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她儿媳妇这么多年来只给家里生了两个孙女,她对儿媳妇就非常不喜,时常折腾对方。
这些,作为隔壁生产队的杜月兰是听长辈们说过的。
“人不可貌相,”温庆平笑了笑。
“也是,”杜月兰点头。
温二伯家夫妻二人都在,温家三姐弟里,温二伯家的孩子最多。
指的不是与温庆平同辈的,而是堂兄弟们的孩子。
温二伯夫妇生养了三子一女,其中大儿子生了两子,二儿子有一儿一女,三儿子也是两子,小女儿也是给他们家添了两个外孙。
其中最大的孙子已经十七岁了。
最小的六岁。
“进来坐。”
温二伯娘牵着小孙子笑看着杜月兰二人道。
“二伯,二伯娘。”
杜月兰打了招呼后,弯下腰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呀?”
虎头虎脑的小娃娃抬起头道:“我叫温如意。”
“真好听,”杜月兰从兜里摸出几颗糖塞在他的小手里。
“哎哟,你给他干啥,你留着自己吃,”温二伯娘想要阻止,被杜月兰轻轻挡开了。
“没事儿,就几颗不多,”杜月兰又摸了摸如意的脑袋,这孩子刚剃了头,摸着刺刺软软的,挺舒服。
见她喜欢摸自己的脑袋,如意松开奶奶的手,直接抓住她的手。
正和温二伯说话的温庆平微微扬眉,“如意,过来让叔叔抱抱。”
于是如意松开杜月兰的手哒哒哒地跑到了他跟前,被温庆平一把举起来,如意兴奋地嘎嘎叫。
“我飞起来咯!”
等如意玩好后,温庆平才把人放下,举着小家伙玩了那么久,温庆平一点汗水都没有。
他在杜月兰身旁坐下,“去队里转转?”
“好。”
杜月兰点头,这边她其实来过几次,不过都是跟着嫂子或者爹娘来这边吃酒祝寿什么的。
特意转倒是没有过。
二人在外面逛了一上午,快中午时才回到家里。
温庆娇和温庆美正在做午饭,杜月兰挽起衣袖洗了手去帮忙,温庆平见柴火没多少了,于是便在院子里劈柴。
“大嫂,大哥能在家待几天啊?”
温庆美蹭过来问道。
她才十岁,本来应该是上学的年纪,但这个年代,儿女多,把儿子送去念书的都很少,更别提送闺女去了。
虽然温庆平每个月给家里交了钱,但这些钱全部被温父和温母所支配,他们不让姑娘去念书,温庆平说了也没用。
再有就是温庆美自己不愿意去上学,她一看见书就想睡觉。
温庆娇也是一样的。
所以温庆美姐妹就在家干点能干的家务活儿。
“婚假是三天,他又和同事调了下工作,一共能在家待八天。”
杜月兰笑道。
“太好了!大哥在家,娘都不怎么骂人,”温庆美欢呼出声。
温庆娇也露出大大的笑,“真好。”
杜月兰看着因为温庆平多在家待几天,就开心得不行的姐妹二人,又想起梦里不断向自己索取东西的姐妹,一时间脑子涨涨的。
那都是梦,怎么老混在一起。
杜月兰认真做事,让自己忙起来不去胡思乱想。
饭菜做好后,温庆娇拿了一个背篓,把饭菜装进去,然后背到地里给温母他们吃。
她过去就不会回来吃饭了,傍晚的时候再和家人一起回来。
所以杜月兰三人在家吃饭,吃过饭后,杜月兰又把厢房打扫了一番,温庆平则是砍了几根竹子回来,在厢房门口编竹篮。
温庆美倒是想进厢房看看他们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但到底脸皮没那么厚,这个年纪在家也待不住,有小姐妹过来找她去后山坡寻野菜,于是便跟杜月兰他们打了个招呼出门了。
小夫妻一个在房内一个在门口,也不耽搁他们说话。
“我去跑车的时候,你就回爸妈家住着,粮食什么的我都会背过去。”
温庆平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爹娘是什么性子他很清楚。
“我知道的,你别操心我,倒是你,”杜月兰又想起那个梦了,她特意来到门口道,“跑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点。”
“好,”温庆平虽然没有听杜月兰说昨晚做了什么噩梦,但是他通过昨晚杜月兰的那句话,也猜到了几分,“我现在可是有家的人,放心吧。”
杜月兰伸出手戳了一下他的脸,“我信你。”
院子里也没人,温庆平索性站起身,凑过去亲了一下杜月兰的脸蛋。
杜月兰哎呀一声,赶紧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大白天的,你别……有人!有人来了!”
她余光瞥见一个中年女人走进院子,看见他们后先是眼瞪大,接着脸一红,然后捂住眼睛赶紧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温庆平转头看过去,杜月兰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其实也没乱,可她现在羞得很,这手不整理两下心里都不踏实。
“咳咳,表嫂。”
温庆平被杜月兰掐了一把,他倒是脸皮厚,对着那人大声喊了一声。
表嫂,也就是温大姑的儿媳妇,此时还不好意思转过身,只是微微侧过了那么一点身子。
“是这样的,你们表哥今天开荒的时候按住了一只野兔,娘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晚上和三舅一起过去吃晚饭。”
说完就赶紧走了。
“你看你!”
杜月兰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跟对方说,瞧着表嫂那慌乱的步伐,这脸更红了,于是扭头又瞪了温庆平一眼。
温庆平赶紧认错。
“没有下次了。”
下午温庆平要去后山砍柴,于是杜月兰就跟着对方去。
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温庆平把外衣铺在一块石头上,让杜月兰坐着。
他拿起柴刀,在旁边砍那种已经枯死的松树。
“我记得你之前就跟我说过,没跑车的时候,你在家也不会去上工?”
杜月兰看着山脚下的田地与房屋,感受着微凉的风,轻声问道。
“嗯,”温庆平点头,他手劲儿特别大,三两下一棵松树就倒下了,“要不是为了舅舅和舅娘,我才不会回来。”
他不靠队里那点工分吃饭,自然肆无忌惮。
温母和温父的长子其实不是温庆平,他们之前还生了几个孩子,可没有一个养到一岁的。
在怀上温庆平的时候,他们也怕这个孩子养不成,为此偷摸找人算命,想他们是不是得罪人了,被人下了诅咒什么的。
结果算命的人告诉他们,温母肚子里这个孩子就是一个契机,这孩子生下来后不能养在身边,算是一个外送的祭品,只要送走这个孩子,他们以后的娃都会平安长大。
本来温父是找好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没有孩子,要是这个孩子送过去,还能给他们一笔“营养费”的。
不料温舅舅得知这件事,当下就到他们家,表示他们要把这个孩子送走,那就送到他家。
到底是自己的外甥,温舅舅就怕那户人家以后要是有了自己的娃,那外甥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他不敢想,加上他媳妇儿也是个心善的,于是便让他去跟妹妹妹夫说好。
到底十月怀胎,温母自然希望孩子去哥哥家,不去外人家,所以温庆平一生下来,温舅舅和温舅娘就过来接娃。
他的名字还是温舅舅当着温父他们取的。
巧的是温舅舅也姓温,所以在姓氏上到底没有什么争执。
加上他们这一代的孩子都是庆字辈,于是便有了温庆平这个名字。
温庆平被抱回去后,由夫妻二人每天抱到隔壁家,请刚生了娃的大嫂喂奶,每个月送些粮食过去。
那大嫂也是个热心肠,加上奶、水充足,自家孩子也喝不完,索性后面粮食也不要了,温庆平就一直喝着她的奶长大的。
温舅舅觉得两家也有缘,所以让温庆平认他们做了干爹和干娘。
温庆平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两家都没有瞒着他。
更重要的是温父怕他和家里过多接触会害了其余的儿女,所以对他并不亲热,甚至拜年的时候,也不会让弟弟妹妹跟过来。
而温舅娘发现这一点后,也有些怨他们做得太过分,索性他们这边过去拜年的时候,温舅娘就带着自己的孩子还有温庆平在家,让温舅舅一个人去那边拜年。
温庆平在舅舅家长大,舅舅舅娘对他极好,哥哥姐姐也爱护他。
后面还被送去念书,他脑子聪明,几乎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温舅舅他们也愿意他多念书,只要他能念,就让他继续。
所以温庆平是念了高中的,后面没走推荐大学,能走的专业都不合适他,所以他和舅舅舅娘商量后,从了军,退役后被推荐到他们县城的运输队。
这活儿好啊,出了名的好工作。
温父他们得知后不得劲儿了,加上温庆富一直说当年那算命的肯定是算得不准,这么多年他们几人也没事儿,所以还是得把大哥请回来。
于是温父和温母就用道德加亲情绑架,带着队里温家本家人去温舅舅家“请”温庆平回家。
温舅舅和温母一母同胞,而且父母早逝,温舅舅又是大哥又是爹娘,对温母的感情极深。
温舅娘即便再舍不得,也忍着难受跟着一起劝温庆平回家。
温母一直说家里有他的一分子,温庆平只觉得可笑,但那种情况下,他没有让舅舅和舅娘难做,虽然回了家,却没有和父母有多亲近,他的房间只要人不在家,都是上了锁的。
他是五级工,一个月的工资加偶尔的外快以及补贴,差不多有一百块钱,但是家里人以为他一个月是五十块钱。
本家长辈以长子和大哥为由,让他每个月给家里十五块钱生活费。
温庆平第一个月给的十五,第二个月以温母偷偷撬他房门为由,减了五块钱。
自那以后,只要家里人惹他不愉快,便会减生活费,所以这些年的日子过得还算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