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苏荷戴上帷帽，立刻叫上云华一同出去看了看。
分楼选在与如意斋同一条街的街头，那儿靠近城中心，人来人往的，又离她的如意斋不远。
天机楼在江湖十分有名，是以它预备在庆安城建楼的消息一出，很多百姓上前围观，晏苏荷和云华混在其中。
这儿原是一家客栈，白墙青瓦，雕梁画栋，精致又大气，因此工人们不需要动外观，只需将里头的装置修整一番，便可开业。
望着里面忙忙碌碌的工人，晏苏荷心上不免浮上厚重的危机感。
这摆明了就是想来抢生意的啊。
应当是在江陵城那儿引起了宋青容的注意，否则怎么解释它偏偏这个时候来建，偏偏是庆安城，这儿可不比其他地方，历史底蕴深厚。
此时，周围的议论声传进晏苏荷耳朵里。
“哎，我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天机楼，不知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样厉害。”
“那是当然，天机楼可是网罗天下情报！”
“没想到竟然会开在我们庆安城，是不是证明咱们也算大城了哈哈哈…”
天机楼在江湖中的名望甚高，深入人心，即使它的情报较贵，也有人为了名牌而买单。
晏苏荷已经想到了未来如意斋门可罗雀的景象，不住的担忧，心想得找个法子让它名声扫地，毕竟这也是她原本得任务不是？
目前最紧要的还是自己积累内力的事，以后两家得天天打照面，万一宋青容来寻，自己武功水平还不高，岂不是死定了？
距离天机楼修建完成还有一段时间，期间她需要尽可能贩卖多一点情报。
思虑至此，晏苏荷拉着云华从人群中离开，沿路返回如意斋。
云华时不时往后看一眼，担忧道：“姑娘，咱们这下可怎么办？客人不得都跑走了？”
“怎么会？”晏苏荷开解道：“咱们价格低，总有穷人来咱们这儿。”
云华：“……”好像并没有被安慰到。
不过听语气，晏苏荷并不是很消沉，云华当下也放松许多。
回到如意斋后，晏苏荷将云华拉进书房，找了张白纸，开始动笔。
一路上她已经想好了方案，她决定弄一个迟了三个月的开业大酬宾，一律消息交易打五折，直至天机楼建成。
还有暂停寻物业务，防止再来一个重要的，需要她亲自出马。
“好了。”晏苏荷满意地放下笔，将纸张拿起来吹了吹，递给云华道：“按照这个，让下人们宣传出去。”
等云华看清上面写的内容，大吃一惊：“这、这怎么能行！咱们本来就是小本生意。”
不，是无本生意，就是费手些。
晏苏荷在心里默默纠正，但这不能说出来，只好拍拍云华的手，让她相信自己。
云华无奈领命出去，晏苏荷端了杯茶站在窗边，默默享受自己所剩不多的闲暇时间。
……
天机楼在半个月后建成开张，这半个月以来，如意斋也迎来了交易高峰，消息本就靠谱，加上实惠的价格，凡是过路的江湖侠士们都特地前往，百姓也多了起来。
晏苏荷也不拘是什么情报，阿猫阿狗的也行，只求数量。
在差点写断手之前，这个优惠的活动终于结束。
乌木雕花椅上，晏苏荷屏气凝神地等待系统的统计评估。
系统：【……统计完成，兑换后的内力将进入宿主身体。】
熟悉的发烧的感觉迎面而来，许是这次的情报量比较多，持续的时间比上次多了足足一倍。
待眩晕地感觉消失后，晏苏荷迫不及待地想试上一试。
为了好比较，她用的还是铜钱，柱子还是同样的柱子，但是位置不同。
夹住抬手，运功发力。
“叮——”
铜钱卡在柱子上，没入三分！
晏苏荷喜不自胜，又跑去摘了盆栽一片叶子，还是如出一辙的手法。
那叶子飞速旋转出去，线路笔直，锋芒毕露，但在触碰到柱子的时候恢复了柔软，飘然落下。
晏苏荷心中怅然，还是不够吗？
她仔细查看，发现叶子碰到的地方有一微小的痕迹，顿时喜笑颜开，好歹不是完全失败。
现在的水平已是喜人，只要她外出带多点铜钱，或者身边有趁手的物件，足以自保。
况且除了用情报兑换，自身勤奋练习能使武功有所精进，只是会慢一些，在未来生意骤减的日子里，她大可不必担心太多。
正琢磨着，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晏苏荷唤了几声云华都不见人影，只好出门查看。
如意斋大厅中，两两三三站着人，云华也在其中，蓦地，晏苏荷看见了那熟悉的白衣紫边衣裳，愣了愣，转头便向往回走。
那是天机楼的人！她还没有带帷帽或者面纱！
不料云华灵敏听到脚步声，一声“姑娘”喊出，连带着下人也恭敬行礼，晏苏荷不得不止住脚步，任命回头。
她重点关注那几个天机楼的人，见他们眼中只掠过惊艳，没有其他情绪，才暗暗松口气，想来都是些新人，不认得她。
既不认识，她就可以大胆行事了。
“都在做什么呢？哦，这不是天机楼的人吗，怎么来这里了？”
如意斋的人自动分离开，露出中央的人影来，是位老人家，头发花白，倚杖而立，神情十分慌张。
见到晏苏荷，立刻颤巍巍地向她走过去，最后拜倒，声音如泣：“求大人解一惑。”
晏苏荷心下一凛，忙将人扶起来，搀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又命人倒杯茶来，尽可能温柔安抚道：“老人家，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老人眼睛泛着泪光，事情缘由还未说出口，自己便开始抽噎起来。
如意斋一干人等也不急，均静静等待，反观天机楼那三人，脸上均是不耐的表情，但事关缘由，因此也没出声。
断断续续的，现场众人明白老人为何而来。
老人家，称王大爷，是距离庆安城不远的王家村的村长，村里人以农耕为生，一直平静。
上个月，村里却突然出现怪事，有男丁莫名其妙失踪，村民以为是意外，想是进了山林或是怎么的，可等了好几天都没有回来，大概过了七八日，村民在那男丁家里找到了男丁的尸体，死状凄惨，众人大惊失色。
后来报了官，但因为地处偏远，没有下文，只好自己寻找线索，看能不能抓住凶手。
过了两日，又失踪一个，村里人心惶惶，直至见到第二个的尸体，终于承受不住，村里的男丁们纷纷离开避难，只有一些不愿意的留下来。
此时所有人都毫无头绪，人简直像是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第三个受害者又出现了，剩下的男丁们再不肯走也被村长赶走，但事情总要被解决，否则只凭老幼妇人怎么能活下去。
官府的人不管事，自己又寻不到线索，江湖人士有侠义之心，但很少路经村子，这段时间内，竟没找到一个能帮忙的。
村子并不富裕，王村长听说庆安城的如意斋无所不知，且最近有活动，价格直接优惠了一半，才敢前来看能否得知凶手的下落，即使是线索也行，让他们提前得以防范。
明白事情缘由，天机楼的声音立刻跳了出来：“王大爷，要想购买情报，当然要来找我们天机楼，他们小门小户，那名声都是吹嘘出来的，小心他们拿假消息敷衍你。”
云华怒喝：“胡说八道，我们如意斋的名声可是实打实的！”
天机楼的不屑：“哼，谁知道呢。”
云华：“你！”
天机楼另外两人和如意斋的下人们纷纷下场，一时间整个大厅吵闹至极，直至王大爷把他的酬金晃晃悠悠地倒出来，声音戛然而止。
王大爷苦道：“我只有这么多。”
众人伸头一看，八两银子。
天机楼的：“这么少！大爷你这条消息怎么的也得二十两吧。”
那怪事听着就不简单，八两连成本都不够。
一般来说，天机楼搜罗情报，一是有自己的班底，能出去打探消息，二是从人们手中购买情报，视重要程度给予报酬。
比不上晏苏荷这种无本生意。
“八两足够。”晏苏荷语气温和，对老人家说道：“我们刚好有个活动，这半个月加个只要之前的一半，大爷您这八两可以了。”
天机楼的吵吵嚷嚷：“怎么可能！简直白日做梦！”
晏苏荷直起身子，目光锐利扫向三人，冷声道：“别用你们天机楼的标准衡量我们，我是如意斋的主人，我说足够便是足够。”
她给下人使了个眼色，让将这三人赶出去。
那三人被推出去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嚷嚷，惹得过路百姓争相观望。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男声，“我天机楼八两也可以，大爷这个交易我们接了！”
怎么又来一个，晏苏荷心里暗骂天机楼冤魂不散，幸好这个也不认识她。
怕不是都是新招的？
来人仍是白底紫边，他自我介绍道：“在下冯九，是天机楼庆安城分楼的管事。”
晏苏荷让人搬来椅子放在大厅中央，自己端坐上去，姿态慵懒，她半阖着眼，凛声问道：“冯管事这是来抢生意？”
冯九打开折扇，摆出个自诩风流潇洒的姿势，笑着摇头：“非也非也，天机楼是想跟如意斋公平竞争。”
同样的姿势，晏苏荷想起了江玄明，只觉冯九甚是油腻。
晏苏荷沉默，在心中计较了一番，如果两家一起，最终是如意斋胜出，那岂不是对比更强烈，显得天机楼一无是处？
思忖至此，晏苏荷又开出一些条件，让这竞争显得更加“公平”。
约定好明天出发，晏苏荷将天机楼的打发走，安顿好王大爷，径自回屋休息。
只是没多久，云华又来敲门。
“姑娘，外面来了两人，是来寻亲，其中一人说你是他表姐。”
晏苏荷刚脱了鞋袜躺在榻上，正昏昏欲睡，闻言嘟囔着拒绝：“我哪来的亲戚……”
“表姐？！表妹！”
江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