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山上下来后又继续飞上一段距离,才彻底停下。
晏苏荷落地时没站稳,一个踉跄向前倒去,手忙脚乱才稳住。
她心中暗骂,必须得快点学轻功,真乃逃跑一大利器。
实话实说,刚开始还心惊胆战,后来渐渐的就习惯了,甚至还有点困,适才骤然接触地面,人还没有清醒。
晏苏荷晃了晃头,让自己意识清醒些,她寻找着江玄明的身影,想问还有没有追上来,她实在困顿。
结果四周都没见到人影,抬头一看,人已经躺在树杈上睡去了。
晏苏荷面无表情:……她也要睡。
山林中阳光正好,树木葱翠,风吹过,沙沙响,偶有鸟鸣应和,一片祥宁。
晏苏荷再睁眼时,江玄明那张如花的容颜在眼前无限被放大,当即心下一惊,一把抓住他的脸往外推,骂道:“这是做……”
江玄明拍开她的手,语出惊人:“姑娘,你妆花了。”
什么?!
晏苏荷下意识地往脸上摸去,而后看了看手指,并没有什么脂粉痕迹。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是被诈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
江玄明已退后一丈距离,折扇在五指间灵活转动,眉眼带笑,“是眼睛底下斑驳了,才让在下猜出姑娘易容,快些洗洗罢,顶着脂粉如此久可不太好。”
此时的脂粉制作会加入一点点铅,让妆粉更好地保持状态,但铅会伤害皮肤,是以即使分量不多,时间也不宜过长。
现在女子多用胰子或是淘米水卸妆,可这两样山林里都没有。
晏苏荷让系统调出这一带的地图,发现向东五里,恰好有个城镇,于是她道:“江教主,感谢您带我离开白云山庄,我还有事,咱们就在此分道扬镳罢。”
江玄明错愕,怎么忽然提起离开?
他将折扇一把握在手中,稍微靠近两步,沉声问道:“我既帮了姑娘,难道只一句话,没有旁的谢礼?”
晏苏荷愣了一下,诧异道:“我不是在院子里帮你了?”
“……”
江玄明绞尽脑汁,试图再找个不让他们分开的理由。
晏苏荷没听见下文,以为是默认了,转身便想离开。
忽地,身后便传来东西掉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轻咳。
晏苏荷以为是江玄明的小把戏,她心里清楚,江玄明还没打消怀疑,索性没有理会。
没走两步,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响起,断断续续,听得人难受。
晏苏荷猛地回头,本想质问,等看清眼前一幕,双眼不禁瞪大,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江玄明滑坐在地上,折扇掉落在旁,泥土沾上衣摆,他脸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此时紧紧抿着,但还是有□□从中逃出。
他双手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仿佛异常痛苦。
短短几息,究竟发生了什么?!
晏苏荷脱口而出:“你这是怎么了?”
江玄明仰头看着她,艰难答道:“没事,只是老毛病发作了,咳、咳……姑娘走罢,不用管我,让我一个人撑过去就好。”
太阳底下,晏苏荷看见了他额角的冷汗,眼中的泪光,心道这似是真的疼痛,且疼的厉害,不是装的。
她想起系统给的魔教功法的介绍,事半功倍见效快但有后遗症,莫不就如同眼前这般?
对面那人语气哀伤,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知这山林有没有豺狼虎豹,失了武功,我可怎么办?”
她心中大骇,竟还失了武功!
此时此刻,江玄明当真担的上柔弱不能自理一词。
晏苏荷心怀希望,问:“你能联系你的下属吗?”
江玄明黯然神伤,答:“荒郊野林的,不能。”
晏苏荷恨自己心软,这魔头可是狡诈无比,但最后咬咬牙,还是走了过去。
怎么的也不能把人留在这里,把他带到城里安顿好,自己再离开就是。
“姑娘这是做什么?”江玄明垂目掩泪,侧身躲过晏苏荷想要搀扶的手,“这不好,男女授受不亲。”
“……”晏苏荷难受扶额,解释道“行走江湖不必讲究太多,况且这里只有我们二人,这里晒,去树下休息,等会我带你进城。”
闻言,江玄明露出一个极度虚弱的笑容,顺着她的动作起身。
“姑娘心善,又帮了我一次,对了,还不知姑娘名讳?”
“我姓晏。”
“原来是晏姑娘。”
江玄明垂睫掩去眼底深思,天机楼前楼主的那个晏吗?
中途晏苏荷去附近溪流寻了水,缓了大约半个时辰,见江玄明脸色好了许多,便提议启程。
“这儿向东五里是江陵城,是个繁华地儿,你们鸿蒙神教在那应该有据点,到了之后我再离开。”
另一人对她的说法不可置否。
……
江玄明好歹还剩点儿良心,没有把全部重量都压在晏苏荷身上,两人就这般走着。
快到晌午时,终于到达地方。
此处是江陵城,地势平坦,背靠一条大河,是农耕的好地方,原就发展的不错。
近年来附近的白云山庄逐渐闻名,顺带着江陵城也热闹了不少。
城墙高耸,城门打开,出城进城的百姓来来往往。
晏苏荷带着人,径直往城门走。
不料江玄明突然拽住她,“慢着。”
晏苏荷疑惑:“怎么?”
江玄明凝望远处,好一会儿才严肃答道:“你看那些守卫。”
晏苏荷顺着他的目光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在城门巡视的卫兵上。
乍一眼没瞧出什么来,等看久了,才发现守卫们对不同的人群,眼神不一样。
他们尤其在意一男一女结伴的群体,甫一经过,几乎是全体行注目礼,若是遇见一人平庸一人出挑的会查问一番。
“莫非……”晏苏荷转头看向江玄明,不言而喻。
江玄明微微颔首,肯定她的猜测。
地洞之中,她特意没将出逃的那条路恢复原样,为的是引导白思贤误判。
既找不着他们,这里又是离白云山庄最近的城镇,连夜通知也在意料之中。
恐是顾及着他们的战力,只让守卫仔细查问,一旦有所发现,他们便连忙通知白思贤。
既如此,那只能……
晏苏荷拖着人往回走,她记得来路上有些庄稼人家。
江玄明不解:“干什么?不进城了?”
晏苏荷瞟了他一眼:“他们手里必定有我们画像,你我这般模样不可能躲过去。”
“那便晚上飞……”进去。
狂妄的发言戛然而止,江玄明想起现在自己“武功全失”。
“你说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不是一男一女便成。”
“你想扮男装?”
“不。”
晏苏荷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语气带着兴奋。
“是你女装,这么好的容颜,换上衣裙必定是倾城美人。”
“……”
江玄明钉在原地,用行动表示抗议。
晏苏荷语重心长:“江教主,其实我不是非要与你一起,我卸掉脂粉,换身衣裳,随时可以进城,你呢,不仅失了武功还如此虚弱,大丈夫能屈能伸。”
江玄明相信,如果他拒绝,必定惨遭抛弃,接下来也不能再明目张胆呆在她身边探索观察。
女装与一个神秘的人才相比,似乎也算不上什么。
这般想着,脚下力道逐渐松懈。
晏苏荷时刻留意着他,立刻抓住他那一瞬间的动摇,把人拽走。
……
两人来到一座木房,轻敲门。
开门的是一妇人,见自家门外站着两人,一女子平平无奇却朝气蓬勃,一男子容貌艳丽却病怏怏的,组合甚是奇怪。
“婶子,我们想借点胰子。”
“胰子?”妇人热心,观他们不像坏人,遂答应道:“可以,进来吧。”
屋内不大,随便找了块地把江玄明放下,晏苏荷便跟着妇人一同出去。
晏苏荷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凑前说道:“婶子,我还想借两套衣裙,和一个帷帽。”
妇人大惊:“使不得使不得……两套?衣裙?”
“没错,衣裙。”晏苏荷点头,不容分说地将银子塞进妇人手里,“另外我还需要些脂粉。”
妇人推脱不得,只好收下,“为着年节,我刚好做了两身,料子还算不错,只是这帷帽和脂粉……我去找隔壁李大娘的女儿问问。”
妇人将胰子递给她,进屋寻了衣裙,而后出门去了。
晏苏荷将衣裳放一边,接水洗脸,很快便将脂粉洗净,露出原本的玉肌花貌来,又换上衣裳,拿着剩下的寻江玄明。
“晏姑娘……”江玄明等了许久,刚想调侃几句,抬眼便见晏苏荷此时模样,一时竟忘了原本要说什么。
少女面如桃瓣,眉如墨画,明眸皓齿,乌发重新挽了个简单发髻,螺青色衣裙虽然普通却不掩绰约身姿,亭亭玉立。
晏苏荷本就生的极好,奈何原主深居简出,也幸亏如此,她才敢在江玄明面前露出真容。
她将剩下的宝蓝色衣裙扔到江玄明怀里,命令道:“换上。”
江玄明没有起身,他眸子微挑,嘴角含笑,“肤如玉,脂如雪,晏姑娘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晏苏荷:“……”
晏苏荷:“快去!”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的卸妆方式有清水,肥皂,淘米水,文中设定是用后两种,胰子就是肥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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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