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灰姑娘如果没有变成公主,她可能会变成一块石头。
因为,有一些东西注定会失去,注定一天不如一天。
比如美丽,例如一个自信的来源完全是仰仗容貌的美丽的女孩,当容貌日渐退色的时候,就得寻找另一种东西来代替它,比如很好的生活品质,比如丰盈的精神世界,那最好是一旦拥有,便再不消失的东西,它的永恒,就是自信的基础。
一不小心扯远了,你好,我是夜不语。
有时候我总是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这世界上没有我,或者从来就不曾有过我,会变成怎样呢?
想来想去,却得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答案——没有我,世界还是会好好的,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地球依然会以微妙的速度自转。
只是和我有过交集的人的记忆里不会再有夜不语这个人的存在,他们的人生中没有了我或许会更好吧,至少许多人就不会因为被我牵扯入怪异的案子里无端的死去。
他们和她们会过着千篇一律的每一天,会念完书,会走进忙碌而冰冷的社会中,享受着一个礼拜两天的休假,以及一年两次的长途旅游。
又或者没有我,她们和他们依然会卷入怪异事件,死在其中。
扯远了,但世事确实又是如此。许多问题都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似的没有解答。人生,毕竟是不能用任何简单或复杂的公式来提取答案的。
毕竟我已经存在了,不可否认,有许多人因为我身旁的怪异事情而卷入了死亡的漩涡中。
最近又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的父母不从那个诡异的老家带着我逃出来,又会变成怎样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而言依然比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更加的难以揣测。随着年龄和个人阅历的增加,自己渐渐的懂得了更多的东西。
有些是书本给予的,有些是社会给予的,但更多的是阅历和年龄给予的。
那些东西让我透过现象,更清楚更容易的了解到问题的本质。譬如老爸带着我出逃的原因,老爸离婚的原因,老爸再婚的原因,以及老爸……
好了,不说这位爱用暴发户的形象掩饰自己的先生了,还是说说自己为什么会罗哩罗嗦的谈这么多吧。
其实起因颇为简单,不久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老家的信。
上边只有不多的几十字,大概意思是说,本人没有见过几次面的爷爷病危,想要在临终时见自己唯一的孙儿一面。请看在一个八十九岁孤寡老人的面上,回老家一趟。
虽然觉得这封信绝对不止字面上的如此简单,可毕竟还是碰触到了我内心深处不多的几根柔软神经。
也是,自从三岁时跟着老爸老妈逃出来后,最后一次回去也是十多年前,是时候回老家看看了。
“说起鬼故事,我也亲耳听说过一个,我有一个远房表妹的大学同学。一个周日,她们宿舍的一个女孩子有事外出,关照其他人说她晚一点回来,但是一定会回来,给她留个门。可是那个女孩子一直到熄灯都没有回来,她们便锁门先睡了。”
老女人林芷颜一边开车,一边讲着鬼故事。
柏油马路不断的在山区蜿蜒弯曲,似乎永远都不会有尽头。汽车不断的上山下山,行驶在这条几十公里也看不到一处人烟的公路上。
沿途的山海拔都不高,却有着极为陡峭的坡度,不知道翻过了几座大山,也不知道还要开多久。
“睡梦中表妹的同学听到那个女孩子在叫门。好像有人把门打开了。那个女孩子进屋折腾了一阵才睡下。据说那个女孩子是表妹同学的下铺,所以她尤其有明显的感觉下铺确实睡了一个人。
“第二天早上那个女孩子的床铺已经空了,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说起来大家都有她昨晚回来的印象。因为那天大家选的课不同,都以为她早早上课去了,中午她们的辅导员却把她们宿舍的人都留了下来,说那个女孩子已于昨天出车祸死了!”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回老家的路是没有火车,更没有飞机的。
那个小乡村甚至在我国的地图上都找不到。所以我们租了一辆越野车,顺着自己的记忆,一路上就这样开了过来。
路并不好走,说是柏油马路,可坑洼的路面太多,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走到后边,甚至只留下一条很窄的羊肠小径。
林芷颜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所有人当时就傻了眼,因为全寝室的人都觉得那个女孩子昨晚回到了宿舍。一问之下,却没有人承认是自己去开的门。
“之后全校师生都纷纷猜测,或许是因为那句“一定会回来”的话,让那个出车祸的女孩子心里惦记着,所以即便变成了鬼也要完成承诺!”
我听完这个故事,干笑了几声,“小姐,你行行好吧!你哪有什么远房表妹,而且这么俗滥加上老套的鬼故事还好意思说是自己亲耳听到的。肯定是网路上的东西,被你这种厚颜无耻的人随便抄袭过来了。”
刚说完,就听到车的前引擎盖发出一阵闷响,越野车的冷却液因为爬坡而沸腾了好几次,终于又一次抛锚了。
“倒楣。”和老女人对视一眼,无奈之下,我下车为水箱加水,靠在车门上静静的看着天空,默默地等待引击冷却。
灿烂的阳光透过树的缝隙照射下来,洒在脸上暖暖的,也有一丝灼烧的刺痛,毕竟是三千多米的海拔,紫外线实在有些高。
路的四周全是密密麻麻针叶林,叶子青翠,挂着松果。这里的松果也特别的大,大到用双手捧着都放不下。
老女人林芷颜也走下了车,她抱怨道:“喂,小混蛋,你老家到底在哪个破地方啊?都开三天车了,老娘的腰椎都开始发痛。回去后你这小子可要给我报销医疗费。”
“哼,帅哥我至今都还没有从侦探社领到过一分钱的工资呢,最近几年都在帮你们白做工。”我转头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要医疗费找杨俊飞那混蛋。”
“没良心,侦探社是社长的,我又没有股份,凶我干嘛!”林芷颜做出一副极为受伤的表情,可怜巴巴的说着完全和脸部表情不符合的话,“你这小子求人都没有一点求人的觉悟,当心老娘转屁股走人。哼!”
“想走随便走,车给我留下。”我撇了撇嘴,“这地方人少是少了点,不过等十天半个月还是等的到便车。”
林芷颜面色一凝,气的侧过脑袋干脆不再理我。
过了一会儿,见我确实没有搭理她的打算,又忍不住了,“臭小子,没想到你这次居然主动要求侦探社的帮助。实在是难以想像啊,像你如此高傲臭屁的性格,竟然主动要求帮助,嘻嘻,有趣,实在是很有趣。”
她嘲笑着,眼看我的脸色就快要阴转暴雨了,连忙又道:“难道,回你的老家真的有那么危险?”
“不是危险。”我摇头,“只是我有预感,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恐怕回去后就出不来了。”
“那你干嘛还要回去?”林芷颜顿时大为好奇,“该不会真以为我们会相信是为了看你那老不死的爷爷最后一面吧?”
“这确实只是回去的原因之一。”我叹了口气。
“其他原因呢?”她眨也不眨的用大眼睛看着我,“这次你的计画实在太复杂了,甚至动员了整个侦探社的人手。虽然老男人没有问过你一句话,不过他恐怕也很想听听你的解释吧!”
“哼,说好听点是整个侦探社所有的人手。算算,整个侦探社加上刚刚才加入的那个蛮力小子,不过也才四个人罢了。”我讽刺道。
“嘻嘻,都是精英嘛,我们主打精英路线,人多了总是不太好,就杂了。”
厚若林芷颜的脸皮也有点发红,她狠狠拧了我一把。
“别想转移话题,一个解释都没有就让老娘追星星赶月亮的跟你跑过来,还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开了三天三夜的车。
“不过说起来,你那老家也怪,侦探社一点关于它的资讯都没有。不但地图上找不到,就连卫星照片上也找不出来,那地方似乎终年被一圈云雾遮盖着,难道里边就从来没有晴天吗?”
“这点我也无法解释,总之在我记忆里,确确实实是有晴天的。”我低头想了想。
林芷颜用力敲了敲头,“妈的,差点又被你转移话题了。快给我说说为什么要回去的理由先,老娘对这个东西比较好奇。”
这个死女人,明明就是自己转移开话题的!
我无奈的摊开手,“我可以暂时保密吗?”
“不行!”死女人毫不犹豫的摇头。
“好吧,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淡然笑了笑,“记得在走的时候,我曾经跟你稍微提起过我的老家的情况,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林芷颜点头:“你说你的老家位于一个偏僻的山谷中,人口不多,本家人都是“夜”姓,其馀还有两个姓“张”和姓“李”的仆姓家族。他们同居住在那个山谷的村落中,自给自足,从来不与外界交流,本家的人也不准走出去。”
“不错。”我沉吟着,缓缓道:“以现在的阅历看来,这些规定实在是太可疑了。我最近甚至在怀疑,恐怕自己的老家,和侦探社在调查的一个连续案件有关。”
“哪个连续案件?”林芷颜不假思索的问。
“陈老爷子!”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
顿时,她的脸上表情精彩起来。先是愕然,再是惊讶,最后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看,“你确定?”
“只是猜测而已,毕竟我从三岁起就逃离了那个压抑的鬼地方。而且最核心的秘密,也只有夜姓族长一个人知道。所以这次回去,我想要彻底搞清楚,老家的怪异是不是确实是因为陈老爷子的原因。
“在老家的某个地方,是不是真的有陈老爷子的某一块尸体埋藏着,而我们夜家,是不是陈老爷子又一块墓地的守墓人?”
我抬头看了林芷颜一眼,“这个理由,足够了吧。”
林芷颜的眼神呆滞,许久才迟疑的点头,“是,倒是足够了。”
看着她那副震惊的模样,我心底深处却在无声的偷笑着。
去他娘的陈老爷子,本帅哥从来没有想过夜家会和他扯上任何一点的屁关系。这理由不过是蒙某个脑部不发达的高龄恶女的藉口罢了。
夜家的事情就算我再不清楚,也远比外界的人知道的更多。
这次执意回来,确实有自己的目的,不过,还不到揭开的时候。那个目的,恐怕就连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找到。
那是个关于自己的,从小到大萦绕在内心深处许多年的疑惑。
我需要的是一个答案。一个自从六岁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面的老妈,她究竟在哪的答案。
希望,能够在夜村得到她的消息吧。
天空一如往常般的深蓝,明亮清洁的似乎能够洗净一切浮躁的灵魂。在这个远离城市喧嚣以及污染的荒山野岭,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我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引击冷却的差不多了,我和老女人上车,继续沿着颠簸的路面,无休无止的向前开去。
路越到后边越难以前行,终于在第四天中午,就连土路都没有了踪影。车前方是莽莽森林,彻底的开不下去了。
我默默的从后车厢中拿出整理好的行囊,背到背上。三十多公斤的重量令自己的身体很是不适应,只是该带的东西全都在里边,没办法减少任何重量了。
经过精确计算,自己应该能把背上的背包背进山里去……呃,大概吧!
毫无怜香惜玉的思想,我为老女人林芷颜准备的背包至少有四十多公斤。
这女人虽然经常扮娇柔,体重也不过五十五公斤,不过全身没有一丝赘肉,体能至少是我的一倍以上。真不知道这女变态究竟怎么锻鍊的。
她也没抗议,只是轻松的将登山包背到背上,用手遮住阳光问道:“从这开始就要步行了吗?”
“没路了能不步行吗?”我也打量了下四周。
路的尽头依然是满山的松叶林,其间穿插着高达几十米的大柏树,在不高的松针树叶下,依稀有一条被人刻意掩盖着的小道。
如果不注意观察,很容易就会将那条小路忽略掉。
林间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乱叫着,听在耳中,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城市中,钢筋水泥的森林充斥了一切,大自然早就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又一个的人造物。人类,付出牺牲自然环境的代价,行驶的未来究竟是进步还是在退步?确实令人越来越费解。
不过,这不关我的事。耸了耸肩膀,将无谓的胡思乱想甩开,我示意老女人锁好车,当先一步顺着那条小路钻了进去。
记忆力依稀还记得这条路。
二十年了,只走过三次而已。
第一次是三岁时被父母带着因为某种原因逃出村子,自己在老爸的背上,又是晚上,只看到周围黑忽忽的影子以及听见父亲急促的喘息声。
背后一长串由火把组成的长龙在追逐着我们,眼看就要将我们三人拦截住了。
当然,运气不错的是,火焰长龙不知什么原因,唐突的停止了,随后搜索的队伍一个接着一个的撤离。我们终于逃了出来。
第二次是十多年前,准确的说是十一年前,当时我才十岁,老爸和老妈离婚后,带着我回到了村子里。为什么回来,至今我也不清楚,不过那一年我在村子里待了足足有三个多月才离开,对村子里许多怪异的风俗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林芷颜走在我的身旁,也许是感觉有些无聊,用肩膀碰了碰我,“臭小子,你在想什么?”
“往事。”我淡然道。
她顿时噗嗤一声大笑起来,“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鬼罢了,居然还能那么深沉的想“往事”,还摆出一副沧桑的模样,你以为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了啊!”
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管我,年龄又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还是说,你准备承认你已经非常苍老的真实年龄了?”
“滚你个蛋!老娘今年才芳龄十六,大哥哥!”
她恶心的用手挽住我。
皮肤接触的地方恶心的让我起了好大一层鸡皮疙瘩。
“好想吐,求求你离我远点!”我好不容易才挣扎着将手从她丰满的双峰间抽出来,满身的恶寒。
“切,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态都没有,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育你这个小王八蛋的!”林芷颜极为郁闷的咕哝着:“老娘就真有那么讨人厌吗?”
她嘟着嘴巴,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猛地,我的眼睛一闪烁,抓住她的手用力向后一拉,“小心!”
林芷颜原本敏捷的身手在我突如其来的拉动下顿时重心不稳,屁股朝地狠狠地坐了下去。
“痛!小夜,你干嘛突然袭击我!”
她捂着屁股站起身来,却看见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路边的一个东西看。
林芷颜好奇的也看了过去,可等她的视线也接触到了那玩意儿时,顿时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