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崖镇

清晨带着暖意的阳光洒在室内,喻青缓缓睁开双眼,引入眼帘的便是闻祁那张放大的脸庞。

“闻祁?”喻青还未睡醒,带着朦胧的睡意。

闻祁低头轻轻嗅了嗅喻青的气味,似乎从中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蹙眉歪头思考片刻。

“你干什么?”喻青被他动作吓了一大跳,虽然闻祁不知道,但是喻青心里清楚此刻他们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她慌忙起身,重新乔装打扮了一番,摇身一变又成了那有着小八字胡的商人,瞧着迟迟不愿意下床更衣的闻祁。

喻青招呼着,替闻祁也贴上了胡须。

绸缎横穿屋梁,点点花灯挂在亭台之上,喻青抬手轻撩起碎玉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

钟雪竹此时已经躺在了一侧的贵妃椅上,又恢复成了白日里那千娇百媚的美妇人,□□半露,轻纱轻掩。

她手持羽扇,似乎是要睡一会,只是眼睛却半阖着,眸光从微挑的眼尾探出去,落在了楼梯上的喻青身上。

若有似无的视线转瞬即逝,喻青甚至来不及看清,下一瞬钟雪竹便已经彻底睁开双眼看向他们二人,手持羽扇轻点着阁楼之中那随风飘扬的绸缎。

“还要麻烦二人官人,再过几日便是我们这一年一次的花灯集。”钟雪竹边说边站起身朝喻青走去,扑鼻而来的香粉味有些呛鼻,不仅如此。

喻青似乎还从那浓烈的花香之中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只是那味道很淡,她很难去分辨。

“花灯集?”喻青还从未听说过,她直接开口问道。

“那是什么?”

“你有所不知,这花灯集乃是我们无崖镇上等的大事,不仅百姓会放花灯祈祷来年顺遂,我们天月阁还会举办一年一次的花魁大赛。”说话的人声音轻轻柔柔,但是却难掩其中的得意。

喻青闻声瞧去,正是先前对闻祁很感兴趣的那位女子。

“花魁大赛?”喻青低头思索片刻,再次重复了一遍。

玄月的视线落在闻祁的身上,似是有些可惜地摇摇头,随后接着与姐妹们闲聊打趣。

喻青则拉着闻祁走到了绸缎前,天月阁的绸缎不少,几乎没走几步都有上好的绸缎做装饰,往日里都是被打结绑起来。

但是自从瞧见了闻祁打蝴蝶结的手法之后,钟雪竹便派小厮将所有的绸缎解开,嘱咐人跟着一起学习。

天月阁正中央有一张玉桌,台上摆放着一尊玉雕的神像,喻青在绑绸缎的时候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那玉像模样瞧上去似是一位女子,模样秀丽,眉眼含笑静静地盯着前方,只是那玉像的一角似乎缺了一块,像是真的有灵识一般,缺失的一块竟然还沁着一抹红。

“呜呜呜,我今日看的时候,小鱼便已经这样了。”

就在这时,一道哭哭啼啼的声音在内室的拐角处响起,喻青好奇地朝那看去,就瞧见一个婢女模样的蹲在角落里抽泣着。

那人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抬起头时双眸充斥着红血丝,眼睛已经哭肿起如核桃一般。

喻青拉了拉正在专心致志绑蝴蝶结的闻祁,第一下还没有拉动,喻青一扭头就瞧见了闻祁那目光专注,忍不住嘴角抽搐:“这怎么还真的干起苦力了?”

喻青又拽了拽闻祁的衣角,后者这才有些被打扰地抬起眼眸望向喻青。

“去看看?”

此时钟雪竹似乎已经眯着了觉,根本没有听见内室拐角处的吵闹声。

“发生什么了吗?”喻青走上前去,伸手扶起跪倒在地上的婢女声音轻柔地询问。

喻青虽然贴着八字胡,但奈何眉眼白净,此时带着浅笑搀扶倒瞧上去有几分书生气。

那婢女面上一愣,随后后知后觉自己看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若蚊虫般轻道:“昨夜与我同寝的小鱼惨死房中,死相尤其恐怖。”

说罢,那婢女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极其痛苦的东西,面色唰一下惨白,嘴唇微微颤抖。

喻青瞥了眼身后不远处闭目养神的钟雪竹,片刻后问:“此事为什么不告知钟姨娘?”

婢女未答。

倒是叫那小厮看出来什么端倪来,赶忙行礼解释道:“回客官,我们内院的小事不足以惊扰您与钟姨娘。”

“我先带她下去了。”

下一瞬,那小厮便半是拉扯半推搡着将那婢女带走,唯恐再向喻青透露些什么。

喻青重新回到厅堂内,穿过狭长的走廊走到闻祁身边,在路过那尊神像时,腰间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响,像是玉石碰撞的声音。

她这才像是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拉过腰间的玉佩捏在指尖,温润的玉佩上同样沁着殷红,与那玉像上的······

也就是说,这枚玉佩的真正出处其实是在这尊玉像上?

玉佩乃是顾师兄交给自己可以寻求帮助的物件,可这物件竟然与这天月阁有密不可分的干系?

喻青略带心事地回到闻祁身边,刚准备开口与闻祁分享自己的新发现,就听见了一个接一个的声响响起。

那动静瞬间便吸引了喻青的注意力,她回过神来。

只瞧见闻祁身上站在一排小厮,手中似乎都捧着什么东西,而闻祁背过手站在他们面前,闲庭信步地来回走动。

等到喻青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一个个小厮手上所捧着的都是打上蝴蝶结的绸缎。

搞了半天,闻祁是在检查他们的成果?

只是那声响又是从何而来呢?

很快不出几秒钟,喻青便知道了。

原来,闻祁让所有绑蝴蝶结的小厮全部站成一排,一个个在检查着自己的教学成果,而那声响便是教学成果不及格的惩罚。

被敲了一排脑袋的小厮们低着头,默不作声地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区域接着学习如何绑蝴蝶结。

“闻祁,我觉得我们得去镇上瞧瞧。”

钟雪竹说有从牢狱中逃出来的诡妖,那想必民间皆有传闻,如今那诡妖或许就藏身在天月阁之中,喻青想要避开钟雪竹去打探消息。

闻祁听后,直起身看了眼躺在贵妃椅上的钟雪竹,歪着头仔细思考了一下,朝喻青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要了老命,你这是干什么!

那动作给喻青吓了一大跳,她赶忙拉住马上就要上前行动的闻祁,心惊胆战地低声道:“不行!这样就打草惊蛇了。”

不愧是反派,动不动就是直接杀人灭口。

喻青虚惊出一场冷汗,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将视线落在了一旁正在乘凉的玄月身上。

许是注意到了喻青的视线,玄月也朝着他们二人的方向看来,视线落在闻祁身上片刻后又脸红着移开,就好像是三月里那怀春的少女一般。

“玄月姑娘。”喻青端着茶上前。

“嗯?”玄月瞧见闻祁跟在喻青身后走了过来,下意识挺直了胸脯,满腔春色若有若无,扑鼻而来的芳香让男人都忍不住神魂颠倒。

“可否请你带我们二人去镇上采购些衣裳。”

“你也知道,我们来此处做生意,得买些东西回去。”喻青说得有板有眼,仿佛家乡真的有不少的生意等着他进行采购。

玄月有些狐疑地扫了眼喻青,似乎有些奇怪为什么喻青不自己直接去。

但是视线落在闻祁身上的瞬间,她面上装作有些苦恼,但是口嫌体正直地站起身道:“罢了,本姑娘也该为花魁大赛买点东西。”

有了玄月带路,喻青与闻祁的行动倒显得没有那般突兀。

无崖镇白日十分热闹,街道两侧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喻青有些新奇地环顾四周。

这还是她第一次逛古代的集市,与原先世界里的商场差不多,摊位上满是些稀奇的小玩意。

“喏,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们这最大的珍宝阁。”玄月一手轻摇着羽扇一边伸出纤纤玉手轻点着不远处。

街道上的行人很多,不少都认出了玄月,男人们的视线更是落在玄月身上,就如同是一块狗皮膏药一般,怎么也挪不开。

喻青此时身为男儿身都觉得那些视线有些让人反胃,她下意识用自己的身体替玄月挡住了不少那赤裸裸的眼神。

许是动作太大,倒是瞧玄月看见,女人凤眸微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嘴角处第一次挂上了真心的笑意。

“这不是玄月姑娘吗?”一道略显粗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喻青回头看去就瞧见一位腰身粗圆的男子站在那儿,眼睛色眯眯地盯着玄月胸前那春色。

喻青神色一暗,刚想要上前挡住那视线,却又一道比自己还要高上许多的身影挡在了身前。

闻祁低头看了眼喻青又瞧了瞧玄月,模仿着喻青的动作也挡在了玄月身前。

这下玄月的身影被遮去了大半,那男子的脸色瞬间暗沉了下去,冷哼一声:“玄月姑娘何时这般高冷?想必花魁大赛也不用我来投花了?”

投花?

喻青一愣,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投花是何意思的时候,玄月已经从闻祁的身后站了出来,扭着小细腰款款上前,脸上是恰到好处妩媚的微笑:“怎么会呢,小四爷可一定要帮奴家捧场呢!”

喻青愣在了原地,直到那位名叫小四爷的男人将手搭在玄月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后。

她分明从玄月脸上瞧见了一闪而过的厌恶之意,可是再次眨眼,女人脸上只剩下恰到好处的笑,像是经历过成千上百遍演习般,楚楚动人的笑。

可是那笑让她瞧上去是这般难过。

闻祁虽然对周围的感知力近乎没有,但是此时他却下意识低头看向了抿着唇的喻青。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喻青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