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开局死牢22

这个让齐帝向荣妃求证的主意,并非是左皇后想出来的,而是出自于是集云。

坤宁宫、沐恩侯府和左皋的将军府之间暗中通信,议定此事,一开始并没有人提出要把荣妃这个麻烦精给扯进来——本来嘛,左皇后一个就能将事情办妥,把荣妃扯进来,乍看似乎是画蛇添足,更有节外生枝、坏了大事的风险蕴藏其中,似乎并不很高明。

但,谁让集云与荣妃有嫌隙呢?

在那个装着两件旧衣和几两碎银的扔在了遍体鳞伤的集云的脚边的时候···在她再一次不中用,让自己陷入了贵人高高在上、而她自己却如尘泥一般委顿在地而怨恨滔天的时候,她便已然对自己起誓,总有一天,她必要荣妃跌下高座,也受她一回“顾及主仆一场”的恩惠。

所以才一定要把荣妃扯进来,让她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沾上一身不清不白,将来事发,才好脱不开干系,和集云一起坠入地狱。

没有一丝是出于大计,满满的全都是出于私心······

而要说服左皇后按她的所愿行事,实则并不难——纵然大家都已信心满满箭在弦上,但淳于越到底仍是前途未卜,可以说成王败寇,犹未可知。

要成大事,就有必胜的信心,却做好必败的准备,方可万全。

何况,就算他能成事,一路从质子爬上天下之主的位置、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上,也是需要不短的时间的。

——也就是说,左皇后暂时还需要在齐帝手底下讨生活···那么就不得不给她自己留好后路。

一句“并不知真假”,便是她留给自己的后路,便是集云说服她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的切入点。这样一来,将来齐帝就算会在气头上迁怒于她,这句话就能救她一命,好歹不会动摇她的根基,还是能够在险象迭生中保全自身的。

而,集云的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是···不出意料的,荣妃果然是不负各方人马对她的预估和评价······

看着滔滔不绝的荣妃,左皇后的心情甚至有点儿复杂······

这就像是,你挖好了一个坑,不确定你想坑的那个人会不会踩进去,结果···人不仅不偏不倚地踩进去了,还要在坑底下大喊“这坑怎么这么浅啊?!”

心情很难不复杂。

——想也知道,集云身负所托,荣妃自己又是个不中用的,这么多年来待在这主儿身边,集云自然是少不了许多的规劝和管束的,还几次三番违抗荣妃的命令擅自做主,还大事小情报信儿给沐恩侯府、让那一向与自己不睦的皇兄淳于越横插一杠,还,说话做事并不讨喜,硬邦邦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哄着点儿娇滴滴的小公主···荣妃自然是极厌恶她的。

所以当着齐帝的面儿被左皇后一问,她自然是没什么好话的,不遗余力地拼命贬损道:“一说起这个来,臣妾正有一腔的话无处可诉。这个集云!从前臣妾看着她就不是个好的,自诩五皇兄身边儿第一人,谁也不放在眼里,狂得没了边儿,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记得那时候,臣妾见五皇兄的一对儿青玉瑞兽镇纸剔透喜人,便想借来赏玩,皇兄还没说什么,她倒急得上蹿下跳地阻挡了臣妾!哼,我说她是心里头另有打算、不是个老实的,母妃和皇兄都不信我,如今怎么样呢?狐狸露出了尾巴,果然勾搭得皇兄迷了心,倒把她当个宝起来。”

左皇后心里悬着的那一口气终于顺了下去,头一回对这个荣妃那么和颜悦色,又求证了几件传闻里表现淳于越对待她很是特殊的事情,便软语道:“好了,辛苦妹妹跑这一趟,陛下与本宫就是听到了些流言,想问一问这里头的事情,妹妹且回宫歇息吧。”

荣妃闻言,连忙道:“娘娘说得哪里话?妾万万不敢当。这集云实在是个可恶的,五皇兄性子古怪,素来不同我等兄弟姐妹们亲近,孤僻得很,没接触过多少人,恐怕也没见识过什么好赖,倒叫这刁钻东西给趁虚而入了,把她当成菩萨神女儿似的,反把我这亲妹妹不当个儿,让我有什么事情都问过她再行事,这是什么道理?!如今益发过头了,那蹄子一会去就又是打门房又是骂丫头的,折腾个没完,把侯府都要搅翻了天了,娘娘可要好好管一管这事儿!”

说着,一双大眼睛使劲儿往齐帝身上瞟,眨巴得眼皮儿都快抽筋了,见齐帝只不理她,顿时丧气起来,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向帝后行礼,道:“那,臣妾告退。”

等她走没了影儿,皇后才露出了无奈的神色,仿佛一个好脾气的长姐说起自己不懂事的小妹妹一般,笑道:“荣妃妹妹真是跳脱,且不说别的,沐恩侯宠爱一个侍妾罢了,要臣妾怎么’管一管‘呢?哪有这个说法儿?”

齐帝略笑了笑,没接这话,而是道:“只是听她话里的意思,这事儿应该是没什么可疑虑的了,既然如此,梓童明日就宣那个什么集云进宫,别的也不用透露,只说瞧着她好,留她伴驾几日便是了,若她果然是个刁钻的,也委屈梓童暂且忍耐几日罢了,不可横生枝节,日后自然有收拾她的机会。”

皇后连忙起身领命,自去安排不提。

转日,最得齐帝宠信的司礼监大太监惠礼造访了沐恩侯府,突然登门,侯府上下均忐忑不安,猜不出宫里这是又有了什么变故。

······

彼时,淳于越正为坐在妆镜前仅着寝衣的集云梳发。

镜中的集云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向淳于越道:“殿下,你别再折腾我了,就这一会儿,扯我好几回······”

——要不是看在从晨起到现在,淳于越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可劲儿地涨怜惜值的份上,集云早把他踹一边儿去了······

淳于越闻言一愣,讪讪收回了手,低头道:“我只是···一直以来,都是阿云服侍照顾我,我生受了这么多年,今日想着也服侍你一回。”

一听这话,集云不由又心软起来,或者说,假装心软起来。

她向镜中望去,因为角度的关系,并看不到淳于越脸上此时是什么样的神色,只能看到暗红色的衣袖偶尔荡动,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捻着桃木小梳。

集云想起,赵柯也曾为她梳发······

他的手巧得很,什么飞天髻、牡丹髻、朝云近香髻,他都信手拈来,比专门梳头的丫头还要熟练。

集云心中未免泛起醋海,皮笑肉不笑地打趣赵老爷“这是在多少个姑娘的脑袋上锻炼出来的手艺?倒叫我生受了。”

赵柯人老实,慌里慌张地解释,“是小时候替姨娘梳头的时候学会的,我学得快,瞧她们摆弄两次,就会了。”

那么老高的山东大汉,集云一句话,他就手足无措得像个办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两句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

想起赵柯来,集云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变得柔和起来,眉眼舒展,若有所思,倒让表演的痕迹尽去,愈发浑然天成了。

可也是因为想起了赵柯,方才也许因为淳于越营造出的假象而有了些许松动的心,立刻重新硬了起来——见过了真的,假的再好,自然也就不值得稀罕了。

集云很快就重新挂上了虚假的恬笑,假装无奈地对淳于越道:“好好好,那便只有舍命陪君子了,不过三千烦恼丝,殿下只管梳吧,大不了把我给梳秃了,也没什么要紧。”

握着梳子的手一僵,好半天,淳于越无奈地把梳子放回在妆台上,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是算了吧。”

两个人正斗嘴的功夫,程乐站在廊下禀报,惠礼太监已经进府了。

就这一句话,又涨一点,集云听着【当前怜惜值74】的系统提示,脸上的笑真了两分,趁着淳于越急匆匆离开东厢到正房候着待客的功夫(总不能让一个太监到东厢来见,看到内眷这衣衫不整发髻未梳的模样),127连忙跳了出来,着急忙慌地叫唤道“集云集云!怎么办啊还差6点,那个什么惠礼是来把你整进宫软禁起来的吧?今日过后,你和淳于越就再见不到面了,他就该忙着去造反、杀爹杀妈啦···完蛋啦!完蛋啦!完蛋大吉啦!”

集云一边起身至屏风后更衣,一边安抚小系统,“别急别急,哪里就完蛋了?我自有考量。”

127却并不信任她,不高兴地道:“我看未必,你老是说‘大不了就再清零一回’···集云,你可不要消极怠工,如果你不够努力的话,我会很难做的。”

任务是集云的任务,积分也是给自己挣的,因此127虽然这样怀疑她,但集云因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所以并没有生气,反而因为它奶声奶气的语调十分可爱而感到几分好笑,耐心地解释道:“那不是自己跟自己赌气的时候才说的吗?只差6点而已,看我一会儿给你挣齐!127,你知道‘惋惜’吗?它和怜惜一线之隔,有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你且瞧我演好这最后一场戏吧。”

作者有话要说:菁:这坑怎么这么浅??没吃饭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