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房间里空空荡荡,仅有一张摇摇欲坠的木床摆放在屋子的正中央,只是那木床上铺着的被单颜色却瞧着有些不太对劲。
喻青走上前一摸,果然摸到了满手的湿润,闻祁房间里被单全部都被水浸湿,摸上去潮潮的,难怪闻祁会不乐意回房间睡觉。
“这些是你自己弄的吗?”喻青像个老妈妈一样扭头看了眼站在门口心不在焉的男人,开口询问道。
闻祁看了看屋内,又看向喻青,一双漆黑的瞳孔只是静静地望着喻青,像是无声的海面,波澜不惊又或者是早已习惯的风浪。
那双眼睛很清澈,却又那般深邃,像是无尽的深渊一般。
喻青深深吸了口气,随后扭头对着闻祁开口:“你不要再睡在树上了,你等会跟我回房间。”
闻祁听清楚了喻青的话,可是在跟着喻青的时候,他的脚步却硬生生停在了门口。
一个快要和门一样高的男人瘦的却跟个竹子一样,此时站在门口踌躇着,喻青先是抱着闻祁房间里的被子拿到外面去晒了晒,随后从破旧的箱柜中重新又取出了一床厚厚的被褥。
那被褥上的花纹早已变得灰扑扑,让人根本就看不出原来被单上的花纹,但是胜在厚且柔软。
喻青将箱柜中唯二的两床被褥全部都拿了出来,又在自己的房间清理出来一片空地,将两床被褥整齐的铺在地面上。
等到她干完这一切的时候,小腿的伤口已经开始隐隐作疼,本就行动不便的她来回跑动本来就不利于养病。
“好了,今天晚上你就睡在这吧。”喻青坐在自己的床榻上,用手招呼了一下站在门口的闻祁,男人再一次看见她手上的动作这才走了进来。
闻祁望着喻青给自己铺好的床铺,有些踌躇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俯身摸了摸地上那暖和柔软的被褥,似乎明白了什么。
“睡吧,不要再睡在树上了。”
“夜里容易着凉,还多蚊虫。”喻青这么说着,便也没有再管闻祁,而是爬上自己的床铺从角落中翻出顾天元给的伤药。
小腿处的绷带她是一天一换的,到今日已经有三天了,可是她腿上的伤口却始终没有瞧见好转,待到洁白的绷带被拆下之后,还是能够清晰地看见她小腿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喻青觉得自己每次换药都是一种对心态的挑战。
毕竟作为特别怕疼的人,她就是看上这伤口一眼,都会忍不住眼眶泛泪,更别说还要将伤药涂抹在伤口处。
喻青在换药的过程中并没有避讳着闻祁,而是自顾自地拆开了绷带,等到绷带被彻底卸下,整个屋子里便出现了淡淡的血腥味。
对气味尤为敏感的闻祁猛地从地上翻身坐起,下意识就站起身去寻找气味的来源,很快便出现在了喻青的床边。
少女此时正费劲地将伤药洒在伤口处,脑海中幻想着是在给烤羊肉撒孜然来试图麻痹自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闻祁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一边。
等到她准备扯过新绷带再次包扎的时候,突然视线中出现了闻祁那猛地出现的脑袋,像是一只毛茸茸的玩偶一般。
这动静可给喻青吓了一大跳,瞧着还没有睡觉的闻祁,她有些好奇地开口:“你还不睡吗?你不是很困?”
喻青记得刚才闻祁还跟困死鬼投胎一样,刚上树眼睛一闭就要进入梦乡了,结果现在有地方睡觉了却还不睡觉。
玄药阁的夜很凉,喻青屋子里的窗户并没有关上,凉凉的月色透过窗口洒在屋内的地面上,喻青正仰着头不解地看着闻祁。
却见面前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了那把眼熟的匕首,喻青不自觉地眉心一跳。
那匕首的做工不凡,刀身透着寒光,甚至还刻有凹槽。
喻青曾经在古书上看见过关于有凹槽的匕首描述,据说乃是一种很凶残的武器,扎进敌人的皮肉之中并没有贴合血肉,而是透通过凹槽流血,这样可以使得敌人流血而死。
闻祁手中的匕首就是这个模样的,玄铁般透着寒光的匕首在喻青面前一闪,皎洁的月光洒在匕首上,柄端还镶嵌着一颗血红的宝石。
紧接着,只见闻祁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腕处划上一刀,像是没有任何的痛觉一般,锋利的刀身划过男人苍白的手臂,瞬间皮开肉绽,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像是一条蜿蜒的小溪。
闻祁割起来没轻没重的,喻青瞧着头觉得头皮发麻,她惊呼一声猛地就要扯过男人的手腕,却被闻祁拦住。
男人单手握拳悬空在喻青的小腿上,任凭鲜血一点一滴地落在喻青的腿上。
“不是,这不得感染?”
作为一个略懂医术之人,喻青瞧见闻祁的动作瞬间头皮发麻,她忍不住开口阻止道。
心里琢磨着,这个小疯子怎么还恩将仇报啊?
正当喻青忍无可忍想要将自己的小腿挪开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开始变得温热,好像被一团温和的火焰包裹着,就连伤药擦在伤口处的疼痛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二人的视线下,原本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就这么直接愈合了。
喻青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光滑的小腿,哪里还有什么伤口的踪影,又抬眼看了看闻祁。
男人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在看见喻青的伤口愈合之后,闻祁也站了起来,刚准备重新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觉。
就在这时,喻青拉住了他。
“你的伤口要包扎一下。”喻青感激地看向闻祁,她没有想到只是短短相处几天地闻祁竟然还会愿意割血来替自己疗伤。
闻祁或许不懂世人的想法,但是他有一颗明事理的心。
喻青瞧着他手臂处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地止住,于是眼疾手快地扯过本来准备好给自己包扎的绷带,将闻祁手臂上的鲜血一点点先用灵水冲洗干净,随后将顾天元给自己的伤药洒在了闻祁的手臂上。
男人一动不动就像是个雕像一样地杵在原地,只是歪着头瞧着喻青手上的动作,不管是上药还是包扎,他的表情都没有一丝的变化,就好像是丧失了所有的感觉一般。
喻青仔细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随后拍拍闻祁的肩膀:“好了,去睡觉吧。”
“今天谢谢你啦。”说罢,喻青还朝闻祁甜甜一笑,随后便迫不及待地跳下床榻,在地上蹦了两下。
久违的感觉从小腿处传遍全身,喻青满意地看着恢复如初的小腿,怎么也没有想到闻祁的血竟然有愈合伤口之效。
闻祁根本没有注意喻青所说的话,此时的他有些呆呆地抬起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臂,瞧着上面的蝴蝶结觉得稀奇极了。
喻青兴奋了一会之后也有些累了,准备躺在床上睡觉,但是却看见闻祁还站在自己的床边,举着手臂不知道在干什么。
“怎么?被本姑娘的包扎技术给惊艳到了吗?”喻青俏皮地开口,等到走到闻祁身边的时候,这才看清男人的视线究竟停留在了哪里。
喻青看着闻祁神情认真地在盯着自己打得那个蝴蝶结,试探性地开口:“你想学打蝴蝶结?”
说完这句话的喻青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猜测实在是太过于荒谬了,但是没想到下一秒,闻祁像是听懂了她所说的话一般,瞬间扭头看向喻青,似乎就等着少女的这一句后。
呃——
喻青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随后又开口提议道:“要不明天上山的时候我再教你?”
如今天色渐晚,喻青估摸着再拖一会,可能天都快蒙蒙亮了,此时的她已经困得眼皮上下打架,根本就没办法再打起精神去教闻祁打蝴蝶结。
好在,闻祁也不着急,听到喻青的承诺之后,心满意足地朝着自己的床榻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抬起手指轻轻摸了摸喻青打在手臂上的蝴蝶结。
待到第二日清晨,喻青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地锁定在自己身上,等到她下意识睁开双眼时,一眼就瞧见了等在自己床边上的闻祁。
男人依旧披散着如墨的黑发,一双清澈的眼眸正盯着喻青,眼底满是期待,手上还捏着喻青昨夜给他绑的蝴蝶结。
那距离差点给喻青吓晕过去,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坐了起来往后退退,对上闻祁那不解的眼神,喻青这才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
天杀的,虽然知道闻祁现在的心智估计还没有三岁孩童来得透彻,但是对上那一张脸,喻青还是很难保持冷静。
闻祁眉眼深邃,或许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脸上的线条极为清晰,就是有点太瘦了。
可是这并不能掩盖他是一位美人。
“嗨——早。”喻青有些心虚地朝闻祁打了个招呼,飞速地从床上爬了下来走到庭院中去洗漱,速度之快就好像身后有猛兽在追她一样。
闻祁因为喻青昨天的一句承诺,几乎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起床了,乖乖坐在一边等着喻青起床教自己绑蝴蝶结。
喻青瞧着他对于蝴蝶结兴趣那么大,于是计上心头,抬手招呼着不知情的闻祁走到自己的面前,拿起男人如墨的发丝在手上。
“看好了,我就教一遍哦。”喻青坏心思地勾唇一笑,如愿地摸上了闻祁的头发。
其实早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喻青就有点感慨闻祁的发丝看上去似乎手感很不错,即使营养不良,但是男人的头发却如同瀑布一般,甚至没有打结的现象。
为了避免弄疼闻祁,喻青拿起闻祁的发丝打蝴蝶结的时候,只是很轻地放慢动作,在闻祁的头上打了个松松垮垮的蝴蝶结。
“学会了吗?”
待到喻青将手中的动作放慢倍速演示一遍之后,一个松松垮垮的蝴蝶结便出现在闻祁的面前。
男人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蝴蝶结发丝,又看了看手臂上的蝴蝶结,在确定两者是同一个蝴蝶结后,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捏住喻青的发丝。
喻青:······
人做坏事,果然是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