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怎么又是食盒?”

柳梢梢早晨推开门,便在脚边又瞧见了那精致漂亮的棕红色雕花盒子。

已经连送了好几餐。

一开始,她十分谨慎,到后来,食盒里的东西总是飘出香味,柳梢梢忍不住,抬起盖子小心翼翼瞧了一眼。

都是山下才会有的吃食。

每次送来时都是热腾腾的,显然费了心思。

可究竟是谁送的呢?

柳梢梢环顾四周,静悄悄的,甚至连日光也没冒出头,暗沉沉的天空偶尔飞过几只鸟儿。

院门口的那颗参天大树屹然耸立。

她迟疑地抱起食盒,等了一小会儿。不知为何风又起,食盒里浓郁的香气又飘在她鼻尖。

柳梢梢吸了吸鼻子,微翘小巧的睫毛都透着开心的滋味,随后心满意足地合上了门。

院内,大树上,树叶微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柳梢梢开始对送东西的人感到好奇。

难不成是之前给宋凌玉送早膳,他为了不欠人情,给她回赠的?

……这些都是凭空猜测,要是她不找出是谁送的,吃下那些东西总觉得怪怪的。

所以,她中午路过厨房的时候,特意去问有没有人见过使用这款食盒的弟子。

可惜一无所获。

柳梢梢想着,无论是谁送她东西,总不能一直白吃人家的。

一大早,柳梢梢正准备抱着剑,去剑堂听长老的课。

她捯饬一阵,对着铜镜,刚要戴上另一边的耳环。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木盒落地的声音。

她福灵心至,连耳环都没顾得及只戴了一只,匆匆推门望去。

少年还没来得及上树,目光里有窘迫,也有不安。

“怎么是你……?”

柳梢梢手心里还紧紧攥了另一颗耳坠,手心被刺得生疼。

说实话,柳梢梢的确被吓了一跳。

日日夜夜给他送饭的不是旁人,竟是烦她厌她最深的人。

他不是嫌弃她,讨厌她,厌恶她,怎还会给她送吃的?

秦景淮这是转性了吗……?

“喂,你别走啊!”

俊俏少年扭头就跑,带着不顾及他人死活的速度,柳梢梢追了一会儿,瞬间败下阵来。

看来这几天还没锻炼到家。

她气喘吁吁得扶着膝盖,边擦汗边吐槽:“看来还是腿长跑步有优势。”

老天最爱捉弄人。

经历了这么一茬,本鲜少碰面的少年,也不知怎么地一连撞上好几面。

去食堂的时候,座位满当当的,也是出了奇,就她身边还有空位子,少年端着盘子,明明看见了自己身边的空位,他扭头就走。

去训练场的路上,少年和他的几个好友迎面走来,然后突兀地,拽着他的朋友偏离他既定的方向。

柳梢梢:???

有好几次她想上前问上一问,还没近他身就被躲开了。

或许是少年清高自傲,头一次被撞破此事,还在耿耿于怀。

不管是她误会还是少年被迫做的,她总归是得了好处的,而且她很喜欢饭菜的口味,正好问问是哪家店的。

不过每日训练本就累得很,每次回房间后倒头就睡,她想着要是有机会,下次再还礼吧。

她翻了个身,漫无目的地想。

上次她翻仓房的时候,似乎瞧见有对精致的娃娃瓷人,眉目间的张扬恣意倒像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还是等她有空再去翻出来罢。

这一夜,柳梢梢头一回做了好梦。

她梦见秦景淮收下她的礼物,他们的关系也渐渐好转,没有当初的针锋相对,没有下山后的你死我活。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

她不会死于魔潮涌动的妖穴,宋凌玉不会想要置她于死地,她会和主角团们好好经历那些情节,成为朋友,最后还可以高兴地挥挥手,同他们告别。

梦中的柳梢梢弯了弯嘴角,笑得甜甜的。

训练场。

几近眩晕的日头下,密密麻麻的弟子挥舞木剑,姿态潇洒,行云流水。

“行了,休息吧。”

高台上,长老的声音悠长回荡。

众弟子旋即收剑,三三两两,抱着水壶,擦着汗,就地而席。

秦景淮听着身旁世家弟子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山下哪一家铺子的糕点最好吃,饮品最甜最爽口,若是日后下山,定要吃喝个痛快。

他支着下巴,眺望远方。

日光照得晃眼。

他眯着眼睛,寻了棵最大的树,颇为自在地倚着。

御风被他随手放在树边,宝蓝色的穗子被风吹起,轻盈得像在跳舞。

密仄树影投落,风拂过,光斑打在少年清秀张扬的额间。

少年闭目养神,看上去比平常安静不少。

柳梢梢站在不远处,看了看掌心的一对瓷娃娃,铺上防撞的干花干草,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进木盒。

精致的锦盒内,各种花草点缀。

那时候可没有什么干花干草,只是柳梢梢天生热爱手工,本来在现实生活很顺利就能做出的东西,放到现在却接连失败许多次。

为此她抽出宝贵的修炼时间,翻阅子集,这才成功。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向前。

面上和煦的日光被遮了七八分,秦景淮似有所感睁开眼睛。

少年生了一双极为好看的眉眼,眉目含情。不知是不是在冰天雪地长大的缘故,肤色也比常人要白皙得多。

虽说训练场上要求弟子着装一致,穿上统一道袍,却也没将他这副精雕细琢的气质遮掩几分。

柳梢梢把它归因于少年太爱打扮,浑身异域风格的元素,自是会显得与众不同些。

比如他发尾的几圈银环,耳垂上的黑曜石,五光十色的配饰。

之前倒是没怎么注意,现在想来毕竟是书中男三,容貌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何事?”

面前的少年神情似是有些意外,他斜斜地睨了一眼,故作镇定道。

“这个给你。”

秦景淮狐疑地扫了一眼她手中的锦盒。

见少年面色警惕,不肯收,柳梢梢忙打开盒子。

“不是捉弄你的东西。”

秦景淮瞧见盒内安安静静地躺着两只瓷娃娃,憨态可掬,分为男女小童。

照他平时的眼光,应是会喜欢的那类摆饰。

她将手心的锦盒恭恭敬敬地呈在他面前,有些犹豫:“这个送你,我挑选了好久,也不知你是否喜欢……”

少女声音不大,在这嘈杂的道场,甚至有些小得可怜。

但他一字一句,听得分明。

秦景淮怔在原地。

在身旁畅谈的弟子像蜜蜂闻到花香,立马止住话头,纷纷起身,朝中心的二人围了过去。

“柳大小姐真是转了性子,食盒锦盒轮番送了个遍啊。”

“前些日子追那宋剑修追得紧,今儿个怎么又换了个目标?”

不知什么时候围了好些人,他们的声音故意拔高,像是生怕有人听不见似的。

柳梢梢望着树荫下的少年,摇了摇头,好半晌,才憋红了脸,忍不住怒斥道:“……你们休要胡说!”

弟子却止不住八卦的话头,人群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

见少年无动于衷,柳梢梢离他近了些,解释道:“……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找宋师弟,是为了练习剑法,而我找你是为了——”

“别说了!”

少年从荫处缓缓走出。

日光下,他的皮肤几近透明,他抿着唇,双眸墨黑,眼里愠色正浓,似是酝酿着一场风暴。

她在路上碰见过少年几次,不是低头轻笑,就是十分平常地与朋友交谈……她从未见他盛怒的模样。

柳梢梢一时怔愣。

那人不敢过于嚣张,只是不阴不阳地嘲讽几句,半搂着朋友的肩膀,混不吝地对少年道:“秦道友不会真愿意当这冤大头吧?”

他贱兮兮地凑了过去,瞧见锦盒的东西,怪声怪气道:“这么旧,也不知是不是宋剑友不要的东西,就丢到你这儿来了。”

“你、你胡说!”

柳梢梢是从仓房里翻出来的,语气难免心虚。但要是说这瓷娃娃是别人送剩下来的,她可不认!

另一边,同秦景淮交好的几个弟子也循着声源过来了,领头的那名少年还不明所以,茫然问:“景淮,你在这儿做些什么?”

唇红齿白的少年一言不发,脸色青白。

那样的传闻,他自是听说过的。

说柳大小姐摔下山崖,一夜转性,自降身份,整日眼巴巴给那剑门那小子送糕点。

不知什么时候,已有不少弟子围了过来。

柳梢梢气愤地瞪了眼那弟子,怒火中烧,“咱们别管他。”

她作势想把锦盒往少年的手边送,可少年却迟迟不接。

心中隐隐生出强烈的不安。

柳梢梢这才迟钝抬头。

少年似乎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这副神情……该不会真相信了吧?

柳梢梢忽地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少年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枚眼熟至极的锦盒,突然笑了。

少女还在焦头烂额地解释着,撇清她和宋凌玉的关系。

他自然信她。

天下第一派的掌门之女,怎会自降身份,同一个无名小辈交好?

可是她不知道,那枚锦盒,秦景淮是见过的,那里面的瓷娃娃,他更是眼熟至极。

秦景淮冷冷地回望她。

把别人不要的东西送给他,当他是路边乞儿么?!

“哐当!”

锦盒被骤然掀翻。

柳梢梢看见里面的瓷人缓缓从空中滚落,抛出一道好看的抛物线,她来不及反应,刚要伸手去捞。

可碎瓷落了满地。

少年视线扫过周围,不知何时聚拢了这么多弟子。

那张精致漂亮的面容似是停顿一下,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冷冰冰道:“别自作多情,要不是因为师父,谁会愿意给你送点心?”

交好的弟子自是知道少年的心思,拉着少年的袖口想要阻止。

“景淮你别太过分,毕竟是女孩子……”

可实在来不及,白杨看了看地上粉碎的一滩,又慌张地望向柳梢梢。

完了,又要吵起来了。

白杨急得焦头烂额,却只能无动于衷地看着,扯扯秦景淮衣角示意他别太过分。

秦景淮姿态舒展地拂了拂宗袍,等着少女扯着他的胸口狠狠给他脸上来一拳。

可是没有。

空气冷得像冰。

少女茫然地立在那里,游离般盯着那滩支离破碎的瓷器,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柳道友,你别生气,景淮他……不是故意的……”

秦景淮的好友讷讷开口,可事发突然,也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众人围着,噤若寒蝉,也不敢随意走动,生怕哪句话惹恼了面前的小霸王,引火上身。

人人皆知柳梢梢的性子,睚眦必报,别人让她难堪,她必会当场奉还。

可奇怪的是,少女愣了许久,像是才回过神来。

她动了。

弟子有的遮着眼睛,有的目不转睛,可少女只是缓缓蹲下,将木盒捡起。

碎渣被一片一片捡起。

少女破天荒没有反击的行为,而是一反常态的沉默。

白杨见状,拉了拉少年的衣摆,可少年似乎也没反应过来,抿着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杨叹了口气,只好蹲下,帮着一起收拾挚友的烂摊子。

“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年迈浑厚的声音从人群传出。

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缓缓让出一条道,小道中央,长老被人领着,脚步有些急促。

原来是哪个看热闹的弟子,寻了高台上的长老来,说这里发生争吵,喊来劝架。

“没有打架,你看他们都好好的!”

白杨咽了口唾沫,连忙解释道,“就是不小心打碎了东西罢了。”

长老扫了一眼满是狼藉的场地,无动于衷的俊美少年,又看向埋头捡碎片的少女,低声斥责道,“碎片锋利,到时候伤了人可怎么办?下次小心些!”

“我们马上收拾好,放心吧长老!”

白杨看了眼少年,就知道他还没回过神,拍着胸脯打包票道:“我们肯定能在上课前清理好。”

……

看着长老离开的背影,白杨松了口气,把人群遣散。

人少了,空气也通畅许多。

白杨才注意到少女还在闷头捡着碎片,指尖划破了也没有反应。

“……呃,柳道友,你要不戴上护套吧?”

白杨从芥子袋里翻出一双黑色的皮套,撩襟半蹲,递给她。

说实话,能作为秦景淮的挚友,心里自然对少女没有好印象。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人难堪,这实在不是个君子所为。

白杨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少年一眼,可俊秀少年却没什么反应,目光尽数落在少女身上,没分给他半点。

可能好友也在想性子要强的少女为何没冲上来给他几拳吧…………

这般想着,手中的皮套却没有被拿走。

少女摇摇头,轻声道谢。

与往常不同的声线,泛着红的眼眶,微翘小巧的睫毛上还沾着点水珠子。

白杨又看向少年,心想他应该也注意到了少女的反常,他沉默一瞬,埋着头也帮忙捡。

秦景淮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

他强撑面上的风轻云淡,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再有半个月就是试炼,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

少女没有理他。

秦景淮抿着唇,别过脑袋,心中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盯着少女一言不发地收拾着,干花干草散了一地,上面似乎还能瞧见若有似无的血痕,少女抱着木盒,如行尸走肉般站了起来。

他动了动僵硬的指尖,似乎想要做什么,可是他看见少女沉默的神情以及好友朝他劝诫的目光,而他像是被定在原处,无法动弹。

“景淮,别说了。”

白杨阻止道。

秦景淮默默握紧拳头,眼睁睁看着少女拖着脚步离开。

他缓缓闭上眼睛,思绪翩飞。

一路上,弟子们的目光像是利刃,割得她心里阵阵翻涌的难受。

『宿主,你……』

“我没事。”

柳梢梢擦了擦眼角窘迫的泪水,安慰小七。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秦景淮能为我做这些肯定不是自愿的,是我先入为主,自作多情。”

小七知道宿主的嘴硬,也看到她那双透着红的眼眶,想说的话统统都被堵住了。

风渐渐变大了。

后山。

白衣素裳的冷面少年迎着初日,早在料峭的山壁上,少见地似在发呆。

少年似是察觉身后有人,回过头。

柳梢梢大脑宕机一秒,几乎瞬间从迷糊的状态抽离开来,重新振作起来。

“今日风大,你坐在那处会着凉。”

少年转过头,并没有搭理她,反而是曲着膝支起下巴,姿态懒散地俯视着山崖的一切。

现在倒是连装也不装了。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黑心莲少年向来行事沉稳,从不暴露破绽,如今这般,难不成是有心事?

她深吸一口气,偷偷用袖口擦了擦泪珠,整理衣衫。

本着能套一点近乎是一点的想法,她慢腾腾地移到他旁边,余光瞥见那深不可测的崖底,当下脚下一抖,不敢靠近分毫。

少年像是脑袋后长了眼睛,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她闭着眼,认命地坐到他旁边去。

山崖的风极大,每一根发丝都在颤抖。

柳梢梢好半晌才鼓起勇气张开眼,不由得眼角轻抽,默默抬起脑袋,不看那深渊。

少年鲜少地主动开口,像是纡尊降贵,盯着她的眼睛开口问:“昨日又晚睡了?”

柳梢梢下意识摸了摸眼角,心虚地点了点头。

“我可用功了,熬夜看书呢。”,她脸不红心不跳道。

面上云淡风轻,可心里正打着鼓。

她不自在地抠着手心,生怕谎言被戳破。

现如今还有三日了。

柳梢梢心不在焉地想,要是能趁机摸几把,多加点生命值就好了,反正多了也可以换道具。

可惜她有贼心没贼胆。

“你说。”

宋凌玉突然开了口,吓得她瞬间缩回不该有的念头,头皮发麻。

“什么?”

“人为什么要撒谎?”

闻言,柳梢梢冷汗涔涔。

她咽了口唾沫,苦思冥想,希望能说出个符合他心意的答案,可想了想,少年不喜欢别人骗他,可能是看出她拙劣的谎言了。

“可能只是不想让别人……讨厌她?”

柳梢梢干咳一声,为自己找补道。

宋凌玉的目光落回她身上,眉梢鲜少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她看得有些瘆得慌,咽了口唾沫,默默移开视线。

“我讨厌欺骗。”

她听见少年一字一顿,声音幽幽,如寒风般刺骨。

“可我又喜欢看别人撒谎后拼命圆谎的样子,多有趣。”

他噗嗤一下笑出声。

柳梢梢看着发病的少年,心里默默为自己擦了擦汗。

好可怕,这还是她第一次看病娇。但又有点兴奋,病娇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既然他都拐弯抹角这么说了,再接着骗下去就不好了,柳梢梢犹豫着,开了口,

“其实我熬夜不是为了修炼。”

想起今早发生的事,锦袍少年骤然冷淡的目光,柳梢梢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

少年露出了然的目光,姿态舒展地支着下颚,懒洋洋道:“师姐与其整日摆弄那些野花野草,不如空出时间好好修炼。”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也没有过于指责的意思,但柳梢梢偏得听出一些心惊肉跳的滋味,好像骗了他就会下地狱……

这种惊悚的滋味刚冒出头就被她强压了下去,柳梢梢一时心虚,不自在地抠了抠手心。

看来他早就知道她熬夜不睡,制干花干草的事儿了。

也是,有那么一个忠心的小不点日夜兼程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怕是无处遁形。

“其实,我也做了一个送你来着。”

少女有些不大自在地挠了挠脑袋,“就是怕你不喜欢……”

送礼物这件事已经让她有些心里抵触了,放在袖口里的礼物咫尺之间,明明顺手就能拿出的功夫,可她总在磨蹭着,不想拿出来。

宋凌玉支着下颚,睨了她一眼,“师姐是不舍得了吗?”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她的袖口,柳梢梢总觉得他应该早就发现了她袖口藏的东西。

柳梢梢心想他们之间虽有仇,但应该……不至于吧?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他要嫌弃的话她也认了!

“这是我做的蓝星花书签。”

“如果有了这个,你就能很快找到上次看的那页奇闻怪志了,而且我给它熏了很久的香,夹在书里还能防书虫呢!”

柳梢梢故作镇定地递过去,嘴巴不停地推销着礼物的精妙之处,可指尖却在微不可查的颤抖着。

宋凌玉抬眸凝视着她,视线掠过那一朵单薄却又鲜活的纸片花朵,伸手接了过去。

“倒是别出心裁,师姐这双手真巧。”

“你喜欢吗?”

柳梢梢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轻声问道。

“自然。”

宋凌玉一嘴的漂亮话让柳梢梢心中的巨石卸下,她松了口气,眉眼间的阴郁忽地都散开了。

明知少年说的话不可信,可她还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你若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再做!”

她掰着指头,如数家珍,什么梅花啊,桃花什么的,什么时令的植物,我都可以……”

“抱歉,我的话是不是有点多?要不咱们开始修炼吧!”

少女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她眉飞色舞地说着,迎面拂来的风微凉,腮边的细碎绒发也在欢腾得跳着舞。

她迎着清晨的太阳,像打了鸡血般站了起来。

……

宋凌玉长睫低垂,情不自禁地盯着手心里的花片,思绪如潮水涌动。

在少女看不见的另一面,少年手心的蓝星花碎成一片一片。

他张开掌心,可怜的碎片乘着风,从崖边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