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前世他对自己的所为，瑟瑟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那一句“玉哥哥”又怎么说得出口。
可今生的她和前世早已不同，为了维护眼下的局面，只得忍着恶心同他虚伪一二，柔声喊了一声。
沈慕大概还不知道她这敌意从哪里来，以为是自己上次在闹事匆匆一别惹得小郡主不高兴，留下了个不好的印象。
他连忙招了招手，让随身小厮去把礼品拿进来。
“这……”
“南疆盛产的丝织，颜色绚丽、绣法独特，希望瑟瑟妹妹会喜欢；这一支千年老参品相完整，王爷每日劳心读书，小侄特意搜罗来孝敬王爷。”
那一箱子的彩绣锦缎就放在大厅里，一时间，屋子里都明亮了几分。
瑟瑟目光看去，这布料倒是挺漂亮的。
“怀玉真是有心了。”泾川王含笑的点了点头，在心里又给沈慕多加了几分好感。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了一记甜美娇柔的声音，下一刻，那抹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父王，女儿听闻您在此论事，特意做了些桃花羹来。”
少女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却已经出落得美艳绝伦，身量比瑟瑟稍稍丰腴些，曼妙有致。
她穿着一袭水红色牡丹罗裙，水袖如云，腰间一串珍珠禁步，脚踩着云福翘履鞋优雅而来。
少女步入大厅，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左手边的年轻男人。
脸蛋“哗啦”一下就红了个彻底，断断续续的小声解释道：“对……对不起，父王。女儿不知道这里还有贵客在。”
“无妨。”
“这位便是王爷的小女茹月妹妹吗？”沈慕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二，心里也生出了一番比较。
江瑟瑟的美，如同寒潭里生出来的芙蕖，虽然娇艳却也令人不敢亵渎，清冷自持。
而这少女恰恰相反，她似四月枝头的桃杏，迎着春光烂漫多情。
江茹月转头看了沈慕一眼，眸光潋滟，隐着爱慕的情愫，暗送秋波。
“茹月，见过怀玉哥哥。”
沈慕长得一张好皮囊，从小到大不知道见过了多少美人，只需要看一眼他就明白了女人的心思。
这茹月妹妹，倒是格外热情。
“早听闻妹妹生的国色天香又才华横溢，更是书圣王老的亲传弟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怀玉哥哥谬赞了。”
沈世子竟然知道自己！
她的心底像是吃了一颗糖一样变得甜蜜起来。
这是江瑟瑟的未婚夫不错，可那个病秧子哪里配得上沈世子这样月白风清的人物。
要是沈世子娶的是她该多好。
“既然来了，那就一并坐下吧。”江景俞也不好当着两位贵客的面责她不合规矩，只好开口让江茹月一同入座。
后者选择坐在了沈慕的身旁，眼角的余光还不住的往男人身上瞥去。
脸蛋嫣红。
瑟瑟自然是发现了她这小动作，轻勾起红唇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意。
“茹月妹妹也可看看这些锦缎，有喜欢的拿去用就好了。”
他的话音落下，江茹月的目光也随之放到了锦缎上，女人都是天生爱美的，她眼前的更是上好的料子。
要是裁成衣服，穿在身上，一定能为她增添光彩。
更重要的是，这是沈世子送的。
“这……这可不好，锦缎都是怀玉哥哥您送给姐姐的，我哪里好意思。”
饶是心中再是欢喜，江茹月表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拒绝”的表情，小声道。
她这话落，男人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剑眉，“无妨，这布料蛮多的，若是不够我随后再差人送来就是了。”
沈慕话落，江瑟瑟冷眸看了过来，轻笑一声，“既然茹月喜欢，那就先拿去好了。先前皇祖母也赏赐了我好多料子，都搁在库房里没动呢。”
这哪里合乎规矩？
未婚夫送的礼物，自己还没用就先送到了小姨子手里？
泾川王心里有些不悦的看向了江茹月，可后者却是顺着瑟瑟的话语答应了下来，“我就知道姐姐疼我。”
反正江瑟瑟有的是钱，这点布料她怎么会看在眼里呢？
怀玉哥哥也说了，让她自己选，江茹月当然不会客气，挑走了近乎三分之二。
只留下几匹颜色过于艳丽或者老沉的。
就连坐在一旁的三皇子都频频摇头，这嫡出和庶出之间，果然还是天差地别。
之前觉得瑟瑟妹妹她有些冷漠孤傲，性子也怪不好相处。
可到底是养在皇祖母身边的，周身的气度不是一般大家闺秀可以比拟的；茹月妹妹在京中素有才女的好名声，人又活泼开朗，他也以为是个好的。
结果就这么一点小物品就暴露了本性。
真是遗憾。
天色已晚。
泾川王留着沈慕与三皇子在府邸用膳，席间多喝了两杯，只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瑟瑟，父王身体有些不适，就由你带领他们去厢房吧。”
话落，江茹月藏在长袖下的手倏然紧握成拳。
父王这也太偏心了。
“是，父王。”
“那就有劳瑟瑟妹妹了。”三皇子也揉着脑袋起身，对着瑟瑟行了一礼。
少女轻声回应，“无妨。”
随后拿起了一旁的灯笼，走在了前头。
那一盏晕黄的烛光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的宁静，照亮了脚下的路，烛光印在少女的裙摆上，精致的绣花隐隐发出淡淡的光芒来。
她纤细单薄的身影子在微风中显得更是柔弱几分，如瀑的秀发轻垂在腰间，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
沈慕醉眼朦胧中，盯着她的纤腰看，喃喃的念了一句，“真细。”
“嗯，你说什么？”三皇子刚才也恍惚了一刻，回神反问。
“厢房到了。”
少女清冷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如浅珠碎玉一般，击在两人的心上。
酒醒了几分。
“多谢瑟瑟妹妹了。”
“两位哥哥早些歇下吧，告辞。”瑟瑟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却是被沈慕一把抓住了手腕。
“等等。”
他手心的温热透过几层布料传到了瑟瑟心上，血液里开始蔓延起一丝颤抖和愤怒。
瑟瑟倒吸了一口凉气，忍耐着心里的情绪转首回看，“玉哥哥还有什么需要吗？都可以和我的丫鬟说，她会安排。”
“那些布料本是送给你的，你若是不喜欢，我改日再差人送来些。”
他的目光深邃而沉着，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喝醉了的人。
少女挣开了他的手，莞尔一笑，在光影下，那张脸更是美得有些不真实。
“劳玉哥哥费心了，不用。”
说完，她转身翩然的离去，毫无半点留恋。
沈慕看着她的背影，不由眯起了凤眸，眸中一片清醒。
青叶留下来打点两位贵人的起居需要，莲叶陪着她一同走在暗夜里。
眼下小径幽幽，不算明朗的月光照在一旁的树木上，深沉的绿色中带着漆黑。
她手提着灯笼，看着面前的主子，忍不住出声埋怨。
“郡主，二小姐也太有心计了。刚才就看燕书在花厅外探头探脑的，没一会二小姐就来了。”
“那什么桃花羹，奴婢可不相信她会做，只怕是临时的噱头。”
“更过分的是，她竟然恬不知耻的抢走了未来姑爷送给郡主的布料。”
她这一路的碎碎念让瑟瑟觉得好笑，停下了脚步，“行了，你家主子我什么时候在乎那些俗物了。”
“这到也是，郡主的东西随便拿一件出来都甩她几条街。”
行至池边莲叶突然想起自己把手帕落在了花厅了，得回去拿一下。
要是万一被哪个男人捡去了，那可就糟了。
“行，你去拿吧。我在这等你。”
“湖边风大，郡主您到亭子里去稍坐片刻。奴婢去去就来。”
说着，她抬脚走下阶梯，这月光如此昏暗，瑟瑟哪里放心她就这样抹黑前去。
把灯笼塞到了她的手里，“拿着。”
“郡主……您……”
“我就在这里坐着不动等你。”
暗夜里虽然看不清郡主的脸，可莲叶还是感受到了她目光里的关心，眼眶微微的红了。
“是。”
瑟瑟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目光看着细碎的月光在湖面投下粼粼的波光。
有些困顿了，她双手趴在石桌上，不知不觉就睡了去。
……
刚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下午的时候队长安排了他和冯峥去打扫马厩了。
回来时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萧祁身上满是马粪的臭味，同宿的好几个人不允许他用浴桶洗澡。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着一只木盆，装了件干净的衣服就这湖洗。
这片湖泊连接着后院，鲜少有人过来。
他前几次路过，都是一片幽静。
男人站在湖边，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腰带出，缓缓的将那黑色的布拉开，露出蜜色的结实胸膛。
灰色的短褐顺手丢到了一旁的石头上。
缓步走下了水里。
初春的水，有些刺骨，好在他身强体壮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隐约听到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像是山林间的小溪一样穿行在岩石之间，最后落入潭水之中。
“哗啦啦。”
“是谁在哪里？”
背后突然传来一记略带睡意的沙哑声音，吓得男人虎躯一震，僵硬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