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痛间,扇尧的身体往下一坠,本来飞的也不高,这一坠,直接让她脚一崴,摔在地上。
“你太慢了。”少年低哑的声音说。
“桓无一……你……”
扇尧内心的欣喜、与对少年的感激都化作袅袅炊烟,顷刻之间消散了。
“我没有找到二当家,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逃了,现在魔教的人已经发现了,我们得快点离开鹿关。”
“可是如果没有二当家我们怎么去中原啊,我们没有钱啊……”
“没办法了,先离开鹿关,我撑不了太久,如果在我的伤复发前被魔教弟子找到,我们都得死。”桓无一说着飞下残垣。
“好。”扇尧也没时间感叹别人的命数了,她跟上桓无一。
“等等,桓无一。”飞了一段路扇尧突然喊道。
桓无一竟然真的停下了,扇尧将身上的破斗篷解下来披在桓无一身上。
桓无一的身影一颤略微皱了一下眉,他什么也没有多说继续赶路。
扇尧并不是怕他着凉或者担心他的伤,而是因为他这一身白色太显眼了!!如果魔教的人找来,这么明显的白影可能被一眼发现!
鹿关往东是大片大片的森林沼泽与山地,这里就是鹿山,是前往中原的必经之路,只是这里的主道已经被魔教的人占领,如果要走出鹿山他们得想办法去找其他路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魔教了。
魔教一直都存在,具体存在多久也说不清楚了。
魔教势力分成几股?他们的首领到底是西域人是雪域人还是中原人?这些也没有人说的清楚。
至于他们的势力范围有多广,魔教弟子的总数有多少,在各地的据点在哪都有多少……?中原致力于查魔教的人也不少……但具体的数据他们都拿不出来统一的答案。
几十年前中原改朝,之前的王朝被推翻,而如今中原王朝的建立传言魔教功不可没,可如今中原处于乱世并没有一统,统治者仍想要借魔教的势力,却又惧怕魔教势力壮大。
于是如今中原王朝、魔教与各门派之间非常纠结又畸形的局面诞生了……
猜忌与征伐、杀戮与联合……
这是对所有修道之人来说一个从未有过的混乱时期。
“桓无一,那些魔教弟子似乎没有追来,我们还要往那里面走吗?”扇尧边说边咳着,“这里空气不行,恐怕是瘴气,还是不要再往里面走了。”
虽然这么说,但她也知道如果去走主道,那里有魔教弟子把守,也不知道魔教是出了什么事。
但鹿关发生的这些事,她又直觉魔教内部应该是出了大问题。
“不然呢?”少年微停下脚步,反问。
“……”
“没有异议了就继续往里面走。”他说话直接将那件破斗篷扔给她。
这时扇尧才发现斗篷全是湿的,少年刚才将水囊里的水淋在了斗篷上,还有他的白色外袍上。
扇尧明白了,他是要她拿斗篷捂住鼻子,以此来抵抗这林中的瘴气。
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难道他之前有在南方的森林里生活过?
因为鹿山的气候和她家乡的初夏一样,剑阁的海拔有点高,山上的初夏大约相当于南方的春天。
所以扇尧才认为鹿山在气候温暖的南方,再加上之前从银关到鹿关他们的马车也是一直在往东南在走。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扇尧突然停下了,因为她现在才意识到桓无一不见了!
不对,她明明记得一刻钟前她都看到桓无一了,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她以为是她走太慢了,把桓无一给跟丢了,于是向前跑了一段距离。
可她还是没有看到桓无一!
他两相隔的距离最多也就十几步,不可能说走丢就走丢了吧!
扇尧也没力气跑了,她晃了晃脚踝上的锁魂铃。
没有声音……
这锁魂铃哑了??
扇尧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可她恍然又想如果那小子旧伤复发倒在了哪里,而一刻钟前她一路上都在想魔教的事……
如果是桓无一旧伤复发倒下了!
还真的有可能,如果桓无一死了是不是就操纵不了锁魂铃了?
虽然他死不死她不关心,但问题是没有桓无一她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鹿山啊!
扇尧正在纠结要不要回去找桓无一,这时她又见到了熟悉的一幕。
脚边传来沙沙声,她低头看去,看到很多的虫子从她的脚边爬过……
她吓得往后退,也愕然想起第一次见桓无一时的场景,当时也有很多虫子在逃命。
可这一次并不同,这些虫子爬的毫无章法,它们并不像是逃命,更像是疯了。
甚至空中有很多虫子乱飞起来……
扇尧吓得脸色惨白,忍无可忍的时候她捂住头大喊了一声:“桓无一!!!!!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严重怀疑这一幕是桓无一弄出来故意吓她的!
可直到她的脚腕上锁魂铃急促的晃动起来,铃声划破林子,那些虫子也从疯狂的爬行变成了四处逃窜……
扇尧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身体面向东边,锁魂铃不叫了,扇尧又面向南边,锁魂铃仍旧不叫。
直到她面向北边,锁魂铃才开始叫起来,从北边的两棵树间穿过,扇尧一直往北走,走了快一里路,终于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桓无一。
而桓无一躺着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具黑衣人的尸体,她吓了一跳,大抵是知道了什么,可能是桓无一发现有人跟来便想引开这个人……
所以这具尸体是魔教弟子的?
她不敢看也不敢上前去确认什么,她走到白衣少年的身边,看到他裸露的胸膛上大面积的血迹……
他的旧伤复发了,应该是之前失血过多陷入了休克,所以锁魂铃才哑了有一会儿,等他恢复意识后,锁魂铃才能叫了。
“扇尧……”
“嗯?”扇尧似乎是听到他在喊她的名字,她不确定,将耳朵贴过去。
“离开这里,向东走。”
他说完这句话后,大概是因为意识昏聩陷入了昏迷。
扇尧顾不了太多了,给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便扶着他往东走。
因为走的很慢,天黑前也只走了三里路,幸运的时她看到了一条小河。
扇尧太累了,不得不选择停下来休息。
她捡了柴磨蹭了半天点燃了,她拿着水袋正准备去打水,却被桓无一一把抓住了脚腕。
他什么时候醒的,她不知道。
她皱起眉刚想说什么,只听到少年沙哑的声音说:“将火灭了,别喝这里的水。”
火是扇尧辛辛苦苦点燃的,说实话灭火的时候扇尧别提有多不情愿了。
至于桓无一说别喝这里的水,这点她不明白。
森林里虽然有瘴气,即便水不干净烧热了也是能喝的,但桓无一让她别喝水。
她皱着眉问:“那我去抓鱼,鱼能吃吗?”
“不能。”桓无一闭着眼睛说,他躺在地上,胸口已经没有流血了,但脸色依旧是一脸死白。
扇尧问道:“为什么?”
桓无一对此却不给一句解释。
因为死的那个黑衣人不是魔教弟子,而是蛊师。
扇尧不知道只有蛊师死的时候身上的蛊虫离开蛊师,蛊虫落地后便开始吞食周围能吃的虫子,那些虫子才会四处逃窜。
但蛊虫喜水,就表示这里的水源都被那个蛊师身上携带的蛊虫污染了,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后水质才能被自然净化,若在这一段时间内喝了沾有蛊虫的水或者吃了河里的鱼,便会腹痛呕吐,甚者全身浮肿而死。
只是扇尧并不知那个死掉的人是蛊师。
扇尧将空掉的水袋扔给他:“那你说,现在没水了,在这个山林里我们还能活几天?”
“……去找路,总会有出去的路的。”他平静的说完,咳了起来。
扇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实在不懂,如果你真的很厉害,那什么人能伤你。”
桓无一知道她很早就想问他这个了,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告知了她一个答案:“拜我两个兄长所赐。”
扇尧怔在当场,她似乎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东西,如果是被自己的亲人追杀……那桓无一也太惨了。
因为气氛过于僵硬,扇尧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大摞枯枝与藤条。
“扶着你走太累了,你和我一起编吧。”像去马市之前那样,她又开始编起藤网,如果桓无一躺在藤网上她会轻松一点。
桓无一皱着眉:“不必了。”
“你不必不好意思,之前也是这样啊,现在又有什么好尴尬的,等你好起来再说不必了也不迟啊。”
“……”少年好看的唇角逐渐下压。
“桓无一,等到了萧山你会给我解了锁魂铃吧?”将藤网编好,扇尧擦了擦手指,有些拘谨的看向他。
桓无一不知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只是点头“嗯”了一声。
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去萧山,所谓的萧山问道不过是他道听途说后随口一说。
他想过最晚还有一个月他身上的伤应该能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只是因为恶劣的条件延迟了他的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