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梅夫人也是许久未曾见到小郡主了。
她入府时,瑟瑟还只是个一岁多的奶团子,因早产出来的,身子骨比较弱,性格也安静乖巧。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可爱谁见了都喜欢。
她有幸抱过她几次。
后来,太后娘娘把她接入了宫中,便很少见她了。
这一恍,当年那软乎乎、白嫩嫩的奶团子一眨眼这都成为了大姑娘了。
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烟罗软纱裙,款式简单而素净,却是处处透出一股清冷、尊贵的仙气出来。
朱唇如丹,未启先笑。
“妾身见过小郡主。”
梅夫人短暂的惊艳之后,双手交叠在膝前,行了一礼。
“梅夫人不用如此拘礼,青叶,去把君山银针取来。”
君山银针,乃是茶中贡品。
只产于湘川府,每年也只进贡皇室十斤,宫里大部分嫔妃都没有这个资格领取。
瑟瑟能有,还是太后娘娘见她爱喝茶,特意赏赐的。
可见,她有多受宠爱。
逾时,青叶端着一紫砂壶走了进来,放到了蚁金雕花的小炉上,瑟瑟伸出纤细白嫩的小手,用木勺取出一点茶叶烤好之后捣碎。
袖子撩起间,露出一截纤细皓白的手腕,碧绿色的翠冰玉镯子点缀,美如画卷。
将茶沫放入茶盏,取过紫砂壶,将沸水注入茶盏中。
瓷白的茶杯中浮起了黄色的茶沫,只见瑟瑟取过了一只银质雕花的细针,几笔勾勒就浮现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来。
她的唇边溢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柔声道:“青叶,给梅夫人。”
“是。”
梅夫人有些受宠若惊,她看着这茶汤上的梅花,真是赏心悦目。
“这君山银针,又称金镶玉。汤色澄黄宁静,滋味香甜,真是好茶,谢郡主的赏赐。”
还特意的给她点了一朵梅花。
传闻,郡主性格孤僻、高冷在宫里仗着太后娘娘的宠爱,傲慢无礼,行为乖张。
可现在一见,少女分明浑身透着一股清冷尊贵,绝美伶俐的气息。
与那传闻极为不符。
想来,是人云亦云罢了。
王氏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王爷也是喜好文墨之人,郡主小时候也聪明乖巧……怎么可能是那种刁蛮傲慢之人。
梅夫人不由感到欣慰,低头喝茶。
“梅夫人进府应该也有十年之久了吧。”
瑟瑟记得,自己很小就见过她了,那会梅夫人也才与自己差不多大小。
“嗯,妾身十四岁进府,如今也有十一个年头了。”
从十四岁到二十五岁,一个女人最娇艳美好的年华里,守着自己的梅院,从未踏出去一步。
也不争宠。
父王甚至没有碰过她,可梅夫人却是毫无半分怨言。
到底是不爱?
还是无所谓。
可若是不爱,为何前世她与父王死后,梅夫人却终身未嫁,年年上香。
郡主怎么这样看着自己?
梅夫人心里有些纳闷,小郡主看着她,眼眶怎么有些红了。
水雾迷蒙。
“郡主,您没事吧?”
听得她的呼唤,瑟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连忙一笑。
“梅夫人是父王的女人,也算是瑟瑟的长辈,以后就不用再唤我郡主了,叫我瑟瑟吧。”
她竟然自称“我”,还让自己叫她“瑟瑟”。
这番亲和的与她交谈,让梅夫人实在有些惶恐,她连忙放下了茶盏,又行了一礼。
“祖制在上,妾身不敢逾越。”
“无妨,私底下叫就好了,不若我也称您一声婉姨。”
梅夫人姓方,名清婉。
乃是户部尚书方珩之嫡次女,她的长姐嫁给了三皇叔江景川。
按照身份来说,做一个小小的妾室,确实是委屈她了。
梅夫人终是答应了,又歇了半晌,她终于惶恐不安的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郡主……瑟……瑟,王爷刚才寻妾身,说是要把中馈大权交给妾身,妾身实在是愚笨,怕处理得不好。瑟瑟,您要不帮妾身和王爷说说。”
江瑟瑟含笑的眸光看着她涨红的桃花脸,星眸微眯,“可府中除了婉姨您也无人可以胜任,我身体不好,您是知道的。”
闻言,梅夫人哑然。
“夫人只管大胆行事,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也可以直接向父王言明。”
向王爷求助?
算了吧,她哪里敢。
梅夫人又想到了刚才他帮自己摘花的那一幕,眼底浮现出一丝痴愣之色来。
瑟瑟摆弄着自己面前的茶,再给她添了一杯,“婉姨,请。”
“是。”
两人正喝着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青叶和莲叶两人纷纷起身看了过去,原来是二小姐来了,带着一干丫鬟婆子,气势汹汹。
“江瑟瑟,你怎地如此狠心,害得母亲昏迷不醒。”
江茹月高昂的哭声在门外响起,混着雨声,清晰的传到了瑟瑟的耳中。
两人看了彼此一眼。
瑟瑟正想起身,梅夫人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郡主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和她计较了,差人去禀报王爷即可。”
闻言,瑟瑟顺势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父王在书房议事,既然府中中馈大权已经交给了婉姨,那这事情自然是您来处理最好,有劳婉姨了。”
“啊?”
交……交给她?
梅夫人顿时有些慌乱,她可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
之前到也被那对母女为难过,不过她向来是忍忍就过去了,因她低调无争,陆轻梅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毕竟身份背景还摆在那呢。
“怎么?婉姨您不愿意吗?那,还是瑟瑟自己去吧,一个江茹月而已,我也应付得来……咳咳。”
说着,她又咳嗽了起来。
单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抬脚往门外走去。
“郡主,您坐着吧。妾……妾身可以的。”
“好。”
梅夫人沉吟了片刻,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抬脚走了出去。
瑟瑟也很好奇她会如何应付江茹月。
起身走去。
屋檐下,江茹月打着一把油纸伞,香云纱重工刺绣的八幅裙,裙角沾湿了一片。
姣好的面容上带着莫大的怒气。
她的身后,两个婆子扶着昏迷不醒的陆姨娘站在了两人的面前。
大有一种讨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