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年。
二月二日,本是龙抬头的好日子。
长安城,尘烟雾靄,天空就像是破了一个窟窿一般,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暴雨。
红色的血水流从承乾宫一直流淌到宫外,整座城市都笼罩在这赤红的血色之下。
镇国侯沈慕,反了。
三十万金甲兵将长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浑厚的钟声自城楼上传来,风雨飘摇中,那铜铃摇曳出一道清脆而悲壮的旋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查泾川王江景俞本性奸诈,贪财为患,通敌卖国,犯十恶之罪。赐斩首之罪,于午时三刻行刑!钦此!”
青年骑在骏马上,着一身金鳞暗纹铠甲,眉眼之间尽数冷冽之色。
手里明黄色的圣旨被他随手甩落地上,很快,上面的墨水被雨水浸开,糊成一片。
高台之上,跪着男女老幼二十余人,皆穿着白色囚衣,蓬头垢面。
话音落下,躲在屋檐下的百姓们纷纷谩骂起来。
言辞激烈,不堪入耳。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江景俞一生磊落,问心无愧。今日尔等狗贼要杀便杀,我绝无皱眉之怨。”男人哈哈大笑着,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皙而消瘦的面容。
这笑声悲怆,似与那钟声同鸣。
“要怪,便怪你生了个好女儿吧!来人,斩立决!”沈慕冷声道,目光里带着一丝报复的狂热。
“世子,世子!求求你,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叛国,都是他,都是他们!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少女双手被束在身后,双膝跪地一步步挪到了青年的马前,不断的磕头求饶。
这,是她平日里最爱装清高的庶妹——江茹月。
青年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来,“喔?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做?”
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少女连连磕头,泪水不断,“是,小女什么都愿意。”
“好,我要你亲手杀了你父亲!”
说着,一把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匕首丢到了她的面前。
江怡辰脸色煞白,柔弱的身子抖如筛子。
“怎么?做不到,这一点,你可不如你那个姐姐!当年,她可是一刀便割开了太后娘娘的脖颈,血流满了整个慈安宫哈哈哈。”
“不,我做的到!我杀。”
少女赫然握紧了匕首,一步一步走回高台之上,双膝跪在父亲的面前。
“父王,昔日你最疼爱女儿,我才十六。您一定不想看我就此香消玉损吧,我发誓,只要我活下去,我一定帮你杀了江瑟瑟这个贱人。”
若不是她,泾川王府又怎么会满门超斩;
若不是她,自己本该嫁给太子,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若不是她,自己的姨娘又怎么会羞愧自杀。
江景俞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看走了眼,他以为这孩子心慈手软,孝顺体贴。
却原来,她也可以眼都不眨的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窝。
鲜血飞溅,他白皙清秀的脸上挂着血珠,很快,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父王!”
雨幕中,妙龄少女突然出现,白衣墨发,绝美精致的容颜惊为天人。
奔跑间,绣着蓝色莲花的鞋尖,珍珠滚落......带起一片水珠,溅湿了她的裙衫。
“父王,你不能死!全是儿臣的错,儿臣误信了奸人,是儿臣害了你呜呜。”
江景俞已经奄奄一息了,看着面前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少女,他极为怜惜的想伸手摸一摸她的长发。
“瑟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父...父王,不怪你,当初咳咳......我不该让你嫁的哈哈哈。”
男子笑出了血泪,空洞的眼神藏着莫大的悲伤。
江瑟瑟泣不成声,怀里的人笑了,渐渐无声.....
手,倏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