多。钱来的又多又快,怪不得人人都想到大城市来。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她也早就到金顶之城来了。

“阿利克夏子爵有两个儿子,”珞珈问:“大儿子是前妻生的,小儿子是罗莎琳达生的,对吧?”

“对,”索尔.莫雷点头:“有大儿子帕特里克在,罗莎琳达的约瑟夫就无法继承爵位。阿利克夏子爵死后,他们母子面临着被扫地出门的危险。当然了,罗莎琳达名下有无数庄园和别墅可去,但在帕特里克结婚之后,她再也无法保留子爵夫人的头衔,更别提打入上流社会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约瑟夫要给帕特里克扣上觊觎父亲情人的帽子。只要让他丧失名誉,无法继承爵位,他就可以成为新任的子爵大人,和母亲一起搬入西区,进入贵族们的交际圈。

但帕特里克绝不会让他们得逞,因为约瑟夫和罗莎琳达失去爵位之后还有数不清的财富,而他失去了爵位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两兄弟的爵位争夺原本就暗潮汹涌,老子爵的死更是把争斗摆在了明面上。

“老子爵是怎么死的?”珞珈问:“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很奇怪啊。”

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里,首先妻子和小儿子肯定是不愿意让他现在就死的。现在死了,帕特里克继承爵位名正言顺,什么都没他们的份。

而帕特里克的态度就更微妙了——他是长子,只要他还活着,且没有做出什么丧失名誉的事情,他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在这一点上,他没必要盼着子爵早死,毕竟爵位早晚都是他的。老子爵活的久,他还可以借着罗莎琳达的嫁妆的光,多过几天富贵日子。

一旦子爵死了,罗莎琳达带着嫁妆回娘家,仅凭子爵封地的收入,无法维持他在金顶之城的奢靡生活,说不定他还得回封地过苦哈哈的土财主日子去。但他也必须捏着鼻子和对爵位虎视眈眈的继母和异母弟弟同住一个屋檐下,日子过的想必也不怎么舒心。

也就是说,子爵活着,大家的日子过的虽然都不尽如人意,但表面上都还过得去。子爵死了,大家撕破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子爵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呢……

“子爵是马上风死的,”索尔.莫雷说:“和那些纵欲过度的中年男人一个样儿……某天晚上,他太过快乐了,于是就死了。”

呦呵。

马上风,最容易伪造成意外的谋杀,但本身就是一桩单纯的意外的可能性也很大。

“那天晚上,和他一起快乐的……是哪个人?”

珞珈问:“或者说,是哪些人?”

索尔.莫雷说:“只有一个人,就是子爵前段时间带回家的情人,歌剧演员帕妮丝。因为子爵是在和她过夜的时候去世的,因此让她陪葬的呼声很高……帕特里克曾经反对过,但在仲裁结果出来之后就放弃了。”

子爵是在和帕妮丝过夜的时候去世的……

珞珈皱眉。

“关于帕妮丝,你知道哪些消息?”

“我只知道她是位大明星,金顶之城的男女老少没有人不喜欢她。她的父亲欠下了巨额赌债,债主找到了她的头上。阿利克夏子爵替她还清了债务——当然,用的是罗莎琳达的嫁妆——之后,要求她做自己的情人。”

“子爵的儿子帕特里克对她也有好感,但她毕竟是父亲的情人,于是他没有下手。约瑟夫厌恶帕妮丝,超出了正常的限度。如果得到合适的机会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谋杀帕妮丝。子爵死后,他坚持要帕妮丝殉葬,除了想和帕特里克对着干之外,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为什么?”珞珈不解:“帕妮丝不过是他父亲为数众多的情人之一,他为什么恨她到了这个程度?”

“其实在这个家里,第一个对帕妮丝生出好感的,不是子爵阁下。”

珞珈眨了眨眼:“不是子爵阁下?那是谁?难道是帕特里克?”

索尔.莫雷摇了摇头:“不。是罗莎琳达。罗莎琳达曾经是演员帕妮丝的崇拜者,帕妮丝的每一场公演,罗莎琳达都会出席。约瑟夫对此……比较排斥。”

珞珈整理了一下思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其实她压根没有理解。父子夫妻爱上同一个女人,仅剩的一个儿子对这个女人恨之入骨。这个家庭的情感状况实在太复杂了。或许这就是贵族,这就是大户人家,她这种流浪魔法师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情感。

但不管她理解不理解,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明白了,”珞珈点头:“关于阿利克夏子爵的家事,我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了。”

她端起自己的啤酒杯,啜饮了一口,刚想说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看隔壁桌的煎香肠很不错啊要不咱俩点一盘配着烤土豆吃,就听见酒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又快又沉重,像是优良的名种马载着身穿沉重铠甲的骑士在路上飞奔。

珞珈心里一动,先问格维尔:“你说,我可以向他打听所有消息,那我可不可以向他打听有关于接下来的任务的信息?这算是提前剧透吗?”

格维尔点头:“可以,在游戏内NPC处获得的信息都不算剧透。”

珞珈心里有了底,问索尔.莫雷:“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了许多白衣骑士,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白衣骑士?”索尔.莫雷问:“是不是胸前佩戴着十三瓣矢车菊蓝宝石徽章的那些?”

珞珈点头:“就是他们。我看见他们出了西边的法伦蒂门,法伦蒂门外不远就是皇宫,难道他们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是的,”索尔.莫雷肯定地点头:“他们是神圣蔷薇骑士团的成员,平时驻扎在自己的封地亚伊塔尼城里,除非皇帝召见,否则不会来金顶之城。”

一般大型骑士团都拥有自己的封地,封地税收就是骑士团最主要的财富来源。

神圣蔷薇骑士团也不例外。他们的封地是金顶之城东方的亚伊塔尼城,城池富饶,税收丰厚。

“皇帝为什么要召见他们?”珞珈问:“难道要发生战争了吗?”

索尔.莫雷点点头,又摇摇头:“今年早些时候,宫廷里确实有风声说,皇帝要对桑兰公国再次开战。不过,风声只是风声,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传出明确的开战消息。皇帝这次召见神圣蔷薇骑士团的原因也不是为了准备战争。”

桑兰公国和帝国是对立势力,四年前的第三次温亚德战役就是在帝国和桑兰公国之间发生的。

第三次温亚德战役里,桑兰公国的宫廷法师埃里克.弗里曼违反了魔法师的不参战原则,公然用魔法屠杀了四万名帝国士兵。帝国损失惨重,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埃里克.弗里曼本人被魔法协会清算,桑兰公国的其他宫廷法师也都被魔法协会召回。

四年过后,帝国休养生息结束,再次对桑兰公国开战,合情合理。

珞珈问:“那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做战前准备,皇帝干嘛把一群圣骑士召回宫廷?

圣骑士掌握的魔法不如魔法师强大,因此不受不参战原则的约束。但相比于普通人,圣骑士已经强大太多了。

珞珈设身处地,假如自己是皇帝陛下,把这么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会点儿小把戏的骑士放在身边,睡觉的时候,估计会很不安稳。

“据说这件事和神圣蔷薇骑士团的首席骑士有关,”索尔.莫雷说:“这位首席骑士……”

话音未落,小酒馆的门外传来嘈杂的马蹄声。

珞珈微微皱起了眉头。

有数道强大的气息正在接近。

是圣骑士。

她左手微微移动,将靠在桌角的法杖握在了掌心。

虽然她嘴上经常说圣骑士都是只会些三脚猫法术的肌肉莽夫,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如果圣骑士和魔法师距离超过一百码,那毫无疑问,魔法师只需要轻轻一挥手,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圣骑士。

当距离缩短到一百码以内,事情就开始起变化了。

距离越短,圣骑士的胜算越大。

珞珈打量了一下自己和酒馆大门的距离,发现不到十码。

这个距离,圣骑士破门而入,一刀就能砍飞她的头。

倒不是说她会因此而死掉,或者说,她不会因此死掉,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是个死灵法师。这个世界上所有活着的东西——包括其他所有派系的法师、狼人、德鲁伊、吸血鬼、龙族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神奇生物在内——一旦被砍下了头,或者被刺穿心脏,就一定会死亡。

只有两种情况例外。

一,精灵。精灵不会死,他们就是不会死,不会老死不会病死也不会被杀死,种族天赋,羡慕不来。

二,死灵法师。对于普通人而言,生与死之间存在着一条明确的界限,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嘎嘣一下,干干脆脆。而对于死灵法师而言,生与死之间的界限比较模糊,模糊到珞珈有时都不好定义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早就死了。

总而言之,如果门外那几个圣骑士真的破门而入砍飞她的头,她就只好抱头鼠窜了——真正的抱头鼠窜。

鉴于她头上的耳朵是圆的不是尖的,第二天整个金顶之城的人应该都能知道自己家门口来了个死灵法师。

“别担心,”格维尔安稳她:“大不了咱就读档。”

珞珈白了他一眼。

她的紧张也感染了索尔.莫雷。索尔.莫雷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嘎吱”一声,门开了。

一个圣骑士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

他身材瘦而高,头发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银色,虹膜是如烟如雾的灰蓝,颜色极浅极淡,更显得浓黑的瞳孔深不见底。

珞珈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之前在路上回头看她的那个圣骑士。

她头皮一紧。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得罪哪位贵族大人了,这是人家派来追杀她的。

不过下一秒,她就想起来,自己已经转运了,还和创世神结伴同行,这个骑士是创世神安排的任务NPC。

圣骑士的目光在酒馆内扫视了一圈,停在了珞珈身上。

他死死地盯着珞珈,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一个问句:“门外的那匹……马,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