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兰迪可以继续,不过很显然,除了徒劳无功和浪费时间之外,她不会得到更多。
何必非得打通一条死胡同。
再者,她又为何要在乎?
距离今天彻底结束只剩大约九个钟头。她真的有必要继续纠缠吗?不论这些人打算……兰迪不知道,打算逼她玩新娘斗恶龙还是五六十度还什么的,一旦过午夜十二点,所有这些都再与她无关(嗯,除非她明天再去沃尔玛找布鲁斯结婚),坦白讲,她真的不必多花力气更深入追究。
转念一想,兰迪就放松下来。她坐回位置上,表情也回到先前疏离温和的微笑。
这就都是仙杜瑞拉的魔法,来跟着再念一次,Bibbidi-Bobbidi-Boo。
“好哦。”兰迪说。非常平静。
这显然叫提姆和斯蒂芬妮惊讶。
“好……哦?”提姆怀疑地重复道。
“对,就是如此。”兰迪点点头,把盘子里剩下的西红柿吃掉,拿起餐巾抿干净嘴唇。
有整整三到五秒左右的时间,提姆和斯蒂芬妮就只是面面相觑,或者,他们可能正通过眼神交流兰迪不知道也未必想知道的海量信息。后者概率更大。
“那么,我们就,我们就……”
斯蒂芬妮支支吾吾,站起身,往后退,几乎要去挠后脑。
看见这个超级E人的年轻女孩变得如此不知所措,兰迪心软了,认为可以给彼此找个台阶下,创造一根双方都需要的橄榄枝。
“嗯,实际上,布鲁斯和我在开始交谈后的第二句话左右就决定要结婚,一切都很仓促,来不及交换身家背景。要是你们有时间,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和我说说这个家庭的基本情况?”
斯蒂芬妮再次振作起来,眼中充满明亮的神采。
“我就正等你问我这个!所以,第一,你必须得清楚的一点是,在这个家中、阿尔弗雷德才是真正的国王,他掌管一切,在家族权力金字塔的最顶端,甚至达米安也无法否认这点……”
透过斯蒂芬妮极度热心的过度分享,以及提姆要求精确细节的补充说明,最终,兰迪成功在晚餐开始前、初步了解这个家的家庭动态为何。
她绝对没有受惊吓。绝对没有。
不是在斯蒂芬妮或提姆又一次不经意提及“韦恩”时,也不是在得知布鲁斯有严重的收养问题和社交障碍时。
新的问题是:
兰迪绝对知道布鲁斯·韦恩,也绝对记得布鲁斯·韦恩的长相、和她刚刚意外结婚的男人有不小的落差。
简言之,除了黑头发和蓝眼睛,这个布鲁斯和她记忆中的布鲁斯·韦恩近无相似之处。
身材,也许吧?她鲜少将注意力放在名人的体型上,除非该名人以某身体部位闻名走红,比方金卡戴珊的臀部。
在兰迪模糊的印象中,布鲁斯·韦恩有标志性的黑头发和蓝眼睛,英俊,长相一点点像伊桑·霍克,更多是像本·阿弗莱克……或,一半像本·阿弗莱克、一半像克里斯蒂安·贝尔?不论如何。
她的记忆是,这个人看上去应该更……苍老一些,额头上有长年操心留下的浅浅抬头纹,脸型更为方正,面颊更丰满、胡渣的面积更多,微笑时嘴角旁不会有小小的笑窝。
重点是,她真的记得这男人有个经典的屁股下巴。
鼻形也不大对。
反正就不该是长这样。
是她记错了吗?又?
可能如此。毕竟,兰迪确实有记忆方面的困难,这已经困扰她好长一段时间了。
也许这是她不知何时起把其他名人的脸和布鲁斯·韦恩的脸给搞混了。
也许这是另一个她受困于时间循环衍生出的未知故障。
总之。现在她知道,与哥谭众小报所说的不同──
布鲁斯·韦恩最大的麻烦不是到处乱睡,是太习惯、太喜欢捡孩子(“捡是个轻描淡写的说法,我个人更倾向这里的准确用词是绑架。”提姆说),程度堪比一条龙是如何囤积黄金。
全家人中,公认最不容易生气的是理查德·‘迪克’·格雷森(“不过我听说迪克年轻时可不是这么回事。”提姆警告),同时你会期望自己最好也别真正激怒他,前体操教师现任布鲁德海文巡警,曾在马戏团生活。
最情绪稳定的是卡珊德拉·该隐,昵称卡斯,她是活体测谎仪,没人能对她隐瞒任何事,不太喜欢开口说话,通常用手语或写字沟通。
最性格温和的是杜克·托马斯,高中在学,家庭变故以致成为布鲁斯的被监护人。
最难相处的是达米安(“恶魔崽子,真的。”、“地狱都无法应付这孩子。”),喜爱动物远大过于人,热爱且擅长绘画,时不时会以古英文的方式讲话(“让我们将其称之为文化差异。”提姆酸溜溜地说),吃素,侮辱人是他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
最高智商(“和低智慧,他可以比布鲁斯还更糟。”斯蒂芬妮强调,不顾提姆的抗议)是提姆,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韦恩,现任韦恩企业CEO,具体智商能有多高这点无人知晓,倒是凌乱的作息时间和糟糕的生活习惯非常明显,喜好滑板和拼字游戏,重度咖啡成瘾患者。在父母于坠机事故中双亡后正式成为韦恩家孩子。
然后,杰森·托德-韦恩,又高又壮像一堵墙前浏海还有一搓白发,看着是个硬汉,实际上是个大软蛋,是文学爱好者、女权主义者、孩童保护者,厨艺仅次阿尔弗雷德,对布鲁斯来说是个逆子,测试布鲁斯的理智线能有多坚韧是他的最大娱乐。
斯蒂芬妮·布朗,绝对没有被布鲁斯收养(“我只是时不时会住在这,和时不时会从布鲁斯的钱包里拿走一些我应得的劳动补助津贴。”),提姆的前任、卡斯最好的朋友,医学院就读中,华夫饼爱好者,喜欢东西是茄子色、最好闪闪发亮。
最后,阿尔弗雷德,这个家的幕后主宰者,无所不能的英国老绅士,似乎有神秘的过往,但没人有勇气去打探。凯特·凯恩,布鲁斯的表姊妹,曾就读西点军校,另一个亿万富豪,无聊就来韦恩庄园逛逛。
还有芭芭拉·戈登,戈登警长的女儿,从不住在这,迪克的前任,有时会来吃早餐午餐或晚餐,超级聪明,在图书馆工作。因为一场意外半身瘫痪,好消息是复健进度稳定良好,不久后也许就能摆脱轮椅。
另外,赛琳娜·凯尔,布鲁斯的多年好友,曾短暂交往,关于为何分手,官方说法是比起情人更适合做朋友,提姆私下打探到的消息是价值观差异太大,总之根本行不通。并不真的住在庄园,偶尔来串个门子,兰迪赶巧遇上。是个像猫一样的女人。
至于塔莉亚·阿尔·古尔……
“事情很复杂。”提姆说。
“她本人也挺复杂的。”斯蒂芬妮也说。
两人说这些的时候,神情语气都颇微妙。这里明显有个故事。
“那,我能知道的部份是?”兰迪试探问。
提姆和斯蒂芬妮双双用一种吃到酸柠檬的表情看着她。
“她是达米安的法定生母。”提姆说,耸了耸肩。
“呃……极端女权主义者,有时她和杰森稍微聊得来。”斯蒂芬妮皱着眉头,眼珠朝天转,“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所以我通常都绕开她。”
“迪克讨厌塔莉亚。”提姆强调,“他们痛恨彼此,不能在同一个房间内呼吸而不彼此攻击。”
“他们就是在三观上全都背道而驰,但从我的角度看,闹到打起来主要是因为他们互相嫉妒。那是另一个复杂的故事,我无法向你解释,因为我也没听说过完整版本。”
“是吗?我听说过。”
“为什么你听说过?是谁告诉你的?”斯蒂芬妮停顿一下,勃然大怒,“不对,等等。你这个小混蛋,一直都知道,却从没想过要和我分享?”
然后斯蒂芬妮和提姆就陷入一场旁若无人的激烈争论中,彻底忘记兰迪的存在。
现在,兰迪能看出这两人分手的原因。她默默地让自己成为背景,默默地收拾空盘并交给阿尔弗雷德,再默默的淡出。
离开前她询问阿尔弗雷德最近的卫生间位置。
阿尔弗雷德给她指路,接着也提醒她,晚餐不是在这个小餐厅吃饭,是在另一个空间更大的餐厅。
到底这个庄园有多大,到底这些有钱得要死的人需要多少个餐厅,兰迪不知道。她去卫生间,因为就在刚才,她的后颈突然一阵针刺般的疼,位置约莫在颈椎往下一些。
痛是间歇的,差不多就从……他们讨论到塔莉亚的部份时开始。中间一度疼得厉害,感觉像被电到或被针扎包打到,但离开餐厅后好像又没那么疼了。
在卫生间内,兰迪对着镜子、捞起头发、把洋装往下拉,想看仔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