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名留宿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就看见影山飞雄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开始好转。
“不委屈。”他明明表情都没变,但看着就是阳光明媚(?)了许多,甚至语气都变得轻快了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万里名仿佛看到他身后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甩来甩去。
黑色的,很可爱。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可能是她的视线太专注,影山飞雄低头看了看自己,没觉得有哪不对。
“没,你晚上睡沙发?”万里名把自己的目光摁到沙发上,有点小,影山缩一缩,勉强能睡的下。
影山飞雄连忙点头。
她扶着墙往唯一的卧室走:“柜子里有毯子,你自己过来拿一下。”
“嗯。”影山飞雄跟在万里名身后,视线始终锁在她身上,确保万一有意外发生,自己能第一时间接住她。
好在这短短一段路非常安稳。
然而万里名刚一进卧室,就看见床上丢着的几件衣服——她下午换完衣服没有收回去。
这其实没什么,但重点在于最上面的是一条内衣。
万里名:“!”
她立刻转身想关门,甚至顾不上转移重心。但影山飞雄大半个身子已经进来了,门正好卡在他肩膀上。
他不解:“怎么了?”
万里名尴尬地笑:“你在这等等,我给你抱过来。”
影山飞雄很担心她能不独立完成这个任务,但他能感觉到万里名此时此刻不想让他进卧室的决心。
他有点委屈,胸腔里酸酸涩涩的。
影山飞雄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他好像大部分时间都在点头,哪怕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点头。
万里名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身看看他,确定影山真的站在门口没有跟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她当然不会做遮内衣这种惹眼的动作,直直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抱出一条毛茸茸的毯子。
她上半身都被毯子遮住了,只能歪着脑袋从一侧露出双眼来看路。
影山飞雄的视线于是也跟着往旁边偏。
随后,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床上的内衣。
蓝色的。
他被烫到一样,视线迅速跳开,低下头盯着被灯光照得格外光亮的地板看。
尽管在来到东京后两人就顺其自然地同居了,还是住一间卧室的那种,但影山飞雄还是很不适应,并且他觉得自己可能以后都无法适应。
他一抬头,就看见万里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她仰着脸看他,表情很正常,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一样。
影山飞雄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他想接过毛毯,但是太紧张了,指腹擦着万里名的手背过去,终于抱住了毛毯。
这样意外的肢体接触以前也发生过很多次。
但谈恋爱之前影山飞雄没开窍,顶多会诧异于她的手怎么和他的不太一样,那么柔软光滑。
现在的他……身体僵直着走回了沙发边。
万里名当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拜托,影山飞雄从耳根子到整张脸都是红的,这她得是瞎了才会看不见吧。
她合上门,捂住脸,很想□□。
救命,影山为什么不是个黑皮啊,这样的话就算脸红了她也看不出来,也就不会尴尬了。
五分钟后,万里名请完假,重新打开门,只露出一个脑袋向外看。
从刚才起就踢里咣当的,她有点好奇影山在做什么。
门外,身材高大的青年弯着腰在拖地。他拖得很仔细,并且照顾到了每一个角落。
但他忘了自己现在依旧穿着运动鞋,刚拖过的地就随着他的走动又被踩了一遍。
而原本被她叫去睡觉的四十居然也溜了出来,跟在拖把后面踩,一人一狗氛围格外和谐。
万里名这才记起来今天进门的时候也没给四十擦脚。
她又看了十几秒钟,决定开口阻止影山继续做无用功。
“影山,我刚才忘记说了。”她又多露出半个身体,“鞋柜里有一次性拖鞋,是均码的,你应该能用。”
影山飞雄第一反应是先应下,紧接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依旧没换鞋。
但平时在室内打球时换的也是运动鞋,他居然完全没意识到真正的室内鞋和运动鞋穿起来感觉是不一样的。
影山飞雄平时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不过今天不太一样,他刚才又那么害羞,难免会影响到他的判断力。
他有点窘迫,嘴唇翕动了一下,而道歉的话就在嘴边,迟迟没有说出口。
万里名当然不会生气,她从来不会为这种事生气的。
喜欢影山飞雄的时候,他偶尔的笨蛋行为在她眼里格外可爱。
分开后……好吧,分开后也还是挺可爱的。
万里名把这归功于他那张池面脸。
四十在她刚一出声的时候就躲到了影山身后,发觉万里名并没有责怪它的意思之后,就又立马摇着尾巴过来蹭她的腿。
万里名转移话题:“你想洗澡的话就自己去洗,浴室最上层的柜子里有新的毛巾。”
影山飞雄一直没动。
她眨眨眼睛,停在了这里。
果然,见她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影山才去玄关处换鞋。
他这习惯倒是没改。
等他换好鞋,万里名才靠着门框继续道:“我的备用牙刷在洗漱台底下的柜子里,最右边。都是新的,你直接用就行。”
她头发随手扎成了一个丸子头,但这一晚上下来,早就散了一半。
落下的碎发被灯一照,透着暖色的光,显得她的面孔都有点朦胧。
影山飞雄过去一直都对美没什么概念。
他当然知道万里名是很漂亮的,因为国中和他一起补课的男生女生总会看着她发呆,然后在背地里说星川简直太好看了,但是性格好像不太好,他们都不敢轻易搭话。
影山飞雄不明白她哪里好看,也不明白她的性格有哪里不好。
这个疑问一直到了高中,万里名依旧是大家口中的美女,甚至就连日向那家伙和万里名说话的时候都会脸红。
就是在那时候,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妙的不爽的感觉。他把这定义为被日向比过去的不爽。
不过现在的影山飞雄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觉得万里名真好看,翘起的头发很可爱,眼睛也亮晶晶的。
因为把重心放在没受伤的右脚上,她靠着门框的动作就显得格外慵懒,像一只高贵的猫一样。
就这么看了半天,他才记起来回答:“噢,我知道了。”
万里名被他毫不遮掩的视线盯得有点发毛。
倒不是说他的注视里带有什么恶意,甚至连侵略性都没有。就只是……太直白了。
客厅的灯还亮着,不过万里名总觉得他挡住了至少有一大半的光。
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点,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她干嘛要躲啊?
这里是她的公寓。
而且,对面是影山啊,那个有点呆的影山。她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她又回到刚才那个位置,甚至连动作都没有变化。
因为她这一个重新回来的动作,影山飞雄稍微高兴了一点:“明天早上你要去学校吗?”
万里名一脸抗拒,她示意影山看自己肿起来的脚:“我都这样了,要怎么去啊。学校那么远,我现在做个轮椅吗?”
不过真要做的话好像也办得到,她这里材料还挺多的。
她正想着,就听见影山飞雄说:“不用做,我明天早上去给你买一个。”
万里名:“……?”
是她表述的问题吗?
“不,我请假了。”她冷漠道,“所以你明天最好……”不要吵到我。
“我知道的,十一点之前不能叫醒你。”影山飞雄当然也觉得请假才是好的选择,他脱口而出。
万里名别扭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她又强调:“还有,你只能淋浴,不可以用我的浴缸。”
不过那个小浴缸要装下影山飞雄确实也够呛。
影山飞雄“哦”了一声,眼睑垂了下来。
万里名这次很坚定地撇过眼不去看他。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都看不见他的眼睛了,她却还是能从影山飞雄身上察觉出一点委屈来。
不是说眼睛是心灵之窗,那窗户都遮住了,她这是有什么透视眼吗?
万里名闭了闭眼,决定当影山不存在。她自顾自地洗漱完,又避开伤口擦拭了一下身体,立马回屋关门。
影山飞雄的晚安也就没能说出口。
以前有一段时间田中前辈和西谷前辈特别喜欢这么跟清水前辈道别,并且说得抑扬顿挫心花怒放。
问了才知道当时流行一种说法,说晚安是隐晦的表白的意思。
那天晚上万里名和他道别的时候也和往常一样说了晚安,影山飞雄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个传说中的意思,他莫名觉得有点别扭。
不过万里名是从不会关注这些东西的,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影山飞雄又看了一会儿紧紧闭上的门,蹲下来摸了摸四十的脑袋,跟它道了晚安。
洗漱台上摆着她的牙刷和护肤品,桌子上也都是她的各种零件。
影山飞雄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属于她的生活气息了。
明明往常的这个点他早就已经酣然入梦了,但现在,影山飞雄躺在沙发上,视线总忘万里名的卧室门那里飘。
门底下的缝隙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很微弱,但存在感极强。
身上的毛毯传来淡淡的花香味——是万里名喜欢的洗衣液的味道。
在她的影响下,影山也喜欢上了这个气味,给家里补货的时候总会挑这款。
在许久不见的家的香味中,影山不知不觉间阖上了眼皮。
**
凌晨四点钟,万里名终于肝完全部的研究报告,她打了个哈欠,但真正躺到床上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
公寓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人还是她前男友。
这简直不可思议。她到底为什么会对影山心软啊?
居然留前男友在公寓里过夜,她是疯了吧。
都怪影山飞雄那张脸。
万里名恨恨地想。对着那么一张脸,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出乎意料的是,她很快就睡着了,并且久违地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正在甜品店大吃特吃,这本来该是美梦的,但是吃着吃着,那些漂亮的小蛋糕就都变成了影山飞雄的脸。
她在梦里吓得差点哭出来。
救命,就算影山那张脸再怎么好看,单独拎出来做蛋糕也还是叫人san值狂掉啊!
紧接着传来“咚”的一声,天塌地陷,小蛋糕全部被埋在了废墟里,只有那一张张影山飞雄的脸对她露出诡异的凶恶笑容。
万里名惊醒了。
她捂着心脏平复了好一阵心跳,觉得口干舌燥。
太真实了,特别是梦里那“咚”的一声,简直就像是真的有什么东西砸下来一样。
万里名扶着墙推开门打算去接点水喝,然而她停在了卧室门前。
借着一点月光,她看到了坐在地上一脸茫然的影山飞雄。
万里名面无表情,决定现在就回屋去,这个水不喝也罢。
好家伙,难怪真实呢。
合着是影山从沙发上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kgym:我是谁,我在哪
感谢在2023-01-09 19:18:19~2023-01-11 01:3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桂花糖 50瓶;黄少天 32瓶;猫猫盖饭 13瓶;最后一题 10瓶;奇思妙想明明、明月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