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协议

第21章协议

荷花宕那块地,在此时看来,真是千不好万不好,距离村子几十公里,一个来回就要大半天时间。住在甜水村的人想去种那块地,实在麻烦地很。

更何况那里的土质并不是特别好,种庄稼的收成和品质也完全比不上村里,可以说是鸡肋地很。

但那块地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在城郊。

此时来说是一片荒凉,一点也不起眼。但过上两年,县城第一公立高中在那块地的西南角正式开始投入建设,便也带着这块地一飞冲天。

他们县城老破小,但公立一中却一点也不普通,可以算是他们县城,甚至是市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学校。

学校每年都会有学生考上清华北大,或者保送复旦人大这些知名高校。一本率和二本率都远超之前建在县中心的公立二中。更别说学校偶尔还也会有市状元、省状元出现。

这样傲人的教学成绩,造就了公立一中超凡的地位。县城及附近村镇的学生家长都想将自家的小孩送进一中,苗小喵考高中时,一中的录取分数线就比二中高上了十几分,后来差距就更大了,等到她重生时,一中的录取分整整比二中高了六十分。

但其实最开始时大家普遍是看不起这座学校的,因为它是为乡下平民子弟而建,经费不足,师资力量也不够,所以地址才坐落在这么个偏僻旮旯里。

二十多年发展,公立一中录取的学生始终是乡镇孩子偏多,但它超凡的教学成绩却从未被超越,学校反复扩建,从最开始的一栋教学楼,扩充到六栋,学生宿舍有十几楼,增加了三座食堂。

巨大的人流量也带动了周边的发展,在那片土地上不管是建房子租给带娃读书的学生家长,还是建门面租给人家开店,都是闭着眼睛拿钱的轻松日子。

当然这种地理优势是越靠近学校门口越明显,距离辐射远了,效果就没那么好。

而苗家那一块地,整整一亩,恰恰好隔着三米宽的道路与学校后门两两相望。

这块地的面积又规整,预留出人行通道、消防通道和排水通道,足足可以建成五百三十多平米的房屋。

这还只有一层,如果请专业的人员,建高一点,做个七八层,起码能隔出小两百个单间。

苗小喵读高中时有去过同学家,那是一二年,他们家在学校附近租的小单间,还不到十平米,一个月得小六百。

按照这个标准,那块地上建的屋子都租出去,一年光是租金轻轻松松过百万。更别说靠近学校的那面还可以预留出商铺,商铺的租金更高。

但后来靠近学校那半亩地被大伯母占据了,而他们家因为一系列变故没钱开发里层的半亩,只能任由它荒芜。

后来家中有钱能建房子了,那片地的周围已经堆满了自建房。自建房最大的特色就是没有规划,各种形状的屋子都有。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进出口的路都被堵死了,人能走,电瓶车也能行,唯有运货的大卡车开不进去。

砖头、水泥、钢筋运不进去,总不能靠人力用小推车推进去吧?就算能找来足够多的人帮忙运,他们也付不起那么多工钱。

于是只能等一等,这一等,就等来了此地要拆迁的风声。要拆迁了,政府也不让人再建新屋子。

有些人偷偷摸摸的建,第二天就有执法大队来扒墙,除非是那种不怕死的滚刀肉,连夜找一大群人把屋子堆起来,然后搬着铺盖就住在还没糊水泥的泥巴地上——你要拆我屋子也行,那就让墙倒下来直接把我砸死!

遇到这样的滚刀肉,执法大队也没办法,总不能真把人压死了,就只能放一通狠话离开。

不过那个时候,哥哥的废品事业起来了,家里并不缺钱,也另外买了房子住,而且周围的房屋租赁市场也差不多饱和,建不建屋子并没有多大作用。

可以说错过那块地的发展,爸爸还有哥姐们得耗费无数的精力,才能过上好日子。苗小喵原本以为一开始那块地就是前半亩大房,后半亩给爸爸。

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如此,大房嫌弃那块地距离家远,种植不方便,土质不好,收成差,是全都分给了爸爸,但为什么后来位置最好的那半边却归给的大房?

苗小喵环顾一周,突然明白了。以李翠芬这无利不钻的样子,知道那块地要建学校,怎么可能承认分家时把荷花宕那块地给了爸爸呢?

而叔爷和小叔他们明摆着偏心男丁,把苗耀祖和苗恩祖一拎出来,他们就会偏帮大伯母了。

现在不就是吗?他们明知道大伯母提出的分家方案对爸爸不公,在大伯母提到大堂哥和小堂哥后,几个老人马上就妥协了。

土地、房屋还有钱这三大宗既然都分好了,剩下一些零碎东西,苗家人自己能决定,叔爷村长三个便决定回家了。也没说要写个分家协议或者留个书面文书。

苗小喵见他们起身要走,顿时急了。这怎么能行?

难怪呢,前世明明分给爸爸的地最后能被大房要回去。

口说无凭,分家之事没有留下任何协议和书面字据,李翠芬要反悔,再加上三个老头也不站在爸爸这边,那块地可不就被大伯母抢去一半了吗?

这辈子绝对不能这样!

苗小喵扯了扯苗勤之的衣角,小声道:“爸爸,写下来,分家,要写下来,不能反悔。”

苗勤之一愣,很快想起省城人不管是买房过屋还是做什么,都喜欢写个协议,以协议为准,后期就算有人耍赖扯皮,也有字据可依。

他很快反应过来,道:“叔爷、村长、小叔你们先别忙着走,咱们定个协议吧,白纸黑字写清楚。”

村长:“这没必要吧?”

苗勤之低着头,显得十分低落:“我现在就五分良田,两亩旱地,都种上了将将能养活我这三个孩子,我是实在经不起折腾了。如果哪一天有谁要反悔,我——”

苗勤之话没说完,李翠芬尖声道:“没错,协议,对,要写那什么协议,还要按手印。”

虽然三个老头此时是站在了她这边,把好田好地大部分都分给了她。但万一老三回过头反悔了,找老头们卖惨,他们又转过来再找她要地怎么办?

还是协议好,白纸黑字写清楚,以后谁也抢不走她家的地!

正好苗小喵也是这样想的,白纸黑字,以后谁也别想和他们家抢夺荷花宕那块地!

既然双方都要求签协议,村长很快写了份分家协议,一式两份,把土地和房屋的分割都写了上去,分家双方、苗老太、还有作为见证人的村长三人,会写字的签上了名字,不会写字的也都按了手印。

苗小喵拿着属于三房的那份分家协议,看着上头荷花宕那块土地明确划分在苗勤之名下后,终于松了口气。

她把协议折好,找了个塑料袋包好。连着分家的六百元钱一起藏在了她和哥哥姐姐们装零花钱的小铁盒子里,然后把小铁盒子藏到了他们家的大木箱底,拿衣服盖好,最后再拿小锁把箱子锁好。

大件分好了,剩下就是一些小物件,无外乎厨房的锅碗瓢盆,种地用的农具,还有一些零散的东西,比如厨房的柴米油盐。

厨房两口大锅,一家一个。一个蒸饭烧水用的铁罗罐被李翠芳拿去了,苗勤之则分了一个带盖小铝盆。盘子八个,一家四个。大海碗六个,一家分三个。汤盆一个没法分,吃饭的碗有十一个,大房拿汤盆分五个碗,三房拿六个碗。

其他诸如葫芦瓢、竹篾子、竹刷、菜篮、丝瓜瓤、竹爪篱、吹火筒等物件,全都被李翠芳要了去。理由是这些东西都是苗大伯自个儿做的,不该算到公中。

同理,家里的桌椅,除了两口实木大方桌,其他也应该归给大房。

至于农具,镰刀有四把,一家两把。柴的柴刀两把、锄头两把,两家均分。铲子一个,被李翠芳拿去了。砍耕地的犁具和打谷子用的谷盆只有一个,暂定双方合用。

最后是一些零散的调味料,比如半壶酱油,半袋味精,一小罐猪油,四包袋装盐及装在罐子里的小半罐盐。一些桂皮八角之类的香料,也都是大致分了下。

如此,这家便是分完了。

算来算去,都是三房吃亏。

不过苗小喵只要一想到荷花宕的那块地就觉得所有吃亏都是福。

那块地在城郊,就算不建学校,自家做房子住也是好的。周围环境好,又不吵闹,而且距离市中心也近,骑电瓶车十分钟就到了。

分了家,就该搬家了。

只是倒座和两侧厢房这些年都没有人居住,屋里糊的黄泥墙掉粉不说,有些墙体还破败了。更别说屋顶的青瓦好些都破了,下雨天是屋外大雨屋里小雨,地面也因为雨水的淋泡凹凸不平,还长了些杂草。

苗勤之便和苗大伯商量,他们一家现在住的屋子暂借他们住一段时间,等屋子修好了,然后就搬家。

苗建军和李翠芳分家上占了便宜,倒是没有为难苗勤之,但只肯借他住上半个月。

半个月,也足够了,苗勤之同意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苗勤之每天凌晨四五点起床,打着手电筒花上一两个小时去挖黄土,挖一担挑回家,再去地里干活。

苗良知道后,马上扛着锄头来帮忙挖土。村子的小儿子苗旭,叔爷的大孙子苗成林得到消息后,也都来帮忙了。

四个大小伙儿挖起地来,不得了,就算只是每天早上挖一个小时,不到三天也挖够了糊墙、填地,还有做灶需要的黄土。

黄土是够了,但还需要往里面添加熟石灰,糊上墙后才不容易掉渣,而且屋顶上破裂的瓦片也需要新瓦去换。

临时急了的,苗勤之还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买。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明天就入V了,21号0点三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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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3月,沪市有关部门发布了一条新政策,原户籍在沪市市区的知青可以选择一个年满16周岁,或者初中毕业,未婚没有工作的子女回沪入户读书工作。

回沪知青子女,他们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也是一个相当尴尬的群体。

沪市人认为他们是外地人,而外地人又认为他们是沪市人。

他们有着沪市的户口,可外地身份证号码的开头和成长中缺失的沪市记忆,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浓厚的烙印。

对他们的父母来说,沪市是他们忘不了的故乡和根,但对这些来到沪市的知青子女而言,这里却是一个陌生的大都市。

他们在这里跌跌撞撞,只为了不辜负父母的期待,努力担当起父母与故乡的纽带。

2007年,徐荷叶已经在沪市生活工作了十八年,尽管已经学会了一口流利的沪市话,却依然觉得自己与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格格不入。

就在徐荷叶以为自己一生都要这样浑浑噩噩,一事无成。一觉醒来,她回到了1989年的那个三月,通往沪市的火车正缓缓前行。

——2021年1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