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三十六天。
清虚宫向来清冷空旷,远离天庭的喧嚣,今日却来了一位访客。
谢寒山刚从魔族战场回来,尚且穿着一袭戎装,墨黑长发以金冠束起,剑上和身上的血也没来得及清理干净,便找上了泠玉仙君。
“阿韵她人在哪里?”
“为何问我?”泠玉仙君放下手中的画笔,淡淡抬眸。
“她是你的徒弟,你定然知道她的下落!”谢寒山有些着急。
泠玉仙君叹了口气,“到底是才飞升百年,心性上还差了一些。”
谢寒山不傻,当然知道仙君说的是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内心的不悦,朝泠玉仙君拱手道:“还望仙君明示,晚辈感激不尽。”
“你既已负了阿韵,为何还对她穷追不舍?”泠玉仙君幽幽道。
“晚辈只不过是……担忧她的安危,不想让她遇到危险。”谢寒山道,“我返回三十六天时,听闻阿韵已被仙君从极寒之渊救出,却被送往下界,不知此举何意?”
泠玉仙君冷哼一声,“你以为她在羲和宫有多安全?就算她没有为你窃取天族至宝,也会被人以别的理由找到把柄。羲和宫那位有意扶植宁二皇子上位,拦路之人纵然是自己的亲女儿,也下得了手。更别提二皇子的生母和阿韵的生母根本就不是同一个。”
谢寒山怔了怔,道:“多谢仙君指点。不知阿韵在人间何处?”
“你自己不会算卦吗?”冷玉仙君反问。
“她身边似乎有高人坐镇,出手遮掩了天机,我什么都算不到。”谢寒山试探道,“不知这位高人是……”
“本座为何要告诉你?”泠玉仙君一甩衣袖,“来人,送客。”
无涯剑宗。
“什么,你要走?”宁韵有些惊讶地看着慕闲秋,这两个月以来,他一直都在她身边,就算睡觉也跟她睡一张床,如今忽然告别让她有些意外。
银发白衣的剑尊微微垂眸,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抬起手轻抚她的发顶,“怎么,舍不得为师?”
宁韵直翻白眼,“怎么可能舍不得,走走走,你现在就走。”
她刚才就不该有那么一丝丝的伤感。
“对了,你的剑还给你。”她把剑尊的剑从自己腰间摘下,双手送还给他。
慕闲秋到底是收敛了调笑的神色,将剑推回给她,沉声道:“本尊的剑,给你你便拿着。”
宁韵:“……我自己买得起剑。”
“有这把剑在你身边,我可以随时感应到你的位置。”慕闲秋深深地看着她,“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及时赶回来。”
“不要乌鸦嘴啊!”宁韵觉得自己不是小朋友了,怎么还要被老东西定位啊,那也太不自由了。
看着少女固执的眼神,银发美人浅叹一声,道:“……就当是本尊请求你。”
宁韵微怔了下。
慕闲秋很少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这人一向自视甚高,如今居然会“请求”她……
“我拿着就是。”她顿了顿,轻声问,“你要去哪?会很危险吗?”
看见她接受了,慕闲秋又恢复了往日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样,抬起手捏了捏她娇嫩的脸颊,笑道:“担心起为师了?”
宁韵把他的爪子拍开,鼓起脸颊道:“我才没有!”
他沉吟片刻,道:“本体的修炼到了关键阶段,极为凶险,一不留神便会入魔,我此去是要把身外化身与本体融合,以仙气平衡体内的魔气,这也意味着我的这具身体会消失,无法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了。”
宁韵惊讶于他的坦诚,“这么大的事情,你、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万一我是坏人、是魔族的奸细呢?”
“本尊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不能让你知道的。”他淡声道,“我和谢寒山最大的区别,便是不会向你隐瞒。再说了,让你当奸细,有点高估你的智力。”
宁韵:“???”
她拿起剑鞘就去敲他,“慕闲秋你是不是欠揍!”
他懒洋洋地抓住她的手腕,“还没嫁过来,便要用家法处置为夫了?”
宁韵唇角抽搐:“老狐狸你不发/骚会死吗!”
银发白衣的剑尊垂眸看了她片刻,认真道:“会。”
宁韵:“……”
最怕空气突然的沉默。
她安慰他道:“没关系,我等你从极寒之渊回来。”
“那不一定,”他懒散勾唇,“来不来找你,要看本尊心情。”
宁韵心头一跳。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一定能从极寒之渊出来吗?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魔气?”宁韵轻轻牵住了银发美人的手,柔声问。
他的指尖陡然一颤,嗓音也染上了一丝低哑,却还是带着睥睨众生、无所畏惧的意味:“本尊年轻的时候,认为自己对这个世界应当有责任感,那时魔气肆虐,天地动荡,凡世宛如炼狱,便想着让这炼狱之苦加在本尊一人身上便够了,免得那些死了爹娘的熊孩子在夜里哭嚎,扰了本尊的清净。”
宁韵怔住了。
没想到书里无恶不作的反派,从前竟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当然,她如果这么形容他,慕闲秋本人大概也只会轻嗤一声,对她翻个白眼。
“所以你用自己的身体,封印了整个世界的魔气?”少女清甜的嗓音微微颤抖。
“你有意见?”他眯起眼睛。
宁韵:“……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我只是想说,你多保重。我想和你再见面。”
“就这些?”银发美人别开脸去,留给她一个绝美的侧颜,“没有别的话想说了?”
“你还在期待什么?”宁韵无奈,“我从前喜欢你是假装的,我忏悔还不行吗QAQ。”
“唔,这样啊。”慕闲秋薄唇微勾,“骗子。”
宁韵心虚:“对、对不起……”
他用修长清冷的手指捧起她的脸颊,轻轻摩挲,“能骗得过本尊,也是你的本事。”
“……明明你是自己愿意相信。”宁韵眼神闪躲,“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喜欢上我了?”
“是。”他眸光微凝,落在她柔嫩嫣红的唇瓣上,指尖也游移到她的唇边,描摹着她的唇形。
宁韵的瞳孔霍然扩大,脑海里一片空白。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他悠闲开口,“总要索取点利息。极寒之渊那么冷,有个念想也是好的。”
宁韵还没有反应过来,唇瓣便被他强势地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