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往往有不尽人意的时候,人们常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但这种实力,放在现在我们一行人身上,却显得太差了。
眼前的世界很陌生,十分的陌生。我们在一霎间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因为在黑暗中待的太久,已经出了问题。
我一边走一边暗地里丢下发射器,这是留给老女人林芷颜的联络信息。没走不远便是一道瀑布,大量的水流从山崖上流泻下去,水浪咆哮着,翻滚着,落入了脚下落差接近一百米高度的巨大水潭。
站得高当然望得远,眼前少有的没有树林的遮掩,就着星光,我看到远处连绵不绝葱葱郁郁的森林。
说是森林,其实我自己也没办法相信眼皮底下的东西就是一种植物。那些树木静止不动,只有枝叶轻轻摇摆着,但是品种我却一个都不认识。
不但不认识,就连看都没有看过,听更是没有听说过。
而我们,才不过在进入森林摸爬了半个小时而已,几乎差点认为到了异界。
你看过紫色的树叶吗?或许地球上确实有,不过,也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时段才会有树木将这种特殊的颜色生长出来。
但树叶长成一团一团的,我却从来都是闻所未闻。那些树叶如同绵羊身上的卷毛一般,紫色,极长,一丝一缕的垂吊向地上,有的甚至还发出妖异的光芒。
没有叶绿素,究竟它们是怎么生长的?它们靠什么光合作用?
视线很模糊,我用右手遮盖在眼睛上,然后抬头向天空看去。
顿时,我吃惊的险些晕倒在地上。刚才还漫天的星斗,现在却一颗也看不到了。天幕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剩下。可四周,并没有见得黑暗多少。
这一切的一切,都泄露出深深的诡异。
依依也感觉大脑开始混乱起来,眼神凌乱,浑身无力的靠着树坐了下来。
张国风更是嘀咕道:“老大,我们不会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已经不在地球了吧?”
我骂道:“白痴,以前你当宅男的时候穿越小说看多了是不是,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穿越方式,哪有可能那么简单就穿越的。在那些作家的笔下,时空乱流也太容易形成了吧。”
“可、可是其它人都可以因踢到石头、吃撑着了,在街头乱走迷路穿越,我们就不能因为走进森林穿越吗?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那层白雾很有问题。”这家伙已经完全陷入了幻想中。
其余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我敢肯定,绝对不是什么穿越,看到这种情况,我倒是有一种猜想。听说过一个地方没有,一个叫做巴洛莫角的地方。”我低声问。
依依偏着头想了想,说道:“知道一点,据说那个地方离‘上帝的圣潭’仅四十公里,是个锥形半岛,被人们称为‘死亡之角’。该岛的锥形底部连接着湖岸,大约有三公里长,人迹罕至。
直到二十世纪初,因纽特人亚科逊父子前往帕尔斯奇湖西北部捕捉北极熊,当时那里已经天寒地冻,小亚科逊首先看见巴洛莫角,又看见一头北极熊沉笨的从冰上爬到岛上,小亚科逊高兴极了,抢先向小岛跑去,父亲见儿子跑了,紧紧跟在后面也向小岛跑去。
哪知小亚科逊刚一上岛便大声叫喊,叫父亲不要上岛。亚科逊感到很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从儿子语气中听到了恐惧和危险。他以为岛上有凶猛的野兽或者土著居民,所以不敢贸然上岛。
他等了许久,仍不见儿子出来,便跑回去搬救兵,一会就找来了六个身强力壮的中青年人,只有一个叫巴洛莫的没有上岛,其余人全部上岛去寻找小亚科逊了,只是上岛找人的人全找的没了影儿,从此消失了。”
“不错。”
我点了点头:“其实在巴洛莫独自一人回去后,他遭到了包括死者家属在内的所有人的指责和唾骂。从此人们将这个死亡之角称为了‘巴洛莫角’,再也没有谁敢去那岛了。
几十年过去了,在一九三四年七月的一天,有几个手拿枪枝的法裔加拿大人,立志要勇闯夺命岛,他们又一次登上了巴洛莫角,准备探寻个究竟。他们在因纽特人们的注目下上了岛,随之听到几声惨叫,这几个法裔加拿大人像变戏法一样被蒸发掉了。
这一场悲剧,引起了帕尔斯奇湖地区土著移民的极度恐慌,有人干脆迁往他乡去了。没有搬走的居民发现,只要不进入巴洛莫角,就不会有危险。”
袁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这个故事,和我们现在遇到的状况有什么关联吗?没有的话就少放点屁话!”
我看也没看他,继续道:“当然有,还很大,关键的地方是在后边。一九七二年,美国职业拳击家特雷霍特、探险家诺克斯维尔以及默里迪恩拉夫妇共四人前往巴洛莫角,诺克斯维尔坚信,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没有解不开的谜。
于是在这年四月四日,他们来到了死亡角的陆地边缘地带,并且在此驻扎了十天,目的是为观察岛上的动静。
默里迪恩拉夫人是爱达华州有名的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她拍摄了许多岛上的照片,从上面可以看到许多不知名的动物,而且岛上树木丛生,郁郁葱葱,丝毫看不出它的凶险之处。
因此,诺克斯维尔认为死亡角一定是当地居民杜撰出来,或是他们的图腾与禁忌而已。直到四月十四日,他们开始小心向死亡角接近,以免遭受不必要的威胁。
拳击手特雷霍特第一个走进巴洛莫角,诺克斯维尔走在第二,默里迪恩拉夫人走在第三,他们呈纵队每人间隔一点五米左右,慢慢深入腹地。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走了不久,就看见了路上的一架白骨。
默里迪恩拉夫人后来回忆起,当时诺克斯维尔叫了一声:‘这里有白骨,’她一听,就站住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二步,她看见他蹲下去观察白骨。
走在最前面的特雷霍特转身想返回看个究竟,却莫名其妙的站着不动了,并且惊慌的叫道:‘快拉我一把。’而诺克斯维尔也大叫起来:‘你们快离开这里,我站不起来了,好像这地方有个磁铁。’
默里迪恩拉回忆说那里就像幻片中的黑洞一样,将特雷霍特紧紧吸住了,无法挣脱,甚至丝毫也不能动弹。
后来他就看见特雷霍特已经变了一个人,他的面部肌肉在萎缩,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后来默里迪恩拉才发现他的面部肌肉不是在萎缩,而是在消失。不到十分钟,他就仅剩下一张皮蒙在骷髅上了,那情景令人毛骨悚然。
没多久,特雷霍特的皮肤也随之消失了。奇怪的是,他的脸上骨骼上不能看见红色的东西,就像被传说中的吸血鬼吸尽了血肉一样,然而他还是站立着的。诺克斯维尔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默里迪恩拉觉得这是一种移动的引力,也许会消失,也许会延伸,因此,他拉着妻子逃出来。
一九八〇年四月,美国著名的探险家组织詹姆斯·亚森探险队,前往巴洛莫角,在这十六人中,有地质学家、地球物理学家、生物学家,他们对磁场进行了鉴定,还对周围附近的地质结构进行分析,没有在巴洛莫角找到地磁证明。
科学家认为,巴洛莫角与世界上其它几个死人谷极为相似。在这个长二二五千米,宽六点二六千米的地带,生活着各种食肉植物,而一旦人一进入,就必死无疑。”
依依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处在的地方,就是个类似巴洛莫角的存在?”
“应该是如此,不然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释现在的状况了。”我沉重的点头,“其实世界上有许多类似巴洛莫角的地方,它们归纳下来,总是有几个相同点。第一,容易带来死亡;第二,易入难出;第三,植被和动物异于普通地方。”
“啊!”李康突然惊叫起来:“对啊,我老家以前就是这山脚下的。以前确实有听到过死人谷的传说,据说这座山上有一个山谷是不能进入的,进来的人就会死掉。
而山谷周围便是无尽森林,里边的树木也是长相奇怪,充满危险。老一辈的人世世代代都流传,那死人谷周围几十公里绝对不能去。现在想来,死人谷的位置应该就在这附近。”
李康全身一颤:“说起来,我们现在应该就在无尽森林中。那,死人谷,死人谷在……”
他完全说不下去了,只感觉一股股寒意冒了上来。
剩下的人也脸色煞白,我的声带颤抖着,许久才说道:“如果死人谷是一个山谷的话,那毋庸置疑,附近几十公里唯一有山谷模样的地方只有一个。”
我的视线缓缓扫过了众人的脸,“就是那个华苑不良行为教育中心!”
“如果李康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在死人谷中将学校建起来的?”依依嘴唇发白,怕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我摇了摇头,“不管那么多了,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怎么逃出去!”
人类本来也就是这种生物,害怕孤独,害怕庸碌无为,害怕没有前进的动力,人一旦失去了目标,没有了方向,也就完全失去了求生下去的勇气。
现在,首先要想办法从这块一百多米高的山崖上下去。
我们看了看脚下瀑布边崎岖不平的崖壁,一咬牙,脚踩在一颗突出的石头上开始攀爬起来。心中总是觉得把什么给遗忘了,我刚准备爬,突然抬起头,准备说些什么。
可已经晚了。只见袁柳毫不犹豫的将背上的宋茅丢下了深深的悬崖,宋茅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身体受到地心引力,以每秒九米的速度向下掉落,没过几秒钟已经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空洞的声响。
“你!”张国风愤怒的双眼冒火。
而袁柳只是看着我,说道:“他是个累赘,背着他没有办法攀爬。既然都知道这个地方很危险,那累赘少一个,就多一丝生存的把握。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我默然,而依依满脸震惊,仿佛依然不敢相信的望向深谷深处。
人性,在生存面前,果然显得越来越脆弱了,特别是在那所怪异的学校中禁受了半年折磨的五个人,死亡,似乎在他们眼中越来越淡然。至少李康和胥陆,并没有表现出太强烈的感情冲动,只要能自己活下去,其它人的死活,他们是不怎么爱管的。
用力拍了拍依依的肩膀,我才看向袁柳,苦笑,“你杀了人,逃出去后我会押你去警局自首。”
袁柳无所谓的道:“随便你,只要能逃出去。我蹲监狱也愿意。”
带着沉重的心情,我吩咐众人向下爬,自己也跟在依依身后爬起来。
还好这种悬崖并不陡峭,就连体能最差的依依也能不太费力的在我的帮助下不断下爬。很快,一百多米的直线高度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底。
当鞋底踩在挤满一丝一丝的落叶的松软土壤上时,我用力吐出一口气,悬吊的心脏也松了下来。
在上边的时候还不觉得,但一到了地面,这才发现原来森林中的树木实在是不是一般的高大。这里如同热带雨林一样闷热、潮湿,许多不知名的昆虫在不远处飞来飞去,发出“嗡嗡”的、如同巨大蚊虫群飞动般的响声。
我们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自己以前去非洲热带雨林旅游的时候,看到的景物也没有眼前这个地方来的有震撼力了。更不要说背后的五个小屁孩了。
宋茅的被摔得脖子偏向一边,血从七孔中流了出来,模样很是吓人。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眼眶里泛白,似乎在恶狠狠的盯着所有人。
我叹了口气,走上前将他的眼睛合上,这才道:“走吧。”
每个人心中都笼罩着传说中无尽森林的恐怖阴影,虽然逃离学校的距离越来越远,可心里还是丝毫没有活下去的底。
在内心中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好不容易,我们才迈出了第一步,接着是第二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身影逐渐隐入了密林中。
周围的光线莫名其妙的很好,光源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总之比黄昏更暗淡一点,可足够我们看清楚四周的景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除了树木和到处乱飞的昆虫以外,我们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其它生物。这所谓的无尽森林里的树木在我一路仔细观察后,发现了好几十个品种,全都属于完全未知的。
有些树上甚至长满了五颜六色的果实。我叫张国风收集了一些,掰开,却实在没有勇气吃下去。
走累了,就地坐在地上。依依拿出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的食物吃了起来。都是些膨化食品,因为只有这种东西才易于保存,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来的。
我一边吃,一边仔细观察着环境。每次看到那些绕着我飞来飞去的不知名昆虫,我就冷汗直冒,这些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袭击自己。就算没想过要袭击我,但每当昆虫有意无意的停留在我的皮肤上时,自己的皮肤就会起一层鸡皮疙瘩,那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依依显然也是如此,一有虫子靠近,就下意识的朝我挤,几乎要挤进了我怀里。
吃饱喝足,就在众人准备继续向前走的时候,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大吼声,一个庞大的黑色影子猛地向我们一行扑了过来。
“老虎?”听着那吼声,我谨慎的将手塞进衣兜里,把隐藏着的小手枪紧紧握住。这把枪小是小,不过威力却很大,杀只老虎还是没问题的。
其余人也被吓了一大跳,迅速的靠近在一起,警戒的看向影子扑来的位置。可那怪兽吼叫了半晌,依然只闻其声,看不到身影出现。
我皱了下眉头,低声道:“我过去看看。”
“不要去。”依依紧紧的拉住了我的袖子。
看着不远处晃动的黑影,我摇头,“总觉得前边有问题,一定要有人去看看才行。”
张国风吞下口唾液:“老大,我去。这个鬼地方想要走出去,需要你的大脑。”
说起来,不知不觉依依的领导地位已经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不行。”我顿时摇头,“我比较有自保能力。”
胥陆实在忍不住了,一声不吭的向前走。
“你给我回来!”我立刻大吼。
他没有搭理我,脚步很快的便走到了前方的树林。不过又更快的回来了,他满脸奇怪的表情,仿佛有些不解。
“看到了什么?”众人问道。
胥陆阴沉着脸摇头,许久才说:“你们自己去看看。”
我有些诧异,这个胥陆虽然接触不多,不过确实是惜字如金的角色,现在居然说了七个字,估计前方的东西的确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稍微一犹豫,我按捺不住好奇,便过去了。眼前哪里有什么怪兽,依然是千篇一律的怪异森林,一根奇形怪状的树枝投影在地上,被风一吹,就变成了怪兽的模样。
而所谓的吼声,也完全是因为树林分布的位置很是奇怪,风穿过树的缝隙,便形成了一股震耳欲聋的风漏。
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而已。
我笑着示意大家过来看,可一转身,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他们满脸惊恐,张大嘴巴,冷汗就那么冒了出来。
“怎么了?”我轻轻的一推身旁的依依。
她全身都在发抖,像是吓得不轻。好半天才感觉到我在说话,但并没有回答,只是恐惧的抬起手指向前方的某个地方。
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我的视线扫了过去,顿时也惊骇的心脏狂跳,险些坐倒在地上。
只见那个地方有一棵柳树,一棵很普通的柳树。在这样怪异的树林深处,看到熟悉的树木,本来应该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可那棵柳树却令我全身散发出丝丝寒意。
因为那棵柳树,实在太熟悉了。
它的树梢上,还挂着一只干瘪的被吸去了全部血液的兔子尸体。而它的躯干上,赫然贴着一张老旧的小纸条,上边写道:“校规第四条,没有人能逃出学校。”
这棵树,不正是学校中庭我们跨越第一个障碍的地方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骇然的站在原地,一边不解的思索,一边不停的打量周围。
自己一行人明明已经逃了出去,怎么会在前路上看到了熟悉的柳树,难道这是个障眼法,一个圈套。让逃出去的人绝望的圈套?
在这种沉默的诡异气氛中,终于有人忍受不住了。
李康心中的弦半年来一直紧绷着,在今晚又承受了连续的打击和心绪大起大落的压迫,终于不堪重负,精神彻底崩溃掉。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吼着向柳树冲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放我出去,让我出去!”他用拳头使劲儿的捶打在柳树树干上,那棵并不高大,树干也并不粗壮的柳树在那么大力气的摧残下,居然一动也不动。
等他将校规硬生生的扯下来撕碎时,树终于有了反应。
柳树无数根柔软的树枝,犹如人类的头发一般无风舞动,它们在空中飘舞,然后像是找到了目标似的停滞下来。万千根枝条猛地射向了李康。
“危险!”我大叫了一声,却对这超自然的现象完全无力阻止。
而李康也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依然大声叫骂,用力的捶打树干。
树枝像一千一万把利剑,毫无阻碍的刺穿了李康全身。他的神色呆滞,嘴张的大大的。身体上被刺穿的无数个伤口,却诡异的没有一丝血流出来。
李康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身躯也以肉眼能够看到的速度在干瘪,面部肌肉开始崩塌,身体开始萎缩。没多久后变成了个活脱脱的木乃伊。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死去,默然的不知道该表现怎样的感情色彩。这一刻,流露在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恐惧和麻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喃喃的道。
视网膜上,周围的环境仿佛有些模糊起来,似乎有无数的光线在闪烁,在移动。四周的景物变得暗淡,开始看不清楚了。
依依惊叫一声,用力的抓住了我的手。我向附近扫了一眼,发觉所有人身上都出现了和我一样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