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要不你先扶我起来?”万里名最后先开口了。
她实在不想去思考现在有多少人在隔着窗户观察他们。
唯一欣慰的是现在天黑了,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影山飞雄小心翼翼扶住她的手臂,他力气大,几乎不用万里名用力,就像拔树苗一样,把她从地面上揪了起来。
万里名觉得这样有点丢面子,她用因为牵着牵引绳而幸免于难的那只手拍了拍影山飞雄:“谢了,我应该能自己走。”
下一秒,她疼得差点哭出来——影山居然完全撤了力。
万里名又一个踉跄,差点就行了个土下座。
“抱、抱歉。”影山飞雄连忙接住她,这才注意到原来不止膝盖的擦伤,万里名还扭伤了脚踝。
他结结巴巴:“很、很严重吗?”
靠在影山飞雄怀里,万里名努力把泪憋回去:“……影山。”
“我在。”
她语气沉痛:“要不你还是再扶我一把吧。”
影山飞雄老老实实又扶上去,让万里名能平稳地借到力。
四十在他们腿边不停地刨着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麻烦你送我回公寓了。”万里名安慰完小狗,试图往前走,却被影山飞雄按住。
他皱着眉:“为什么要回公寓?你有东西要拿吗?”
万里名也皱眉:“因为我不能睡大街?”
影山飞雄更疑惑了:“为什么要睡大街?”
他看上去是真情实感地在疑惑,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和身后的夜空如出一辙。
哪怕是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分开后也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他,万里名也依旧觉得自己心跳的频率似乎正在变快。
她不得不承认,影山飞雄这张脸就是很池,让她完全没法抵抗。
于是对着这张好看的脸,万里名耐心解释:“我要回公寓处理伤口啊。”
“医院。”影山飞雄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强调,“这个要去医院检查。”
很久没看见影山这样可爱的表情了,万里名唇角轻轻牵起:“去什么医院啊,这点小伤,我公寓的医疗箱完全能解决。”
她原本吃痛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假如不是支撑着她的大半身体,影山飞雄大概会觉得她其实一点伤都没受。
他抿了抿唇,很不赞同她的想法:“要去检查的,可能有骨裂。”
跟他解释不通,万里名干脆自己主动扶住他的手臂,走了两步:“你看,行走没问题。”
“要是真的很严重,不用你说,我自己就会去医院的。”
“所以你还送不送我回公寓啊?”见他还是一副不赞同的表情,万里名连忙开始呼疼,“再不处理我就真的要残疾了。”
“不会残疾。”影山飞雄很认真地回答。他膝盖弯曲着,伏低身体,“我背你走。”
不不不,这再怎么说都有点不合适吧?万里名正想推拒,就被影山飞雄接下来的话堵住:“再不处理就真的要去医院了。”
万里名:“……”这小子!居然都懂怎么拿捏她了!
她恨恨地趴上去,用手臂在他背上撑了一下,免得碰到胸。
要避免碰到膝盖的伤口才行。影山飞雄心想。
他的手于是稍微往上挪了一点,撑在她大腿上,轻轻松松就站了起来。
他掌心又大又烫,贴着万里名的皮肤,让她产生了一种快要被灼伤的感觉。
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四十很自觉地叼起自己的狗绳,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主人身后。
影山飞雄一路背着万里名上了楼,时隔一天,两人又重新站在了这扇门前。
万里名从口袋里翻出钥匙:“你腰再弯一弯,我够不到钥匙孔。”
影山飞雄于是伏得更低。
两人终于进了屋子,万里名也终于可以从这个尴尬的背姿中解放出来。
四十在两人身后关了门,从冰箱里翻出两罐饮料来。
“谢谢四十。”万里名用手背蹭了蹭它的耳朵,“去休息吧。”
她瘫在沙发上,脱下鞋袜,下意识地指挥起影山飞雄来:“药箱在左数第二个柜子里,冰箱里有冰袋……”
话音还未落下,万里名就抿着唇,身体僵硬起来。
他们早就不是可以这么放肆又亲密的关系了。
但影山飞雄对此没有任何其它反应。他就和以前每次帮忙拿东西一样自然,找到医药箱,又到冰箱前问:“第几层?”
万里名小声回答:“最底层。”
他为什么这么自然啊?
影山飞雄拿到冰袋,在她身前蹲下来,扭伤的那只脚被他小心抬起放到腿上。
这姿势让万里名的尴尬值达到顶峰。她想把腿收回来,却被握着小腿牢牢按住。
糟糕,刚才被碰到的那两片皮肤好像又重新烧起来了。
和她完全不一样,影山飞雄脑袋里只有她的几处伤。
他试探着碰了碰已经肿起的地方,疼得万里名差点痛呼出声,她抓了一只抱枕来,死命掐住。
“……抱歉,我会轻点的。”影山飞雄干巴巴地说。
白痴!干嘛说这种歧义很大的话啊!万里名闭上眼睛,自己来处理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影山飞雄把冰袋放到她的脚踝上,一抬眼,就看见万里名紧闭着双眼。
他不太懂,但是擦伤也必须要马上处理才行。
“万里名。”影山飞雄开口叫她的名字,“拿一下冰袋,不要全压到上面。”
在影山叫出她名字的时候,万里名就立马睁开了眼睛。
她接过冰袋,一边给自己做着冰敷,一边考虑起提醒影山叫她星川的想法。
可是这种情况下说什么“你还是叫我星川吧”这种话,她会更尴尬的。
于是万里名选择闭嘴。
影山飞雄已经在清洗伤口了,他很有经验,动作也尽量放得很轻——尽管其实也轻不到哪去。
不过万里名很坚强,而且看着影山飞雄那张脸,总觉得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他的脸莫非是有什么疗愈作用?万里名严肃地想。
影山飞雄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稍微偏了偏,有几丝挡在了眼前。
最开始看到他这个发型是在电视上。彼时的影山飞雄刚进国家队,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封闭训练。
突然间从狗啃西瓜头变成了中分帅哥,万里名心情很微妙。
而现在,半年不见,他似乎变得更帅了点。
刚刚才在他背上待过,万里名对他如今的身材也很清楚。
这家伙怎么回事啊?长这么帅,身材又这么好,但最重要的是他明明每天都在训练,还经常在室外待着,为什么皮肤反倒比高中时更白了啊?
两只膝盖上的伤口简单清洗完之后,影山飞雄就对着万里名伸出手:“手给我。”
他的眼神里莫名其妙多了一股威压,万里名老老实实把手给他。
他手比她的大很多,万里名对比了一下两人的肤色,确定了影山就是变白了。
怎么做到的?这么神奇。
影山飞雄对她脑袋里的想法一无所知,低着头认真处理伤口。
手心的伤口可比膝盖疼多了,哪怕影山那张脸再怎么有疗愈作用,也还是疼得万里名直抽气。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啊?”
影山飞雄从医药箱里翻出药膏来帮她抹,老实回答:“夜跑。”
“夜跑?”万里名不信,他以前可没这习惯,“夜跑到我这来?”
“嗯,我按照你给的地图改了路线。”影山飞雄很诚实。
哦,原来是她自己惹的祸。
她的沉默就像是一个不愉快的信号,影山飞雄犹豫着抬头,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什么都没观察出来。
他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影山迟疑地问:“我不能……吗?”
万里名叹了口气。
——在重新遇见影山飞雄后的30小时内,她叹气的次数比过去的半年还要多。
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但对着那张脸和那双纯真的漂亮眼睛,她很难说出什么重话。
“没有。”她最后轻声说,“你当然可以,怎么跑是你的自由。”
的确不重,但疏远的意思也很明显。
影山飞雄点点头,从万里名手里接过冰袋。已经冰敷了二十分钟。
他一声不吭,继续涂抹药膏。
啊——他好像有点失落。
万里名心里升起强烈的负罪感。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说点别的话啊?
她苦大仇深地盯着影山飞雄的发顶,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
“我明天……”影山飞雄却在这时候突然抬起头。
视线相撞,万里名身体一僵。
影山飞雄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明天早上过来遛四十。”
他这话一出来,万里名顾不上思考话题:“为什么?”
“你这样也遛不了吧。”影山飞雄贴好最后的无菌贴,“我正好要晨跑。”
低头看看自己的惨状,万里名决定采取他的建议:“那行,四十正好有点想你。”
时钟指向了十一点四十。
影山作息很规律,每晚十点准时睡觉。
可现在他还在她的公寓里,等回到俱乐部睡觉,怎么都得一点。
他每天还雷打不动地六点起床开始晨练。
万里名看看他,嗓子发紧:“要不你明天还是别来了?已经这么晚了,明天的晨跑也取消吧。”
影山飞雄摇摇头:“我明天过来。”
这小子怎么这么倔。万里名劝他:“体力没法恢复的话会影响到训练的。”
排球永远是最有效的对影山宝具。
果然,他犹豫了。
但只是几秒钟,他就又坚定地说:“我还是过来吧。”
他看着万里名:“你一个人没有办法照顾自己。”
说得好像他很会照顾人一样。
“那训练怎么办?”
影山飞雄:“我后天开始放假。”
那也用不着他来照顾啊,她又不是他弄伤的。
等等——
万里名心沉了沉。影山夜跑到这里是为了她,而四十是闻到影山的味道才突然往前扑的。
所以,他还真是导致她受伤的罪魁祸首。
万里名拿起已经不那么冰的饮料,单手拉开拉环。熟悉的甜味让她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
“行,那你今晚在附近找个旅馆,明天再回俱乐部吧。”
影山飞雄愣了一下,没说话。
万里名又喝了口饮料:“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皱了皱眉:“那你总不能住我这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波是正向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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