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小猫又死了。

在沈浅说完要煮面之后,小猫陡然没了动静,它的心跳消失,呼吸不再,

身上萦绕着死寂的气息。

是吓死了?

沈浅惊呆了,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就这么厌恶她煮的东西,厌恶到用生命来抗议?

她感到阵阵心酸与苦涩,难过之际又想到小猫有可能像上回那般复活,便冷静了几分,认真思索后,觉得小猫也有可能是饿死的。

毕竟它从复活到如今,一口食物都没有吃过,而她们在幻象里,也不知道待了多少天。

完蛋了。沈浅猛地想到一个很严肃的事情,她书还没有抄呢,要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那可怎么办啊?

她快步走到门口,想向应萝求助,正好应萝走了过来!

“太好了!”沈浅激动得都热泪盈眶,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的,她都快承受不住了。

“小浅!”应萝见她站在门口,也激动起来,同时还松了一口气,“你总算出来了,之前次次找你都找不着,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若不是木屋中有你的气息,我都要去找师叔救你了!”

“师姐。”沈浅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睛,隔着结界跟应萝解释,“我不小心掉进典籍里的幻象里去了,困在里面一直出不来。”

“你怎么进那里去了?”应萝眉头紧锁,她没想到沈浅是这样消失的。

“我灵力使错了,不小心进去的。”沈浅可怜兮兮撇着嘴。

她也不想的,可是时运不济,她也没办法。

说起这个,她想起正经事,着急慌忙地问师姐:“现在是什么日子了?我书还没抄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抄的完。”

“已经过去二十九日了。”应萝满脸忧愁。

这几个字如雷霆过耳,震得沈浅当场僵住。

统共就三十日的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九日,只剩一日!

自己就算是只蜈蚣精,也抄不完啊!

她呆若木鸡,跌坐在地,嘴巴一张一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应萝于心不忍,细声软语地安抚她,“你别怕,我一直寻不到你,知道你定然遇上了什么事无法脱身,所以模仿你的字迹帮你抄了一些。”

“真的?”沈浅又惊又喜,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心底生出万分感动。

“但我白日里要去学堂,只能晚间帮你抄写,只抄了十分之一。”应萝神色中带着些愧疚。

平时夫子还会布置作业,她的空闲时间不多,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谢谢师姐。”沈浅哽咽说道,她虽然只跟师姐相处了一个月,可师姐绝对是世间最最好的人。

“你今晚再想个借口,明日应能蒙混过去。”应萝道,“就算夫子生气,看在你抄了一些的份上,也不会罚得很重。”

“嗯嗯。”沈浅如捣蒜般点头,不禁好奇起来,“师姐,夫子罚得最重的一次,是怎么样的?”

应萝想了想,道:“从前有人不服管教,不认罚,最后被逐出师门,下山去了。”

沈浅听得后背发凉,她还想好好修仙活上个几千年呢,可不能被逐出师门。

她强迫自己亢奋起来,信誓旦旦道:“我马上回屋抄书,今晚不眠不休,一定让夫子看到我的刻苦!”

入夜,云华园,小木屋。

一盏油灯照亮了一方矮桌,沈浅只抄了一个时辰,就已抄得头晕眼花腰酸背痛,手止不住地发抖。

深深叹了口气,她决定先休息片刻,于是转头瞧了瞧躺在木碗底的小猫,依旧是毫无鼻息,无复活迹象。

不知小猫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猫有九条命,真好啊……

也不知小猫是什么人,姓甚名谁,怎么落得猫身下场……

开始胡思乱想后,沈浅的心思就再也回不到抄书上了。她五官拧成一团,嫌恶看着那满满一乾坤袋的书籍,果断闭眼趴倒在桌上,只想眼不见为净。

她从来都不是爱好学习之人,抄书对她而言更是万分痛苦之事。思前想后,她决定不为难自己了,一晚也抄不完剩下的典籍,还不如就此打住,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比如,想想明日用什么借口能哄骗夫子,让夫子忽略她只抄了十分之一。

最简单的莫过于说自己生病受伤,可在小木屋能生什么大病,受什么重伤,以至于三十天里只抄了三天呢?

沈浅想不出来。

她烦闷地撑着下巴,愤愤盯着乾坤袋里的书。冷不防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帮自己抄书?

若是直接用法术变出字迹,定然会被夫子识破,可若是她用法术操纵毛笔抄写,不就相当于是自己抄了吗?

于绝境中窥见了一线生机,沈浅振奋不已,她挺直腰板,卷起袖子,用蔬菜茎秆作笔,尝试着运用灵力控制它们在纸上写字。

一开始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不过熟能生巧,她练习了一会儿,便掌握了其中技巧,写得与自己亲手抄写一般无二。

她双目灼灼,浑身迸发着十足十的活力,在摇曳的灯火中,化身千足蜈蚣精!

沈浅应萝赶到学堂的时候,正巧碰上周仪。

周仪昨日被夫子罚了,本来是耷拉着脑袋进学堂的,忽见沈浅眼下挂着硕大的黑眼圈,整个人萎靡不振,他的心情顿时好上几分。

“哟,这不是喝人乳的沈浅吗?”周仪走到沈浅身前,提高嗓音说道,言辞之中满是嘲讽。

沈浅一夜都在施法,此时灵力枯竭,不想多说半句话,只剜了一眼周仪,并不言语。

一旁的应萝看不得周仪阴阳怪气,她昂着头回道:“哟,这不是法术课上砸了夫子的周仪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周仪一听这话,气得面色铁青,想起自己的痛苦经历。

昨日他误伤夫子,被罚做二十把木剑。木剑制作本不是难事,偏他术法不精,做起来极为艰难,熬了一个大夜,才勉强把木剑做好。

一想起昨晚的艰辛和众人的嘲笑,周仪又累又恨,他瞪了应萝一眼,忿忿走开了。

不一会儿,夫子走进学堂,周仪和沈浅上前,各自递给夫子一个乾坤袋,而后恭敬地站立在夫子身侧,低眉垂首,等待夫子检阅。

夫子先是拿起了周仪的乾坤袋,袋内是他熬夜做的木剑。夫子打开瞥了一眼,面色冷淡道:“你拿这种粗制滥造的木剑,来糊弄我?”

学堂内瞬间鸦雀无声,弟子们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沈浅和周仪也不例外,她们离夫子最近,更能感受到那股不怒自威。

周仪衣袖下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他的头低得更低了,“弟子能力有限,只能……”

夫子打断他的话,把乾坤袋扔回给他,漠然道:“做事,在精不在多。你跟着我学了这许久,还不懂这个道理吗?”

语气不重,却有千钧之力。

周仪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重做。”夫子连个正眼都不给周仪,径直打开了沈浅的乾坤袋。

有了周仪的前车之鉴,沈浅心头突突地跳,后背生出一层薄汗,她定定躬身站在原地,连头发丝都不敢乱动。

夫子方才说,做事在精不在多……要是他看出其中十分之九是连夜赶工的,会不会也叫她重做?

重抄的话,那一个月就又没了!

沈浅紧抿下唇,忐忑地等候着,仿佛在接受命运的审判。

“你……”夫子望向沈浅,欲言又止。

沈浅呼吸一滞,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日夜手抄书籍的画面。

“做得不错。”夫子面色平静道,“周仪,要像沈浅学习。”

沈浅和周仪双双讶然抬头。

沈浅欣喜不已,神色中显露出劫后余生之感,周仪一脸不服气,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但又不敢说什么。

“是。”两人应道,接着走回自己的座位,乖巧坐着听课。

“小浅,好样的!”应萝眉开眼笑,低声祝贺师妹。

“嗯嗯!”沈浅咧嘴笑着,通宵施法的疲累一扫而光,同时还十分开心自己找到了抄书的好方法,以后再也不用手抄了!

说起这个,沈浅想到自己在幻象里看到的场景,小声问道:“师姐,你们这一个月有学史籍吗?”

“学了一本,是关于师祖的传记。”应萝道。

正好,是她想问的事情。

沈浅觉得今日真是个黄道吉日,事事顺心。她双眼亮晶晶的,问师姐:“你还记得里面有一个事情,就是饕餮要求停战,又突然暴动吗?”

“记得。”

“为什么饕餮变化得那么突兀,明明是它要休息的,没歇息多久它又要开战,这很反常啊。”沈浅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她总觉得其中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书里没有说。”应萝摇摇头,“凶兽的心思,我们也猜不透。”

“哦……”沈浅悻悻然垂下眼帘。

应萝也有疑惑之事,问道:“对了,你进入幻象之后,是怎么出来的?”

“我答了五道题,就自然而言出来了。”

“你全答对了!?”应萝一脸愕然。

“嗯。”沈浅点了点头,她压低声音同应萝抱怨,“那个题是真恶心啊……”

应萝十分赞同,她感慨道:“前几日我们进了幻象,许多人在第一二关就答错了被扔出来,连谢姮都只过了三关,气得夫子拂袖而去。”

谢姮是掌门之女,天资聪颖,向来是众多弟子学习的榜样,没想到她竟栽在了这件事上。

沈浅心底说不出地得意爽快。

应萝继续道:“因为上次无人通关,下午我们要再进幻象。”

“那我们待会儿岂不是可以傲视群雄?”沈浅眉间尽是喜悦,她抬头挺胸,望着前方的重重人影,预先练习起俾睨众人的神态。

飘飘然之际,她感到腰间某处动了动,双眼迅疾亮堂起来,自己放在香囊里的小猫复活啦!

作者有话要说:萧澄:真的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