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问题,应怜慢慢地叹了口气,“记得。”
与其坐以待毙,被人支配,不如先下手为强。
她抬眸去看君执天,眸光清澈,如一泓清凌凌的泉水,“你是想要我求你吗?”
君执天想看她低声下气的样子,她却偏偏不想顺他的意。
这样主动地提出来,果然君执天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显然应怜的反应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应怜稍稍偏头,问:“是不是?你总是不说出来你的想法,要我猜,有时我真的猜不到。”
君执天盯着她,半晌才道:“是。”
他抿起唇,看着不太高兴。应怜假装没注意到他的不高兴,微笑道:“我明白了。”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那,我求你。求你放过北韶。”
“……”
明明应怜真的求他了,君执天却没有得偿所愿的满足感,反而有种处于下风的感觉。
北韶伪装成魔族士兵,混进揽月城的一刹那,就被他的神识捕捉到了。
本来想杀了他,但他忽然记起,这个修士似乎是极天城的人。
于是,他故意无视了北韶的伪装,任凭他深夜溜进城主府,去找应怜。
想看看应怜的反应。
他还留着那条为应怜打造的银链。如果应怜真的要跟北韶走……
就把她用链子锁起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他的计划发展。
他看了眼地上一动不动的北韶,轻哼一声,“我若是不放他呢?”
他的意思,是要杀北韶。应怜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那就把他关起来?关在揽月城的牢狱里,等极天城的使者来,把他赎回去。”
没等君执天作出回答,她就又道:“殿下,其实你这么做,让我真的很惊讶。”
君执天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什么?”
“极天城虽然握在我手里,但名义上,是我、师岸和秦宸共同掌管。”应怜道,“想必你也知道,秦宸和我关系不好。”
她一指地上的北韶,“如果他是秦宸派来刺杀我的刺客,那……”
实际上,是刺客也无妨,君执天不会给他刺杀应怜的机会。
不过此时,他刚刚才否认了自己一直看着这边,于是含糊其辞道:“你不会有事。”
应怜扬起眉:“殿下可真相信我的自保能力。还是说,这就是殿下的目的?”
是时候该有点脾气了,也正好试探下君执天的底线。
君执天拧起眉,看起来很是不悦,“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把北韶放进来,让他刺杀你?”
“或者让他营救我,然后以我想逃跑的理由惩罚我。”应怜道,“是不是?真没想到,殿下明面上尊重我,实际上却只是想戏弄我。”
她面色如常,语气里却带着一点淡淡的恼意,那双漂亮的眼睛一扫君执天,又移开,“殿下请回吧。我还要休息。”
君执天站在原地,锁着眉头看她。
见应怜似乎是铁了心地不再理他,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随着一阵风卷过,北韶被带走了。随后,是卧房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
第二天,应怜就听到消息。
“北韶被关进了揽月城的牢狱里?”
侍女长点了点头,道:“是。”
她担忧地望着应怜,“他昨晚过来,打晕了我们,原来是为了行刺您……是我们照顾不周。”
君执天还真的给北韶安了个行刺的罪名,不愧是他。应怜道:“无妨。你们有没有受伤?”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后,她微笑道:“没有就好。”
昨天她假装生气,把矛盾转移到她和君执天身上,果然有效果。希望北韶不要做出试图越狱的傻事,让她再救他一次。
毕竟,她和君执天还不熟,从他手里救人还挺难的。
他这个人脾气本来就不好。也不知道昨天被她一反常态地怼了几句,会不会生气,迁怒他人,或者想出什么方法报复她。
然而直到一天过去,应怜也没听到侍女议论君执天又杀人了的消息。
太阳西斜之时,他倒是来主动找应怜,在长廊上截住了她。
夕阳的余晖映在君执天的面上,倒是给他带来了一种柔和的感觉。
应怜抬眸望了望他,觉得他此时似乎心情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怒火。
于是她也柔和一笑,问:“殿下有什么事?”
君执天的目光同样掠过她的面容,带着点审视和观察的意味。
他道:“我要你陪我走走。”
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要求,应怜眨了眨眼睛,刚想说一声“好”,还没出口,手腕就被拉了起来。
君执天根本不等应怜回答,就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前走。
应怜本来以为君执天说的“陪我走走”,说的是在城主府散步,却没想到,他直接把她带出了城主府。
这还是她被囚禁以来,第一次见到城主府外的景色。
她突然想起前几日对侍女的暗示来。
莫非是侍女真的把自己的愿望传达给了君执天?
她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不要问问题。”
“……好。”
不问就不问。应怜不再说话,顺从地被君执天拉着。
君执天走得有点快,她身体虚弱,跟了一会就有点喘不上气,“殿下……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她真的跟不上。
希望君执天不会觉得她麻烦,甩开她,把她送城主府中去。
没想到,他真的放慢了脚步。
腕上的力道随之一紧,应怜不免垂眸望去。
这时,一股力量灌入灵脉,温暖而舒适。
应怜一怔,君执天却已经放开了她。他望着应怜苍白的面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神女,我突然后悔带你出来了。”
“为什么?”
“你这样的身体,说不定在大街上吹一吹风,回去就病倒了。”君执天语气轻柔,“还是把你锁在房间里养病比较好。你觉得呢?”
应怜拧起眉看他,半晌道:“我觉得不好。既然是养病,心情也是很重要的。”
那不就真的成了君执天的笼中鸟?
君执天叹了口气,似乎颇为遗憾,“我倒是觉得挺不错的。既然神女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还没等应怜松一口气,他就又补上一句,“等我带你回魔界,再这么做也不迟。”
应怜:“……”
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是说说而已,这种言论都很恶劣。
好像她是他养的鸟儿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逗弄,以她的反应取乐。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揽月城的内城。
揽月城以城主府为中心,分为内城和外城。
和城主府离得最近的内城,自然是最繁华的地方。
如侍女所说,内城的街道果然热闹非凡。
揽月城地处边陲,妖力高超的妖族并不多见,更多的是刚刚能化出人形,化形尚不完全的妖族。
路边,各种各样的店铺令人目不暇接,还有各种小摊贩推着推车或者摆地摊,卖力地吆喝着,很有生活气息。
应怜平时大多数时间都身处极天城。
就算下到地上,也是和修真门派联络,很少接触这种生活化的场景。
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揽月城很热闹。”
想不到君执天统治下的揽月城,还是一派秩序井然,其乐融融的景象。
君执天喜怒无常,这里这么多妖族,不会吵到他,让他突然杀人吧?
她又想起来了身边的君执天,转头望了他一眼,“你到城中来,是想买什么吗?”
她这一望,就发现,君执天也在凝视着她。
见她看过来,他眸光微敛,“没有。神女,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
应怜就等着他这句话,她假装思考了下,便道:“我想要几本书看。”
城主府里什么都不缺,唯独没有适合应怜的消遣。
应怜无聊时,曾想以纸为棋盘,以玉石为棋子,和侍女们下棋,她们却纷纷现出茫然之色,摇头表示自己不会。
想想也很合理,这里是妖界,又不是修真界。
君执天问:“什么样的书?”
“嗯……一些有关于妖族的书吧。”
在揽月城这种妖族的地方,找家书铺还挺难的。
应怜和君执天漫步于街道之上。
他们出来时,虽然没有带侍卫和侍女,但也并没有刻意隐藏身份。
应怜的余光注意到喧嚣的街道上,几个妖族好像认出了他们,在惊恐地交换着视线。
见她看过去,君执天也往那边扫了一眼,轻蔑地冷笑一声,“一群没用的东西。”
应怜也笑了。
“他们是在怕你杀他们呢。”她语气柔和,“这种小妖族,怕死很正常的。”
君执天唇角弯起,露出一个阴郁的笑意,“也有不贪生怕死的。比如——”
他向应怜身后冷冷一扫。
离她不远处,一个妖族女子忽地被翻涌的魔气抓住,挣扎着被提起来。
应怜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退后一步。
这是……刺客?
看那女子的模样,又不似刺客。她在空中挣扎,求饶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我,我只是见了神女,一时好奇,想凑近看看,送给神女一些花……”
她的手臂上原来挎着一个花篮,看来是个卖花女郎。
此刻,花篮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除了鲜花,还有几个花环。
应怜的眸光落在其中一个花环上,微微一凝。
她从这个花环里,感受到了一丝天道的气息。
那是……窥天花。
能让她直接和天道沟通的花朵。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神子的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