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黄昏的光晕

愚人众第六席的工作报告。

安舒看着这张纸,沉思片刻,一个良好的标题可以让上司看到她对于工作的决心和态度。

少女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论在须弥开餐饮店的可行性。

首先,你需要一本来自世界各国的菜谱,其次,你需要有一个处于繁华地段的店铺,再者,你需要有足够你挥霍的启动资金,同时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也必不可少。

当然,这一切建立在你有一个优秀的大厨的基础上。

……

嗯,愚人众第六席需要开餐饮店吗?

显然是这个标题不够官方。

安舒划掉那行字,重新写下:须弥餐饮店对至冬国的重要性。

好像还是不行。

“你在写什么?”少年的声音传了出来。

安舒转过头,看见了忙碌了一天的流浪者从厨房走出来,他头上戴着斗笠,蓝紫色的发丝贴着白皙的皮肤,昏黄的光从门口照射进来,给他漂亮的眼眸点上高光。

温和无害而且可爱漂亮,不愧是神明的造物。

女孩的目光顺着他红润的嘴唇和完美的下颌线往下,黑色的衣领遮住了他的锁骨,仔细看可以看见那若隐若现的喉结滚动。

“你,在看什么?”少年原本温和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因为对方的目光,他的喉结动作更明显了。

安舒垂下眼眸,带着些许笑意,道:“只是在思考,你需不需要更多的衣服,若是你介意,你可以看我,等价交换。”

说着黑发的少女歪了歪脑袋,贴着脸颊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还特意微微仰起了头,露出雪白的脖颈,以及若隐若现的锁骨。

“你……不正经。”

“璃月的服饰大多保守,你怎么……”

虽然有些羞恼,但是少年还是提出了这样的疑问,或许也是想岔开话题。

“你是说颈环,还是高领口?”安舒沉思片刻,“原来你对璃月的服饰有这样的研究,我知道了,早知道你喜欢那样的……”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看着他无奈但是又说不出什么斥责的话的样子,安舒别过脸去笑,要是被少年看到了他又该恼怒了。

啊,换做以前的前辈,或许这个时候就要对她阴阳怪气了,会说什么呢?

骂她不知廉耻?或者狠狠拂袖离开?

“你又在笑。”

安舒收敛笑容,转回脑袋,表情变得十分正经,她摊了摊手,道:“何出此言呢?”

“你转过身的时候,笑到身体都在抖。”流浪者蹙起眉,看着确乎是有点气恼了。

“嗯,很抱歉,是我失态了,其实……”安舒思考着如何圆上这一环,安抚一下对方。

“我只是在为我的前途而难过到身体颤抖,我是那么无助。”她道。

“什么前途?”

“是这样的,我有一份兼职,工作清闲,薪水可观,但是要求我们提交工作报告。嗯,你对于标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让他们能够看出我对这份工作的重视?”安舒诚恳地发问。

或许她亲爱的前辈能有不少应付老板的好主意。

流浪者思考片刻,回答:“或许我并不能给出让你满意的方案,但是你可以试一试。如果想要突出你对这份工作的重视,标题可以写,工作的内容,以及目的,给老板带来的效益。我想,所有的商人应该是看重员工所能带来的价值的吧。”

……

安舒点点头,重新拟标题:论在须弥开餐饮产业对至冬国获取情报以及提供资金支持的可能性。

“多谢你,嗯,流浪者,我可靠的同伴。”

“能帮到你吗?”

“当然,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安舒站起身,从抽屉下面取出一样东西,然后围着脖子戴上。

“作为对你的报答,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够邀请你,一同在这须弥逛一逛?”

流浪者看着她戴上那个东西才发现这居然是可拆卸的领口,领口前面垂下来一块月牙形状的石头。

“你平时的衣服都这样有意思吗?”

“哦,也没有,下次穿旗袍给你看。”安舒说着转头看向他,似乎很是认真地询问,“你想看吗?”

少年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她。

“真生气了?”

“嗤。”

安舒闭上了嘴,或许他不再一味容忍自己,这算一件好事。

须弥的宝商街,因为到了黄昏,走动的人逐渐少了。

安舒没忍住道:“你瞧,这傍晚的摩拉,大可以不赚的。”

回应的只有紫发少年沉默的背影。

黄昏的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斗笠后面垂下来两条长长的丝绦,随着晚风轻晃,还有他的袖子。

他的步伐很轻盈,犹如羽毛。

安舒恍惚中想起了稻妻的记录,倾奇者曾献上那非凡的舞蹈,他犹如羽毛轻盈,他的命运也如羽毛一般,随风漂浮。

她低着头,故意踩着他的影子走,直到,被那两条丝绦捶打到脑袋。

流浪者停下了脚步,前方是将落的夕阳,他在昏黄的光晕下侧过脸,轻声问:“怎么这么慢?”

少年转过头,本想催促一下这个似乎有些不正经的同伴,但是他漂亮的眼睛在看见少女有些失落的面容时忍不住睁大,然后睫毛如同蝴蝶一般颤动了一会儿,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安舒垂着眼眸,若有所思。晚风穿过他们的发丝,在人影稀疏的道路上凝结成一幅画。

头顶传来无措的安抚:“我并没有生气,你怎么了?”

少女伸出手拽了拽他的斗笠的丝绦,忽的用力,少年的紫色的头发完全暴露在黄昏之下,他的眼眸有些愕然的情绪在里面,白天最后的光芒给他镶上微黄的光晕,微风扬起他前额的头发。

那一瞬,他怔愣在夕阳余晖之下,仿佛诸天之下慈悲的神明,眼中注视着他的调皮的信徒。

他的信徒揭下了他用于隐匿的伪装,抱着斗笠,黑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他。

似乎是跨越了时空的一场无声对白。

唯有风在流转。

流浪者无奈又有些气恼,但是此时的他对安舒毫无办法。

“你想做什么?”

“一不小心就拽下来了,你应该不会生气吧。”安舒笑了笑,随手变出了留影机,拍下了此刻的场景。

流浪者叹了口气:“这样的行为并不礼貌。”

安舒抬手,把斗笠戴回他的头上,真诚道歉:“很抱歉,我只是觉得,这束光很适合你。”

她把留影机的画面给他看。

她的抓拍技术很好,好似这天地间的所有光芒都集中在了少年的身上,他那一瞬间的惊讶以及眼中的光芒,都像是活生生复刻了一般。

“真的很好看啊。”她无奈地摊手,义正词严,“我只是对美丽有超乎常人的把握,你会原谅我的吧。”

她的前辈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转过身,没有说出任何话已经是他如今的克制与涵养的体现了。

“不能扯斗笠的话,袖子可以的吧。”安舒眼眸狡黠,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不抓紧的话,你可能就要迷路了,或者丢下我了。”

“哈?”

“这边。”

宝商街有一家做娃娃的铺子。

经过铺子时,流浪者的眼神便望了进去。

这么多的娃娃,却没有属于他的那一只,不过他是什么时候有过的娃娃呢?

安舒走了进去。

“老板,可以请教一下,娃娃的制作方法吗?”

流浪者跟着走了进去。

须弥的老板很热情,详细地把做娃娃的方法告诉了他们。

安舒点点头,然后随手拿出笔和纸开始记录。

少女把老板的话用最简洁明了的语言记录下来,不时点头,认真程度不亚于开会做笔记。

这真是奇怪。

安舒听完之后站起来,递过去一袋子摩拉:“感谢您,另外,可否卖给我一些做娃娃的材料呢。”

老板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钱袋,里面有很多摩拉,连忙道:“这么多啊,我们这的材料可没那么多。”

“没事,我只要能够做四五个的,剩下的是那些经验的钱。毕竟这也算是知识,而知识,是值得尊敬的。”安舒道。

老板给了他们一大包材料,大概能够制作十来个。

安舒给的钱已经足够买下这家店了。

……

流浪者看着她,似乎有疑问。

安舒道:“你要问什么?”

“你为什么能掏出这么多东西,另外,你说要开店?现在有回本吗?”方才他便想问,但是打断别人的谈话并不好。

“只是问这个吗?”安舒摊了摊手,“哦,或许你有名为‘背包’的东西?另外,你可以放心,这钱呢,是从我某位同事那里拿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社会废人,嗯,按照你创造价值的速度,过不了一个月,这钱就能赚回来。”

“我以为那种东西,普通人应当是没有的。”

安舒站住脚步,对上他探究的目光,轻轻一笑:“璃月是仙人的国度,我有幸访仙成功,怀疑你的同伴吗?我都站着,你要搜身还是要问什么?我都回答。”

流浪者叹了口气,道:“你并不坦白,问也是无用的。”

“怎么会呢,除了一些事,你想知道的,以后都会知道的。”安舒扯了扯他的袖子,声音低沉地强调,“毕竟我很需要你啊。”

“呵。”虽然并没有打消他的怀疑,但是对于扯袖子的行为他还是容忍了。

实在是不知道这件衣服是什么材料做的,料子很舒服,看着应当很耐穿。

安舒思考片刻,放弃了在这街上买衣服的打算,果然,只开一家餐饮店是不够的,如果想要全方位满足自己……啊不,是全方位为至冬国提供资金,减轻第九席的负担,还得再考察面料行业的经营市场,同时扩展了更多的关系渠道,将提瓦特的资金链掌控在手中,意味着情报网也将拓宽几倍,这样就能成功地……摸鱼(划掉)为上司分忧。

不错,接下来的报告照着这上面的内容编造即可。想来这份报告足够她不被她的同行打扰好久了。

……

一路回了家,或许也能称作是家。

安舒把那份娃娃的制作信息塞进一个香囊里,然后把香囊和一部分材料放进一份盒子里,交给了流浪者。

“这是?”

“提前送你的礼物,或许你以后会需要。”安舒摊了摊手,道,“毕竟你真的很适合居家啊。”

应该是习惯了她的无厘头,少年并不接话茬,而是转过身,离开她的视线之后,把盒子找了个地方放好。

安舒早就记下了那份做娃娃的方法,在心中大致估计了一下形象,开始缝制一只娃娃。

过了一会儿。

“晚上吃什么?”

“简单些吧,做你喜欢的。”安舒应了一声。

结果放在她面前的是一份莲花酥。

甜甜的东西,很黏牙?

少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流浪者抿了抿唇:“吃不吃?”

“谢谢。”

说起来,她的确是偏爱这个,并不是关注味道,而是因为比较方便,洗碗轻松。

一个合格的同伴会关注对方的喜好。

真是越来越喜欢前辈了。

安舒把娃娃放在一旁,开始品尝这一份晚饭。

“你在做娃娃?”流浪者问。

“是的,我想送给一个人。”

“谁?”

“当然是重要的人。”安舒仔细感受那酥脆的口感,慢慢回答。

“重要的人?”少年看着她。

“嗯。”

还是没有说出到底要送给谁。

“……”

安舒看着他低头吃着饭,非常担心他会噎到,于是非常好心地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苦的,提瓦特最苦的茶了,我只是觉得苦味的茶和可以解腻,顺手为你泡了一杯,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倒了。”她这么说。

世界上怎么会有喜欢苦味的人呢?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应该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人吧。

如果那样的人经历过那么丰富的故事,还保持着自己的傲气,那么应该是捡到了宝藏吧。

流浪者抬起眼眸,接过热茶喝了一口,热气弥漫之下,他的面容也有些朦胧。

“我喜欢。”他声音也很朦胧。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