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王大人。”宋之衡低眼看向躺在床上没了声息的凌潇潇,眼底划过一抹狡黠,转瞬即逝。
王炳瑞顺着宋之衡的目光看去,额头沁出一层细细的汗水,佯装镇定道:“不过是一个风月女子,死了就死了,就按那老鸨说的三千两就三千两。”
宋之衡站在原地未动,目光从凌潇潇的身上缓缓移向王炳瑞,如墨般浓郁的眼眸带着凌厉,嘴角微扬,冷声道:“王大人以为如此便能了事?”
“宋大人,我可没碰她,是她自己不知怎的就死了,与我何干。我给钱已经仁至义尽了,难不成宋大人是想讹诈?”王炳瑞闻言,微微眯眼,怒意十足。
“讹诈谈不上,但事情被我遇见了便不能不管。虽说是风月女子,可毕竟是南楚之人。北齐王派你来南楚议和,可没说让你来南楚杀人。”
宋之衡顿了顿,接着道:“如今南楚虽不及北齐势力强大,可若是被人知晓,北齐使者如此狂妄,在京城杀了人。你觉得你能完好无损的离开南楚吗?”
“你——你威胁我!”王炳瑞这才反应过来宋之衡话里的意思,伸手指着宋之衡,怒道。
“王大人说笑了,王大人可是南楚的宾客,我一个区区礼部侍郎,怎敢威胁大人。只是这春风楼人多眼杂,难保不会有人说出去,三人成虎,王大人可要谨言慎行。”
宋之衡淡然的坐在凳子上,拿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唇边轻抿。
事已至此,他不急着等王炳瑞答复,他越是淡定,王炳瑞就越会心慌,倒是再谈条件便轻而易举。
王炳瑞眉头紧锁,单手扶着桌边以稳住身形。不得不说,宋之衡的话确实是在给他提醒,即使他真的没有杀人,可因着身份特殊,南楚人定不会放过他。
到那时,能不能活着离开南楚就难说了。
他可是封了王上的命令来南楚,势必要将公主带回去,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那他即使是回去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现下两难的处境,眼前的宋之衡真的能帮他解决吗?
二人沉默良久,各怀心思,一室沉寂。
“说吧,有什么条件?”王炳瑞最后还是妥协了,看向宋之衡。
“很简单,我南楚公主与北齐王结亲,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再无其他条件。”宋之衡放下茶盏,目光定定的看着王炳瑞。
“什么?那不行,绝对不行!”王炳瑞怒喝一声,还想接着说什么,就被宋之衡开口打断。
“王大人,可别意气用事,想好再说,我有的是时间等你。”
王炳瑞气的满脸通红,悔不当初,现下为了保命,只得应下,“宋大人,当真能保我安然无恙回到北齐?”
“王大人放心,你若应下,此事交给我处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那老鸨——”
“只要给她钱,她会闭嘴的。”宋之衡眼中划过一抹算计,“还有,这个公主不会是林宛。想必王大人也已经听说,我就不再复述。”
说罢,宋之衡起身,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王炳瑞离开。
“宋之衡,我信你一回,别给我耍花招,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王炳瑞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宋之衡,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若不答应宋之衡的条件,想必不等他回到客栈,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他杀人了。
等他顺利回到北齐,再编个谎话,就说是南楚皇帝以性命要挟他,这样一来,即使是只带公主回去,也不会让王上怪罪他,甚至还有可能因此给他加官进爵。
思至及,王炳瑞整理了一下衣衫,昂首阔步的出了房间。
宋之衡嘴角微扬,拿出竹哨,吹响。
片刻后,阿肖从窗口出现,一个闪身进了房间,从怀中拿一个布袋和一个瓷瓶放在桌上,双手抱拳,恭敬道:“主子,您要的东西。”
“把她带回去别庄,莫要让人瞧见。”宋之衡将瓷瓶揣进袖口,又拎起布袋,颠了颠,露出满意的神情。
待阿肖将凌潇潇带走之后,宋之衡拍了拍衣上的褶皱,让小六叫来鸨妈妈,将手中布袋递给她。
“这你拿着,今日之事我不想听到外面传一个字,懂吗?”
鸨妈妈接过布袋,打开一瞧,两眼放光,赶忙笑道:“宋大人来找潇潇,好巧不巧潇潇前两日失踪了,还请宋大人不要怪罪才好。”
“嗯,如此我便回去了。”宋之衡见鸨妈妈如此明白事理,点点头,抬脚便出了春风楼。
事成,他也该回去复命了。
永安王府。
林宛定定地看着面前一身赤色飞鱼服,手持长刀,神采奕奕的少年,眼眶含泪,“沈大人,为何突然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眼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前世一路护送林宛去北齐,并为她净身入宫,最后护她惨死在北齐王剑下的沈景明。
沈景明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年纪轻轻就入宫做了锦衣卫,正因他过于出众,才会被圣上选做送亲人选。
他陪她在北齐生活,护她周全,林宛早就将沈景明视为亲人,犹如亲哥哥一般。
林宛再次瞧见他如此鲜活的模样,难免感触颇多,差点脱口叫哥,好在忍下,不然定会吓到他。
前世她是在送亲那日才识得沈景明,现下却提前见到他,林宛心里有千万句感谢的话想同他说,可也只能憋在心里。
沈景明瞧着林宛楚楚动人模样,下意识的放柔了语气,“回禀公主殿下,圣上命我寻遍名医前来给殿下治伤,我已寻了两名,不知公主可否方便?”
“方便,有劳沈大人了。”林宛嘴角微扬,笑容明媚,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景明。
沈景明还从未被哪个女子如此盯着瞧过,脸上隐隐泛起红晕。
虽说林宛脸上毁了容,可毕竟是个美人胚子,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的。
沈景明轻咳一声,别过眼去,看向身后的两名游医,“劳烦两位上前为殿下诊治。”
一名白须老头上前一步,仔细打量林宛脸上的伤,又是皱眉又是拂须,偶尔摇摇头,一脸愁容。
另一位中年男子与老头无异,同样皱着一张脸,时不时叹口气。
两人如此举动让站在林宛身后的纸鸢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禁有些担忧,“你们行不行啊,都相看这么久了,还没有法子吗?”
中年听了,赶忙开口,“公主殿下脸上的伤虽然好了,可必然会留疤,而这去疤的法子有倒是有,只不过不知公主能否忍受。”
“什么法子?”半夏在一旁迫切的开口问道。
“就是将公主脸上结好的痂撕掉,让里面的嫩肉长出来一些,等到再结痂时再撕掉。”
“如此反复几次,直到新肉长平滑后,等痂自然脱落,再用我静心研制的药涂抹七七四十九天,这疤痕自然就笑出了。”中年十分得意的边说边捋着胡须,说罢还看了一眼身侧的老头。
老头闻言,怒喝一声,“胡闹,结痂怎能撕掉,亏得你还行医那么多年,如此坑人伎俩还敢在公主面前放肆。”
“你这个老头胡说什么,有法子你来啊。”中年男子被老头数落,心里不服的很,梗着脖子怒道。
老头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回禀公主殿下,老朽不敢妄言,老朽确实有药膏可以去除疤痕,但需要长时间涂抹,少则两三年,多则十几年才能有效。”
“要这么久啊,那怎么能行,就没有快一点的法子吗?”纸鸢眉头微皱,有些急切。
“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东西,南楚没有。”老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北齐有一去疤良药,叫养颜膏,只有北齐皇族才能使用,即使流传至黑市,现下这种情况,也很难买到。”
“我说老头,你少那里胡说八道了,若是真有那种药膏,还用得着你我二人来王府?”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十分不屑。
林宛自然知道老头说的是真的,也没想过今日他们二人能拿出什么良方来治她脸上疤,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而且,她之所以让太医住进永安王府,今日又让外来游医看脸,无非就是想要让更多人都知道,她脸上的疤痕是除不掉的,即便是能除掉也要等上许久。
这流言定然会被林启正听到,林宛也就不必多说什么,到时候和亲之事也轮不上她了。
“有劳二位了,半夏,送客。”林宛神情恹恹,眼中满是失望,低头看着手中茶盏。
沈景明瞧着林宛如此不快,心里颇有些不忍,如此豆蔻年华的女子竟然毁容,任谁都不好接受,更何况还是风靡京城的绝世美人。
“殿下莫要伤心,臣自当竭尽所能为公主殿下寻得养颜膏。”沈景明双手抱拳,十分恭敬道。
“沈大人还是省省力,回宫里当差吧。”宋之衡人未到声先到,缓步穿过月洞门,行至两人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小可爱们原定的九点更新,因为三次元有事情就耽搁了,后来我想了想,又把时间延后了一小时,改为十点左右,爱你萌,啾咪~欢迎捉虫