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公司,周渡砚就开始忙,沈宁在他办公室里,透过窗子,看见他西装革履,一副斯文稳重的面孔,在接待室出来,送走合作对象,整个人都是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谈笑风生间不刻意讨好,与生俱来的自信给的底气,这才是周渡砚。
沈宁缓缓的眯起眼睛,追着那抹高大出挑的身影,慢慢的,与她记忆里那个小小的身影重合。
他,好像又不是记忆的周渡砚。
在公司等了周渡砚到十点多,他签完合同又开了个紧急会议,沈宁在他的办公室玩手机,要问她为什么不跑,没办法,求人办事就有个明确的态度。
结果她差点睡着了,周渡砚才回来,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是丁峰的声音。
“终于签了,这会可以休息一下了。”
沈宁被打扰了,睡眼朦胧的坐起身,丁峰看见她以后并不意外,大概是刚刚拿下一个合同,整个人特别轻松,心情也不像刚才那样暴躁:“沈宁好久不见。”随后则过头跟周渡砚高深莫测的说了句:“我就知道因为她。”
沈宁笑了笑,刚想说话却被他这句打了回去。
周渡砚恢复了不说话,高冷的装逼模式,不接话,而是回了电脑前不知道忙活什么。
丁峰跟了过去,两个人时不时沟通几句,沈宁不做生意,脑子也不太好使,所以不是太明白。
有点昏昏欲睡。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丁峰走了,周渡砚拿着西服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我走了,你睡这?”
语气真是欠揍。
沈宁咬了咬牙忍着,本想说一句“我睡你大爷。”
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我在等你,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饭?”
其实她只是客气一句,结果就有人不客气了。
“走吧。”说完就走。
沈宁追出去:“去哪啊?”
“不是吃饭?”
“啊?”沈宁瞪大眼睛,在他的注视下点头:“是。”
追上他的,又说。
“周渡砚,我其实只是随口一问。”
“嗯。”
“就没了?”
“我当真了。”
这个狗。
沈宁气的想给他两拳。
其实真的没必要当真。
所幸,周渡砚说话算数,在宁心语那替她说了话,沈宁被周渡砚宰了一顿的伤口才慢慢愈合。
不过事后,沈宁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她立马给周渡砚发微信。
喝露水的小仙女:你那天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喝露水的小仙女:我没告诉你啊,你怎么来的那么快?
半晌,周渡砚才慢悠悠的回了几个字,
周渡砚:你手机,爷送的。
沈宁一开始没明白,她这个手机确实是她生日那天周渡砚送给她的,可这有什么关系啊。
喝露水的小仙女:所以?
周渡砚:傻。
喝露水的小仙女:狗东西,请你不要人身攻击。
周渡砚:实话。
沈宁……
气的胃疼,早知道长大以后会被周渡砚虐的这么惨,小时候能欺负他的时候,沈宁真的不应该手软。
摆弄着手机,仔细的动脑子思考一下,沈宁不太确定的问他。
喝露水的小仙女:你该不会……
周渡砚:对,定位。
什么意思,定位???
她手机被他定位了,沈宁真的傻了,娃娃脸上都是难以置信。
她明明想问,是不是他去之前早就跟她妈通过话了,还故意整她,结果,竟然是因为他在她的手机里装了定位。
沈宁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喝露水的小仙女:你有病,你在我手机里装定位干嘛?显摆你的专业技术?
周渡砚:因为你傻。
沈宁……
真是欺人太甚。
可是一想到,他现在高大的身躯,沈宁默默的放下了拳头。
她是好汉,好汉不吃眼前亏。
晚上,沈宁吃过饭来给周家送西瓜。
杨梅一看见她,跟看见自己亲生女儿一样。
拉着她问:“你最近怎么都不来了,工作很忙么?”
沈宁笑的可爱:“还好吧,杨姨,我妈说这个西瓜很甜,让我给你送来。”
杨梅摸摸她的脸:“看看,都瘦了,肉肉都没了。”
“杨姨,我其实减肥呢。”
“可不能减肥啊,影响身体健康。”
杨梅接过西瓜,还不忘叮嘱她:“记住没有?”
“不能减肥。”
“啊砚在房间,你去吧,我切了西瓜给你们送进去。”
“好咧。”
看着杨梅的身影进了厨房,沈宁轻车熟路的进了周渡砚的房间,连门都没敲。
周渡砚穿着黑色的家居服,正在电脑前忙着,听见开门声,他头也不抬,额前的碎发在脸上打出阴影,五官深邃。
“你进门不知道敲门?”
沈宁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踢掉拖鞋。
“我什么时候敲过门?”
“你还挺得意?”
“我进你房间,我得意个屁,你又不是大明星。”
周渡砚十指依旧忙碌,施舍般的抽空看了她一眼,又说:“那你出去?”
“我不要。”沈宁翘起二郎腿:“周渡砚我是客人,你这么对待客人,你礼貌么?”
听见客人两个字,周渡砚大概是觉得好笑,停住手里的工作,态度颇为认真的打量这位自称“客人”的人两分钟。
然后慢动作,勾了勾嘴角,语气特别欠:“没看出来。”
沈宁……
好想骂人,但还是算了,她今天来有别的目的。
自从那天之后,宁心语没再跟她提过相亲的事情,这都是周渡砚的功劳,她今天是来感谢他的。
沈宁调整了心态,换上笑脸,笑呵呵感谢周渡砚。
“周大老板,大恩不言谢。”
周渡砚又开始在电脑前忙着,头也不抬,到特别不客气的说:“嗯,磕头谢恩吧。”
沈宁……
握了握拳头问他:“你信不信我打你?”
“不信。”
沈宁……
还挺自信。
“因为你打不过,除非你跳起来。”
沈宁……
“你侮辱我。”
“没有。”
沈宁冷哼一声:“哼,周渡砚你真是狗,我客客气气来跟你道谢,你既然侮辱我。”
“道谢?”周渡砚漫不经心的反问:“说句感谢就是道谢?”
“你还想怎么样?”沈宁可没钱买东西给他,但又不能丢了面子:“我带了西瓜。”
“西瓜?”
“你这感谢挺重的。”
沈宁……
他嘴怎么那么欠,有没有能来收拾他啊。
“周渡砚,你不配吃我的西瓜。”
“哦。”
周渡砚点头:“如果没猜错,西瓜是宁姨让你送过来的吧,而且是外婆自己种的吧,所以,这西瓜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我为什么不能吃?”
沈宁……
可爱的脸蛋气成了包子脸,可偏偏没办法反驳,因为他说的都对。
被他气了一顿,后几天他送她上班,沈宁逮到机会就要还回去。
两个人从出了家门就开始吵,看着他们进了电梯,宁心语凑到杨梅旁边。
“真是冤家。”
杨梅不同意:“才不是,我看他们俩感情好着呢。”
宁心语拧着眉头侧过来看她,有些不太确定她的意思。
杨梅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听说,你前些日子让宁宁相亲了?”
宁心语点头。
“糊涂。”杨梅凑到她耳边,放低了声音。
宁心语表情变化无常,最后一脸严肃的看着杨梅。
沈宁这边不用相亲了,这些天简直不要太快乐了,怎么也没想到,宁心语突然宣布了一个更可怕消息。
原本一家人吃完晚饭,气氛和谐的坐在客厅看电视。
“妈你说什么?”沈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宁心语瞪了她一眼,特别的理所应当,重复给她听:“我想让你嫁给啊砚。”
“不是,妈妈,我没听错吧。”沈宁激动的站起身:“你让我,嫁给周渡砚?”
“对啊。”宁心语点头。
沈从君很配合的点头。
沈宁有那么几分钟,是失聪的,只看着苦口婆心劝说她的父母,听不见任何声音。
好一会,她才适应这个消息,笑得前仰后合:“要我嫁给他?我是疯了么?”
白嫩的手指,指着楼下。
“那我宁可嫁给路边的流浪狗。”
宁心语……
沈从君……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你和他结婚怎么了,啊砚对你的多好,远了不说,小时候你记不住,近了也不说,咱就说你高中,人家多照顾你,为你补习,替你打架,兴趣班接送你,早早为你排队买你爱吃的三明治,如果不是你发错神经,你们大学的时候就应该谈恋爱在一起了。”
宁心语一提起周渡砚真是满眼喜欢,反差很大的警告沈宁。
“我告诉你,啊砚这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错过了,以后可要后悔。”
沈宁……
她会后悔?
周渡砚有那么好么?
高中时期,周渡砚是这样的么?
灵魂疑问。
沈宁一脸茫然,她怎么记得,她整个高中都在被他欺负,每天都在怀念小时候一言不合就揍他的日子,真是爽快。
不过好像有那么一次,他那么高逼格的人,纡尊降贵的为了她打了一次架,确切的说,也不算打架。
沈宁和周渡砚第一次真正的接触,是他搬家一个星期以后,杨梅热情的邀请沈宁一家过去做客,于是宁心语就打发沈宁带着周渡砚出去玩,也跟附近的小朋友熟悉熟悉。
结果,沈宁还记得周渡砚第一天,来就撞见她被教育有损威严的那件事情,于是准备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制服他,让他害怕,他就不敢说出去了。
再于是,两个人相处的第一天,沈宁号召她的一群“小兄弟”就把初来乍到的周渡砚给揍了。
结果就是,沈宁被她老妈宁心语女士又揍了一顿,还是当着周渡砚的眼前,沈宁一边哭着,一边用眼神警告他。
见沈宁还不老实,宁心语火气更大,沈宁彻底颜面扫地。
随着两家人后来更加的熟悉,关系越来越密切,一来二去,周渡砚见证了沈宁太多的糗事。
沈宁对他真是“恨之入骨”。
找到机会就要揍他,宁愿自己事后挨揍,也要揍他。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小学,沈宁有一天发现,她打不过周渡砚了,因为这个狗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得比她高了。
最可怕的是,她的那群小兄弟不知从何时开始集体叛变了,开始每天围着周渡砚,一口一个砚哥。
沈宁又气又无力。
看着就数她以前最忠实的小跟班,李木子叫哥叫的最勤。
“李木子,枉费我以前最器重你。”沈宁企图打感情牌,唤醒这小子的良知。
哪里知道。
“老大,你现在的实力确实不如砚哥,而且砚哥学习好,我妈让我只跟他玩。”
沈宁……
学习确实是硬伤。
自那天,沈宁多了一个志向,努力学习,再次打败周渡砚。
那段时间,周渡砚和沈宁的关系变得和谐,沈宁经常跑到他家,让周渡砚给她讲题,两个人从以前的“打打杀杀”,变成了,可以坐在一起探讨研究一道题。
不知不觉中关系也越来越近。
中考,沈宁如愿的考进了和周渡砚一样的高中,两个人已经变成了少年少女,不再是,当初只有6岁的小屁孩。
也正因为在一个学校,沈宁也开始了被周渡砚统治(欺负)的时代。
这天放学,沈宁原本约了同学一起去喝奶茶,买漂亮的裙子,没办法,十六七的小姑娘已经知道臭美了。
以往,每天放学她都会和周渡砚一起坐公交回家,彼时,周渡砚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受气包,才高中就长到了1米8多,已经是青春肆意的青葱少年,俊朗的样貌,又酷又拽的气质吸引无数目光。
放了学以后,沈宁就想偷偷跑掉,结果还没迈出两步,刚刚还在认真看书的周渡砚,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一把勾住她的书包肩带。
少年的声音已经发生改变,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稚嫩,而是变得低沉有质感。
他一只手拎着自己的书包,一手勾着沈宁的书包,声音懒懒的没什么情绪:“你准备去哪儿啊?”
沈宁用力的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回头时笑得有些刻意:“我觉得,我这次考试考得不错,所以今天放学我想奖励自己一下,出去逛一逛。”
“ 哦,班级前五名你都没进,也算考得不错?”这个人习惯性泼冷水,明明小时候是个受气包,长大了以后这张嘴怎么那么烦,就很毒。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嘲讽啊,沈宁瞪着圆圆的眼睛,拍开他的手,特别不服:“你以为谁都能像你呀,每次都第一,我考第七已经很好了,好不好?不行,我就要出去玩,一直学习会让我变傻的。”
“哼。”周渡砚冷哼一声,脸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态度,勾了勾嘴角:“说的好像不学习,你就很聪明一样。”
“你。”沈宁气的抬手指他:“我要出去玩,你管不着。
“可以。”周渡砚突然转变了态度,他点点头:“那我去跟宁姨说,以后都没时间给你补课了,反正你也不听我的安排。”
“周渡砚,你就是狗贼。”沈宁气鼓鼓的,明知道她最怕她老妈,他还专门用这个治她,周渡砚成绩好,两个人又是同班,宁心语把沈宁能考进市一中的功劳很自然的归功给了周渡砚。
开学以后,特意舍了老脸,拜托周渡砚继续每天放学跟沈宁一起学习,帮她讲题。
如果让她知道,沈宁现在不老实惹到了周渡砚,导致周渡砚不给她补习,她绝对饶不了沈宁。
“骂完了,那回家。”从小到大,周渡砚已经习惯了沈宁对他动辄打骂。
基本都是波澜不惊。
“可是我都答应我朋友了。”沈宁撇嘴,企图给自己争取一下。
谁知道周渡砚冷笑一声:“朋友?”
“认识两天半就朋友?被人卖了还乐着数钱。”
“傻。”
“你懂什么?”沈宁不服气,她跟杨安路上个星期认识的,杨安路高二,对她很照顾,而且两个人的兴趣爱好完全一样,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却特别投缘,所以今天约着一起出去玩。
“你懂。”他呛她。
沈宁气的不行。
最后还是跟着他回了家,只不过写完作业,他帮她讲题的时候,沈宁开始折腾人。
一道题让他翻来覆去的讲好多次,周渡砚虽然不耐烦,还是一次一次给她讲解。
沈宁不听,没一会,还拿着他的胳膊,在他的手腕上给他画手表,周渡砚冷冷的看她,沈宁原本打算画的是王八,可是在他吃人的目光下改成了手表。
没成想,第二天周渡砚带着这块手表上学了,差点没被李木子笑死,他指着周渡砚的手臂:“砚哥,新买的手表挺牛逼啊,在哪买的,我也去买一块。”
周渡砚用看二逼的目光看他,拉下衣袖,遮住了那块特殊的,别出心裁的,且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手表。
李木子笑的前仰后合,拍着书桌:“卧槽,你既然藏起来了。”
“沈宁给你画的吧,我一看王八那两个字就是她写的。”
周渡砚拿出试卷,不听他放屁。
李木子哈哈的特别大声:“我真被沈宁的脑回路笑疯了。”
“也就只有她,能干出来这种事。”
他从后桌过来,想扒开周渡砚的衣袖,细细看看,结果班主任突然在后门进来,对着他一顿输出:“李木子,你又去打扰周渡砚,你每天哈哈哈哈的,在走廊里就听见了你的笑声,学习你不努力,张个大嘴你笑的还挺欢。”
李木子……
立马老实了,灰溜溜的滚回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