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宁现在很满意地注意到,不只是那些丑恶的熊地精,所有魔索布莱城中的种族,连黑暗精灵也包括在内,都匆忙闪开避免挡住他的路。这次杜垩登家族的次子不是孤身一人,将近三十名的家族士兵以紧密的阵形走在他后方。在这儿入身后则是以同样的紧密阵形,但是却不太期待这次冒险的低下种族。他们是地精、半兽人和熊地精。
毫无疑问四周还是有看热闹的人,因为家族之间掀起战事可不是魔索布莱城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但也不是太出乎人意料的事情。至少每十年就会有家族开始计划消灭另外一个家族,好让自己的排名上升。这是个非常冒险的作法,因为“受害”家族中所有的贵族都必须尽快、尽可能不引人注意的被料理掉。如果有任何一个贵族活下来指控这些凶手,魔索布莱城冷酷的正义就会发出制裁,将发起攻击的家族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如果突袭执行得十分完美,就不会有任何的负面效应。城中的所有人,甚于包括执政议会中的八名主母,都会为了对方的勇气和智慧而暗地叫好;不会有人再提起这次的意外。
狄宁特别绕了远路,不愿意留下任何直接将杜垩登家族和迪佛家族连接起来的痕迹。半个小时之后,也是当夜的第二次,他再度悄悄潜进了高耸蕈伞群的南方尽头,也就是迪佛家族的五座石柱群聚集的地方。他麾下的士兵急切地散开,纷纷掏出武器,仔细打量眼前建筑的全貌。
奴隶们的动作就慢多了。许多奴隶四下打量着,想要找寻脱逃的路径;因为他们内心都知道自己这次是注定要完蛋了。但是,死亡所带给他们的恐惧还不及黑暗精灵的魔影恐怖,所以他们也不敢逃跑。反正魔索布莱城的每个出口都被黑暗精灵的魔法给看守着,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每个奴隶都看过卓尔族精灵在拷打后再俘虏奴工的残酷景象。狄宁一声令下,他们就全部在蕈伞群的围栏四周就位。
狄宁伸手进他的大腰包里面,拿出一片加热过的金属。他扬了扬这样东西三次,在红外线光谱中等于发出了三次明亮的讯号,通知后方由诺梵和锐森领导的两个大队兵力。然后,照着他平常的卖弄习性,狄宁将金属片往空中一掷,随即接住,再把它丢进防热腰包中的密袋里。在这炫目的讯号之下,狄宁的黑暗精灵部队纷纷将附有魔法的短镖短镖(Dart):为了使用方便,黑暗精灵在突袭时所使用的十字弓体积都比较小,因而发射的并不是矢,而是体积更小、更短的短镖。装上单手持用的十字弓上,瞄准先前计划好的目标。
每五个蕈是一个尖叫蕈,而每枚短镖上面的咒文都足以压制住巨龙的怒吼。
“……二……三,”狄宁的手势指挥着部队的运动,因为在施展于他的手下身上的魔法沉寂状态中,根本传不出任何声音。当十字弓的弓弦一松,短镖朝着最近的尖叫蕈飞去的时候,他脑中响起了想像的“喀达”一声。在整个狄佛家族的四周正发生同样的事情,第一线的警戒被有系统的被以数十枚附有咒文的短镖给破坏了。
魔索布莱城的另外一边,马烈丝千母以及她的女儿们和四名家族的平民牧师联手围成了罗丝女神的邪恶八魔阵。她们环绕着这名邪恶女神的圣像,一枚宝石雕刻成拥有黑暗精灵面孔的蜘蛛,开始祈求罗丝女神协助她们的战斗。
马烈丝坐在首席的位置,仰躺在专为生产所制的倾斜椅子上。布里莎和维尔娜分别站在她的两边,布里莎紧握着她的手。
这群选民异口同声地吟唱,将所有的力量凝聚成单一的个攻击法术。几分钟之后,和狄宁心灵连结的维尔娜得知第一波的攻击已经就位之后,杜垩登家族的八魔阵立刻对敌方家族释出了第一阵的心灵暗示能量波。
吉娜菲主母和她的两名女儿以及家族中的五名平比牧师瑟缩在漆黑的迪佛家族之神堂中。在吉娜菲主母得知她们已经在罗丝女神的失宠之后,她们就聚集在神堂中日夜不停地祷告。吉娜菲知道在找到取悦蜘蛛神后的人法之前,自己的家族将会有多么的脆弱。魔索布莱城中还有另外的六十六个家族,在这样明显的不利情况下,胆敢对迪佛家族动下的有十个家族。聚集的八名牧师感到隐隐的有些期待,似乎今晚将会非常漫长。
吉娜菲先感觉到了,一阵冰冷的震爆,带着让人迷惑的力量,让她祈求原谅的祷文结巴了起来。迪佛家族的其它牧师不安地看着主母不寻常的失态,寻求她的确认。
“我们被攻击了。”吉娜菲对她们说,此时她的头已经开始因为杜垩登家族的强烈攻击而隐隐作痛。
狄宁的第二次信号让奴隶部队开始行动。他们依旧以寂静为掩护,悄悄地冲向蕈伞群,以宽刃的大刀斩开一条通路。杜垩登家族的次子好整以暇地欣赏迪佛家族的防御被轻易突破。“这可不算什么铜墙铁壁。”他默默地对高墙上发着红光的石像鬼讽刺地说。这些雕像早先看起来像是凶恶的守卫,现在它们只能无助得袖手旁观。
狄宁感觉到了四周士兵压抑,但是不断增高的期望;他们身上所流的卓尔族好战血液几乎已经快要沸腾。随着奴隶踏中防御咒文,前方不时传来致命的闪光,但次子和其它的黑暗精灵只不过对着这奇观大笑。这些低下种族本来就是杜垩登部队中可以牺牲的炮灰。带来这些地精唯一的目的只是让他们诱发迪佛家族四周的陷阱,好替黑暗精灵,真正的战士们开出一条路来。
围篱现在已经打开了,隐密已经不再重要。迪佛家族的士兵在工事中和入侵的奴隶们展开道遇战。狄宁微微挥挥手,示意攻击展开,他手下的六十名战士就飞奔向前,面孔因为快乐而扭曲,手中的武器挥舞着。
不过,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记住自己还有最后一个任务。每名黑暗精灵,不管是贵族或是平民,都拥有一定程度的魔法能力。召唤出一团黑暗结界,如同狄宁早先在暗巷中对熊地精施展的技巧,是连最低等的黑暗精灵都可以施展的能力。这也正是现在发生的状况,六十名杜垩登家族的士兵以无数团的黑暗结界遮住了整个迪佛家族。
不管他们如何小心,如何隐密,杜垩登家族都知道会有很多旁观者。目击证人不是个大问题;他们无法,或者说是不愿意管这么多闲事,去指认进攻的家族。但是习俗和惯例还是要求必须有一定的保密动作,这也是黑暗精灵战争的礼貌。在一眨眼的时间中,迪佛家族对城中的其它人来说,就已经变成了魔索布莱城中的一个黑点。
锐森出现在么儿的背后。“干得好,”他用黑暗精灵复杂的手语对儿子表示。“诺梵正要从背后突袭。”
“轻而易举,”招摇的狄率比划着,“如果吉娜菲和她的牧师能够被压制住的话。”
“要相信马烈丝主母。”锐森只这样回答。他拍拍儿子的肩膀,跟着部队钻进已经被突破的防御阵线。
在迪佛家族正上方的高空中,札克纳梵惬意地倚靠在布里莎召唤来的风元素臂弯中,目睹着底下的戏剧开锣。从这个角度看来,札克可以看透那一圈黑暗,可以听见那片魔法寂静中传来的声音。狄宁最先冲入的部队在每扇门都遭遇到了抵抗,遭遇到非常惨重的打击。
诺梵和他的大队,也就是杜垩登家族对魔法最训练有素的战斗力量,从建筑后方的围栏突入。闪电和魔法的强酸球不停地轰击着迪佛家族的房屋,同时铲除了杜垩登家族的炮灰和迪佛家族的防御部队。
在前方的大院中,锐森和狄宁指挥着杜垩登家族最精良的战士。罗丝的祝福落在杜垩登家族的身上。当战斗进入最高xdx潮时,札克可以看见杜垩登家族的攻击比敌人要快,而且也更准。很快的,战斗就开始蔓延到五个石柱之间。
札克伸了伸他快要冻僵的手臂,并且用意念告诉风元素开始行动。他在这股气流中俯冲,朝着中央石柱的阳台冲去。等他一落地,两名守卫,其中一名是女性,立刻飞奔出来阻止他。
他们迷惑得迟疑了一下子,想要搞清楚眼前那一片灰色的朦胧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一下子就太久了。
他们根本没听见札克纳梵·杜垩登的到来。他们不知道死神已经降临了。
札克的鞭子一挥,缠住那女性的喉咙,溅出血花;同时间他的另外一只手如闪电般的使出一连串的剑招,逼得男子节节后退。札克一瞬间就用让人目眩的速度解决了两个对手,他拿鞭的手腕·放,就将那女子丢下。了城墙;同时一招回旋踢正中那男子的面孔,也让他往地面疾坠下去。
札克接着走近屋内,另一名守卫起身阻挡他……随即倒在他脚边。
札克沿着石柱弯曲的墙壁行走,冰冷的身体和岩石几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迪佛家族的十兵在他四周乱窜,试着要有组织的抵抗入侵者;很不幸的,这些入侵者已经占领了每座建筑的底层,也完全控制住了两座石柱。
札克对这些一点也不关切。他忽略了精金武器撞击的声音、下令的吼声、死亡的惨叫声,只专注在一个会引领他抵达目标的声音:慌乱、由许多声音统合的祈祷声。
他找到一个空旷的走廊,上面刻满了蜘蛛的符号,一直通往柱子的正中央。如同杜垩登家族一样,这走廊通往一扇华丽的黄铜门,上面的装饰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蜘蛛变体。“一定就是这里了。”札克压低声音,边把兜帽戴上。
一只巨大的蜘蛛从他身边躲藏的地方冒了出来。
札克身形矮,钻进那蜘蛛的肚子底下,如疾电般的给了它脚。随即一个滚翻,将剑深深地插进它圆球状的身体。黏稠的液体喷得武技长满身都是,蜘蛛随即颤抖几下就死了。
“好极了,”札克低声说,边拭去脸上蜘蛛的体液,“一定就是这个地方了。”他把这只又死去的怪物塞回巢穴里,溜到巢穴旁,希望没有人注意这次短暂的挣扎。
从武器撞击的声音判断,札克知道战斗几乎已经抵达了这层楼。不过,迪佛家族似乎终于稳住了阵脚,开始妥善布阵,应付入侵的敌人。
“就是现在,马烈丝。”札克低语道,希望和他心灵同调融合的布里莎能够感应到他现在的紧张。“不要太迟了!”
此时,在杜垩登家族的神堂中,马烈丝和她的下属们继续对迪佛家族毫不放松地施以心灵的猛击。她们的祷文要比对手的祈祷更让罗丝女神听得清楚,也因此赐给她们这场无声的争斗中更强的咒语。她们已经轻易地将对方逼到守热。迪佛家族的一名低阶牧师已经被布里莎的心灵暴震给击溃,死在地板上,距离吉娜菲主母不过几寸。
但整个战况似乎突然逆转,战斗开始变得势均力敌。马烈丝主母正在和即将临盆的剧烈阵痛搏斗,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没有了她的声音,邪恶八魔阵的威力开始减弱了。
布里莎站在母亲的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握着她的手,几乎把所有的血液都挤出了那只手,让它变成低温的白色,在其它人眼中,这是那临盆的女子身上唯一低温的地方。布里莎看着初生婴儿的白发和阵痛收缩的周期,计算着婴儿坠地的时间。她们正在计划将临盆的剧痛转为攻击法术的力量,这大胆的想法除了传说之外,根本没人尝试过。布里莎知道使用的时机将会是关键。
她对母亲的耳朵呢喃了几句,背诵一段致命的咒语。
马烈丝主母覆颂了咒文的开端,压住喘息,将痛苦和愤怒转换成攻击的力量。
“敌能·杜瓦·马(布里沈·托尔,”布里莎提示道。
“敌能·杜瓦…马…布里沈·托尔!”马烈丝怒目道,她用力过度连薄削的下唇都咬破了。
婴儿的头探了出来,这次比上次要更彻底,眼看着婴儿呱呱坠地的时刻就要到了。
布里莎打了个寒颤,自己几乎也忘记了咒文。她对着主母的耳朵低声念出最后部分的符文,自己也不禁为了魔法的效果而感到恐惧。
马烈丝深吸一口气,鼓起残余的勇气。她可以感觉到法术的力量如同阵痛一样的颤动着。对于她站在圣像边的女儿们来说,她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团红热的怒气。额前闪烁的汁珠几乎和滚烫的热水一样闪亮。
“阿巴克,”主线感觉到压力已经到达了顶点,于是开口道。“阿巴克。”她感觉到肌肉撕烈的剧烈疼痛,婴儿滑出产道的流畅,以及分娩的快意。“阿巴克·迪纳·布雷格·达渥!”马烈丝尖声嘶吼,把所有的痛苦挤压成极度浓缩的魔法能量,这股力量连她自己家族的牧师都被震飞开来。
伴随着马烈丝主母的强大力量,这道咒文以雷霆万钧之热炸入迪佛家族的神堂,震碎了罗丝女神的宝石圣像,把两扇厚重的大门扭曲得无法辨认,同时也把吉娜菲和她属下的牧师震倒在地上。
札克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看着神堂的大门飞过身边。“真有力,马烈丝。”他低声一笑,一闪身进了神堂。利用他的夜视能力,他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室内的七名活口,每个人的袍子都破烂不堪,正挣扎着站起。札克再度对眼前马烈丝所展现的强大力量摇摇头,同时拉下兜帽,遮住整张脸。
当他将腰中的陶瓷圆球掏出,砸碎在地面上的时候,另外一只手已经同时抽出一鞭。陶球碎片飞散开来,掉出一颗经过布里莎施法,为了这场合而准备的圆球,一颗放射出白昼一样光亮的圆球。
对于习惯于黑暗,利用热影像来视物的生物来说,这样强烈的光芒将会带来目眩和难以承受的疼痛。牧师们的痛苦呼喊只不过帮助了札克有系统地扫荡这间房间;每当他感觉到自己的武器刺进黑暗精灵的血肉中时,兜帽底下的面孔就会露出满足的笑容。
在半路他听见了咒文吟唱声,他知道迪佛家族有人已经从惊骇中恢复过来,成了危险的对手。不过,经验老道的武技长不需要双眼来瞄准,鞭子挥舞的破空声之后,吉娜菲主母的舌头就被硬生生地拉断。
布里莎把新生的婴儿放到蜘蛛圣像的背上,并且举起了祭祀用的匕首;在好戏上场之前,她暂停了片刻,欣赏手中这柄残酷的武器。匕首的柄是只伸出八只脚的蜘蛛,上面布满了倒勾,看来如同蜘蛛身上的刚毛,这八只脚都以同样的角度往下弯,排成了锐利的刀刃。布里莎把匕首举到婴儿的胸口上。“赐名给这个孩子,”她提示母亲。“蜘蛛神后不会接受没有命名的祭品!”
马烈丝主母转过头,试着弄清楚女儿的意思。主母刚刚已经把所有的力气耗尽在施法和生产中,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赐名给这孩子!”布里莎命令母亲,迫切地想要喂养她饥渴的女神。
“已经快结束了,”当兄弟们在迪佛家族建筑物的底层大厅中见面的时候,狄宁对哥哥说。“锐森已经快要攻下顶楼了,大家也相信札克纳梵的幕后工作也已经完成了。”
“已经有四十名迪佛家族的士兵投靠了我们,”诺梵回答道。
“他们已经看到结局了,”狄宁笑道。“任何一个家族都可以喂饱他们,而在平民的眼中,没有任何家族值得牺牲性命。我们的任务很快就会结束了。”
“快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诺梵说。“现在杜垩登家族,德蒙·纳夏斯巴农成了魔索布莱城的第九家族,迪佛家族去死吧!”
“小心!”狄宁突然大喊,假装害怕得双眼圆睁,看着哥哥的背后。
诺梵立刻作出反应,转过身面对背后的危险,殊不知此时真正的危险正在他背后露出狞笑。即使当诺梵意识到弟弟的诡计时,狄宁的利剑已经刺进了他的脊髓。狄宁把头靠在哥哥的肩膀,面颊贴着诺梵,看着哥哥眼中红色的光芒慢慢熄灭。
“快到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狄宁嘲弄着,模仿哥哥早先的话语。
他将尸体丢在脚边,“现在狄宁成了杜垩登家族的长子,诺梵去死吧。”
“崔斯特,”马丝主母喘息道。“孩子的名字是崔斯特!”
布里莎握紧匕首,开始献祭的仪式。“蜘蛛神后,收下这个婴儿,”她道。她高举匕首准备刺下。“我们将崔斯特·杜垩登献给你,换取我们光荣的胜——”“等等!”玛雅从房间的旁边大喊道。她和诺梵之间的心灵连结突然中断了。家一个可能。“诺梵死了,”她宣布道。“婴儿不再是第三名儿子了。”
维尔娜好奇地瞪着妹妹。在玛雅感应到诺梵身亡的同时,和狄宁融合的维尔娜感应到一股强烈的情感冲动。兴高采烈?维尔娜将手指放在上扬的嘴唇上,不知道狄宁是否已经成功的摆脱这次暗杀的嫌疑。
布里莎依旧握着匕首,放在婴儿的胸口,等着将这孩子献给罗丝女神。
“我们应承了蜘蛛神后第三名活着的男孩,”玛雅警告道。“而我们已经献上了。”
“但不是用献祭的方式,”布里莎争辩道。
维尔娜耸耸肩,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罗丝女神接受了诺梵,那我们就已经献祭了。要是再画蛇添足反而可能惹恼罗丝女神。”
“但是不献上我们所承诺的将会带来更大的灾难!”布里莎坚持道。
“那就赶快动手吧。”玛雅说。
布里莎紧握匕首,再度开始念诵咒语。
“留人,”马丝主母命令道,在椅子中直起身来。“罗丝女神已经满意了,我们已经获得了胜利。所以,欢迎你的弟弟,杜垩登家族最新的成员。”
“只不过是个男孩,”布里莎用明显不屑的口吻说,走离那孩子和圣像。
“下次我们会做得更好,”马丝主母咯咯笑道,不过内心其实怀疑会不会有下次。她已经将近六百岁了,而且,即使是年轻的黑暗精灵也并不多产。布里莎是马丝在一百岁的少女时代所生的,而在那之后漫长的四百年内,她也不过再生了另外五名小孩。连这个婴儿崔斯特都算是个意外,马丝实在不认为自己可能会再受孕了。
“想够了,”马丝对自己低声说,感觉到精疲力尽。“会有足够的时间…”她躺回椅子上,立刻陷入了满足、美妙,步步高升的邪恶美梦中。
札克纳梵大踏步地走过迪佛家族的中央尖塔,手中握着兜帽,鞭子和利剑轻松地插在腰间。四周时常传来迅即消失的格斗声。杜垩登家族已经获得了胜利,剩下的只是铲除证据和目击者。一群地位低下的女性牧师走了过来,医治轻伤的杜垩登家人,并且将那些伤势太重,无法医治的人操纵成行尸,好让他们自行走离犯罪现场。一旦回到杜垩登家族的根据地,没有受到彻底破坏的尸体将会经由牧师的手复活。
札克转过身,打了个冷颤,看着牧师昂首阔步地走着,身后跟着不断增加的杜垩登家族的僵尸。
眼前的景象虽然足够让札克纳梵感到恶心,但接下来的事情更糟糕。两名杜垩登家族的牧师领着一队士兵,用侦测法术来搜寻迪佛家族幸存者躲藏的地方。其中一名牧师在札克面前停了下来,双眼无神,仿佛正在感应法术的轻微颤动。她伸出手指,缓慢地在空中划动,仿佛某种侦测黑暗精灵血肉的圣杖。
“就在那边!”她大声宣布,手指着地板上的一块隐密的板子。士兵们像是恶狼一样冲向前,飞快地撞破这块密门。在一个秘密洞穴里面挤满了迪佛家族的孩子。这些是贵族,不是平民,不能够留活口。
札克加快脚步离开这丑恶的地方,但是他依旧可以听见饥渴的杜垩登家族士兵扑向前,依旧躲不过那些孩子们无助、清晰刺耳的惨叫声。札克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飞快地转过眼前的转角,差点撞上狄宁和锐森。
“诺梵死了,”锐森不带感情地说。
札克立刻狐疑地瞪着杜垩登家年轻的次子。
“我已经把那动手的迪佛家族士兵给杀死了,”狄宁对他保证,甚至毫不隐藏脸上得意的笑容。
札克已经活了将近四个世纪了,他当然不会对同胞的野心勃勃视而不见。杜垩登家族原先的长子是以守势来到第二线,他和敌人之间还有一大群杜垩登的士兵。当他们终于遭遇到敌对的黑暗精灵时,大部分迪佛家族的士兵都已经投降了。札克怀疑杜垩登家族的两名男性到底是否真的有目击到双方的争斗。
“神堂里面所发生的惨剧已经传遍了我方的阵营,”锐森对武技长说。“你和平常一样干净利落,就和我们所期待的一模一样。”
札克对杜垩登家族的侍父投以不屑的眼光,自顾自地往前走,走出建筑物,踏出魔法所造成的黑暗和沉寂,走进魔索布莱城漆黑的黎明。锐森只不过是马烈丝主母成群面首的其中一个而已。当马烈丝厌倦他之后,她可能会命他重新回到士兵的行列中,剥夺他的姓以及伴随而来的一切权利,或者她会直接除掉他。札克并没有必要尊敬他。
札克走出蕈类的围栏,到了他能够找到最高的制高点,在地上坐了下来。几分钟之后,他惊讶地看着杜垩登家族的军队井然有序地移动着,侍父和儿子、士兵和牧师、以及背后缓缓移动的两行僵尸都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在这场战斗中,杜垩登家族失去了所有的奴隶和炮灰,但是离开的队伍却比当初进攻的时候长得多。奴隶们被迪佛家族两倍之多的奴隶所取代,五十名以上迪佛家族的平民土兵也自愿加入了攻击者的阵营。这些叛变的士兵将会经过牧师们的拷问,以确保他们的诚心。
他们每个人都会通过拷问,札克深信。因为黑暗精灵们是只求生存的生物,不是死守信条的人。士兵们将会获得新的身份,并且暂时安全地待在杜垩登家族大院几个月,直到迪佛家族的毁灭被人遗忘为止。
札克并没有立刻跟上去。相反的,他穿过一连串的蕈类植物,找到了一个隐密的小山谷。他在那里找了片苔藓躺了下来,看着穴顶永恒的黑暗,同时也目睹着自己永恒黑暗的人生。
当时他保持沉默只是行事小心;因为他是城中最有势力区域的入侵者。他想到了可能有人听见他所说的话,就是那些全心全意的欣赏迪佛家族被摧毁的同样邪恶的黑暗精灵。在目赌了今晚的恶行和屠杀之后,札克再也没办法压抑他的情感。他的懊悔转化成了对某名未知神灵的哀告。
“我的世界到底算是什么样的炼狱;我的灵魂到底陷入了什么样的邪恶纠缠?”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迸出一向存在心中的愤怒。“在光明中,我的肌肤是乌黑的;而在黑暗中,它又因为我无法排解的愤怒而显示出炙烈的白热来。”
“我是否能拥有足够的勇气离开这个地方、这种生活,公开地对抗我的同胞、这个世界的错误?找到一个能够不和我的信念相冲突,让我坚持自己信念的地方。”
“我的名字叫做札克纳梵·杜垩登,但是不管从行为或是从我的内心来看,我都不是黑暗精灵。那么,就让他们发现我是这样的人,让他们把怒火降在我这双已经无法再承担魔索布莱城绝望无助的衰老肩膀吧。”
武技长不顾后果,猛然站起身来大喊,“魔索布莱城,你到底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
在寂静的城市许久都没有回答之后,札克活动筋骨,把布里莎施展在身上的寒气驱走。当他拍着腰间的鞭子时,勉强感觉到一些快慰。因为那是将一名主母舌头扯出来的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