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外沉寂无声,河灯浮动,幽微的灯光与清风从窗缝透进来。
陈三愿挨着陆羡僵硬地躺着,身后的陆羡气若游丝,仿佛虚弱至极的样子。小船起伏不定,河水的哗哗声不绝于耳,闭上眼之后,那种身体随小舟摇晃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不多时,旁边不远处已经传过来阿伟匀称的呼吸—傻白甜老弟看样子是睡着了。
陈三愿没有动,耳朵灵敏地倾听着周遭,生怕睡着的时候闯出一群画骨妖,毕竟变成脱骨扒鸡可不是什么好体验。
陆羡呢?陆羡怕什么?如今这祖宗是大多数捉妖人眼中的大患,魔族也有许多想要他命的狠角色,那他的师父究竟是什么人?会是一个随时跳出来替天行道的世外高人吗?
陈三愿脑子里乱七八糟,身体飘飘忽忽,轻盈无比,好像要随风飘到天上去,模模糊糊似乎要睡着的时候,感到有人在推她。
“起来,快点睁开眼。”那人又轻轻推了一把。
一睁眼,眼前漆黑一片。
陈三愿坐起来,看见陆羡那张脸正对着自己,除了嘴唇白点,面容虚点,精神差点,看起来还是挺嚣张的,而一回头,发现船上还躺着一个自己,不只是自己,还有阿伟,陆羡,三个人在船舱睡得整整齐齐。
“完了完了,这梦可玩儿脱了,”陈三愿把注意力放在陆羡身上,“你该不会也是我梦里的幻觉吧。”说着,她撸起袖子踮起脚,用力掐住假大佬的脸颊。
“三、二……”陆羡目露嫌弃,开始倒数。
陈三愿赶紧松手:确定了,这就是那个傲娇鬼。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躺在船上那个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们不是睡着了吗?我不会是死了吧!”
“你没有醒,也没有死,”陆羡自在地抱着肩靠在船舷上,“是睡着了。”
陈三愿:“这真是我的梦?”
陆羡仿佛完全没有在乎这里是否危险,他探身用手指蹭掉她额头上的一滴泥渍,“这是整个画古街的梦。”
“画骨街……的梦?”陈三愿惊掉下巴,诧异的看着周围:河灯消失了,但画古街两岸灯火通明,夜市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如果不是船上还躺着一个自己,陈三愿还真以为自己只是置身于一个热闹繁华的平凡小镇。
“也就是说画古街有两层世界,身体入睡,意识会进入第二重世界。如你所见,相比清醒的第一层世界来说,第二层才更像是一个正常的地方。”
陆羡慢悠悠的科普让陈三愿大为震惊。
她用力揉搓自己的脸,试图通过唯物主义逻辑解释眼前的状况。
“师兄,过会儿你把脸遮好,别说话,少整点幺蛾子,安安心心站在后面,其他事交给我来办就成了。”阿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带着大包小包跳进船舱,从一个包袱里拿出一件长长的带兜帽的黑斗篷,直接塞给陆羡。
一通操作十分自然不客气且行云流水。
“……”陈三愿木然,觉得今晚过于魔幻了,怎么说陆羡也是个凶残的反面形象,你尊重点他人设不成吗!
出乎意料,陆羡并未生气,而是将斗篷披在身上,非常好心情地说了一句,“今晚就有劳师弟了。”
“三姑娘,别愣着啊,”阿伟拍拍陈三愿肩膀,“到前面下船,音公子就在那里。”
他指着一座小楼,楼上的牌匾隐约可见四个字:“逢莱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