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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山残雪,枯叶衰草,杀人坡上月如刀。
坡上站着一个人,一个重伤的黑衣剑修。
鲜血与冷汗从这黑衣剑修的身上滚落,他的身上足足有十七八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腰间斜挂着一口黑皮剑鞘的薄剑,正随着主人颤抖的吐息微微鸣颤。
几道飞剑破空而来,伴着紫霞光彩,直冲这剑修而去。
弹指间飞剑已至,擦着他的脖颈飞过,“锵”的一声钉在地上。
然而这重伤的黑衣客却动都没动一下。
十七八个修士破空踏月而来,将此人包围起来。这些修士个个面带杀气、手持法器——原来正是他们在追杀此人。
为首的是个须发带霜的老仙长,这老仙长飘飘然落在地上,负着双手,这才慢慢地打量起了这个被他们追杀的人。
——他身量很高,手长脚长,身上只裹了一身紧而粗糙的黑色劲装。这衣裳虽上不得台面,然则却极为诚实地勾勒出了他的身材,均匀、有力、修长……他的腰身一定充满爆发力,而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也必定经过了常年累月的锻炼与打熬,充满危险的劲力。
他的手是苍白的,手指修长,骨里凸出,一看就是用剑的好手……然而此刻他灵府被封,灵力紊乱,再是英雄人物,如今也不过是个废人了。
此人名字不祥、出身不祥、师承不祥,一个月前横空出现在这沅水之滨,带着一口没有名字的薄剑,连着挑了七八家仙门,指名要与各家长老决战。
起初,没有人把这莽撞散修当一回事。
——直到他用自己的剑,将极乐峒宗主钉在地上。
他一脚踩住了极乐峒主的脊背,慢慢地转动剑柄,让剑锋把那可怜人的灵府搅得稀巴烂,金丹碎得不能再碎。
接下来的一个月,七八个有名有姓的仙门中人被他被一个一个地毁成废人,这剑修身心黑手硬,修为又高,沅水畔的仙门根本就挡不住!
但沅水瘴气横生,灵溪密布,毒虫仙草跟不要钱一样的疯长,故这里的仙门多通岐黄术,产出许多奇药奇毒,天下罕见。
其中一种,名为“缬魄罗香”。闻此香者,便是到了半步化神的境界,修为也会登时被打散,解毒之前,形如废人!
这独狼剑修虽然厉害,但毕竟没见过许多腌臜手段,众仙门一块儿布下陷阱,这家伙果然中了缬魄罗香的奇毒。
但在天罗地网之下,他仍用血肉之躯强行运起真力,杀出一条血路,一直逃到了这杀人坡上。
杀人坡、杀人坡,虽然叫“坡”,其实是一片砂岩悬崖。
此时此刻,他前有悬崖、后有追兵、身负重伤、修为全废……终于也走到了绝境。
为首的老仙长轻抚长须,淡淡道:“老夫雪峰山明玉谷云中子是也,不知小友师出何门,高姓大名?”
黑衣人的眼皮子都没撩起来,好似全然没听见这话。
云中子又道:“早日今日,何必当初?小友杀性太重,实在留不得了!”
黑衣人仍是面色冷冷,并不搭腔。
云中子下首的一修士忍不住道:“师叔,这小子许是个哑巴,咱们不必同他废话,今日必叫他……”
“有来无回”四个字还没说出来,他的声音就好似被掐住了。
——因为这黑衣剑修忽然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尖锐得可怕、也冷得可怕,被他瞧上一眼之后,好似被一条毒蛇一口叼住了脖子……这修士只觉得浑身发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阴惨惨的夜空之上,一只飞廉忽然掠过,发出了极其细小的风声。此地有雪,反射着森森的白光,把这黑衣青年的面目衬托得格外惨白、格外冷酷。
他伸出一只惨白色的手来,慢慢地抚上了自己的剑柄。漆黑的双眸眯了眯,隐隐透出几分讥诮来,似是在嘲笑这些人嘴上说的好听,实则只会使用下毒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他的眼神足以刺激得任何被他嘲笑的对象发怒!
两个修士忽然出手!
其中一人背上负了飞剑,手上迅速捏了个法决,飞剑直冲那黑衣青年破空而去;另一人手上拿的是刀,他的手腕巧妙地运转着,刀花裹挟着灵力翻滚,漫天刀影有如天上银河,美则美矣,却择人而噬!
刀光剑影瞬息而至,那黑衣剑修苍白的脸上,却依然没有半分表情。
他只是握紧了剑柄。
白光一现,两点剑芒如毒龙出水,那两个出手的修士面目一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了下去。
云中子心头一跳!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中了缬魄罗香,本应是个废人了,为什么还能刺破这二人的护体真力,将这二人直接杀死?!
黑衣青年沉默地抬头,冷冷地盯住了云中子,眼中毒火跳动,毫不掩饰地盘算着怎么把他们全都戮死当场。
云中子面色不善,缓缓地握住了自己的法器,而他身后的修士们,也都握住了各自的兵器。
片刻之后,金石相击声惊天动地,火鸦尖鸣、飞廉破空,剑影挟着风雷、刀花裹着毒雾!
漫天精光之后,夜晚重归寂静。
云中子的灵府被刺穿,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他带来的修士们也都七七八八死了一地,无一活口。
唯有这黑衣剑修,用剑撑着身子,还依然立着不倒。
但他中了暗算,能强行运起真力已是不易,如今已到了强弩之末,连鲜血都已快流干……他浑身发冷,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已不听使唤;他呼吸不稳,喘息之中带着痛苦与血腥。
至少要先找一处地方……藏起来……
他这样想着,挣扎着想要走下杀人坡。
然而他伤太重,刚一动,便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已朝前扑去,重重地跌倒。
正在这时,他忽然感受到了不速之客的气息。
这不诉之客是个头戴银花冠、腰缠苗花带的女修,眉眼弯弯,甚是美貌,正翘着腿坐在一棵枯树之上,悠然道:“缬魄罗的滋味如何?”
黑衣青年剧烈地呼吸着。
这女修盈盈笑道:“缬魄罗乃是我宗秘宝,中此毒者,形同凡人,只想不到你居然能以凡人之躯强行运气,杀了这么许多人……唔,我来的倒是时候,我缺几个药人,刚好留你一命,好不好?”
沅水芷江满是毒虫异草,江畔两岸仙门多豢养药人试药,这些药人有的是凡人,有的是犯到这些人手中的散修……无论是什么人,成了药人,也就只剩个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下场了。
黑衣青年脖颈上的青筋爆出。
女修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平心而论,这男人很好。
缬魄罗香的作用是封锁灵府,使得灵力在体内无法完整的循环一个小周天,强行运气并非不可以,但对身体伤害极大,浑身的脉络都会像是流淌着岩浆一样,令中毒者生不如死。
寻常修士中了此毒,甫一运气,皆是鬼哭狼嚎,状若痴傻,然而这个剑修……他不仅能忍耐,还能一击必中,凭一腔血性与凶性,连杀修士四十五人!
女修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一样,忽然咯咯咯笑个不停,伸手指着他道:“好血性,你这男人我要了!”
黑衣青年冷冷地瞪着她,牙关紧紧地咬着。
他显然难以忍受这种折辱,然而此刻的他,却连剑都要无法握紧了。
女修悠然笑着,居高临下地瞧着他青筋暴起、试图挣扎起身的模样,夜风猎猎吹过,吹起杀人坡上带着血腥气的残雪……
残雪飘扬之际,一阵钗环相击声忽然传来,叮叮铃铃,宛若塔檐银铃,妙音清脆。
一片金绿衣袂忽然自二人眼前翻飞而过,宝光闪闪。
随即,有女轻笑道:“这男人我也要。”
银花冠女修一愣,随即面色一沉,意识到这是有人来找茬了。
这人就静静地站在坡上,却连一丝气息也没泄露,以至于刚刚竟没人发现她近身。
而这重伤的黑衣青年……
他倒在地上,最初只瞧见了两只皓白的脚腕。
这脚腕上扣着足银的镯子,既宽且厚,镯子是两片孔雀羽毛样,伪眼上点着两颗绿宝石,在夜色下随着这双雪白赤足的步伐晃动,颇有些漫不经心的媚气。
再往上看,她身着一袭孔雀绿凤纹的衣裳,袖子很大,飘飘欲仙,雪肤乌发、眼波含翠,实是个少见的美人。
银花冠女修盯着她,似笑非笑:“你说什么?”
这绿衣美人也似笑非笑,一只手臂撂在腰上,道:“我说,这男人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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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
我选择建设社会主义特色修仙基建道路!
于是——
“听说了么,那魔界至尊强行出关,只为一睹人族公主的风采。”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据说是被公主强留了下,用他的红莲真火去……炼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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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妖域妖王的风魔掌,人族公主特地为他建了个……风力发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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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定亲了。
他屈膝跪在她脚下,嘶声请求伺候她一晚,他会尽心尽力。
她同意了。
再后来,她微笑着命令他杀了她的未婚夫。
他欣然从命,捅了那人三十多刀。
他伴着她,看着她步步为营、翻手为云,成了掌管天下第一大仙门的女仙君。
他白天是她手里的刀,忠实的犬;
他夜晚是抓住最心爱猎物的野狼。
直到死的那一刻,周念薇才知道,原来父亲生前为她精挑细选的未婚夫,是仇人之子。
他虚与委蛇,步步为营,一步步接管了整个仙门,红着眼说爱她,却一剑穿了她的心。
临死之前,她最后看到的,是暗卫燕十七身中二十四箭,死不瞑目。
重生之后,她又一次看到了半跪在她脚边的燕十七。
他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神,苍白的手背青筋暴起,嘶哑地说:“燕十七只求侍奉一夜。”
上辈子她拒绝了。
这辈子她同意了。
她要复仇,她要掌权,她也要他,她心如蛇蝎,绝不原谅,且什么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